宣平公对皇室看得很明白,所以才会在盛年选择激流勇退,安享太平。
但有人想不明白。
有些人到死都想着让自己的孩子承袭爵位,为此甚至不惜把年纪轻轻的少年丢到战场上,白刃见血,几经生死。
少年终于完成父亲的意愿,继承他的威名,在军中站稳了脚跟。
他用自己的肩膀撑起一个家的兴荣繁盛,却从来没有人问过他究竟想要怎样的一个人生。
现在徐氏和李氏在花厅里讨论当初宣平公何等威名远扬,坐在高位上的老妇只是揉了揉太阳穴,眼角眉梢略显疲惫。
“老夫人?”金嬷嬷发现她的异常。
“母亲怎么了,又头疼了吗?”徐氏回过神来,“不如请张大夫过来看看吧,他应该早就回来了。”
她反应很快。
眼神从苏夜阑身上滑过,看似不经意,却将想要表达的意思清楚传达出来。
李氏立刻会意。
她甩了甩手上的丝帕,轻叹道:“哎,都说咱们家出了个神医,可神医再好有什么用啊,就只知道在外面追名逐利,自家的老人身患旧疾也没看见她多问候两句,要我说那些虚名有什么好,万般虚名,也抵不过一个孝字啊。”
“母亲说的是,这件事是二姐姐做的不对。”苏茴也道,“也就是咱们家里人和善好说话,所以才让她把自己当回事,这要是在其他人家,只怕早就要请家法了。”
“家法不就是抄经吗,二妹妹之前已经抄过了。”苏怜也娇滴滴开口。
她看似是在帮苏夜阑说话,但很快话锋一转,又道,“可如今这样看来,二妹妹这个经抄的实在没有意义。”
“是呀,祖母的病难道不重要吗,我听金嬷嬷说祖母隔三差五都会头痛,二姐姐要是能把出去给别人看病的时间抽一点点用在祖母身上,她也不至于这么难受,你看又发病了。”
苏夜阑其实没怎么出去给人看病。
只有给范青山拆线,因为之前张岐伯不在,只能让她去。
可这话落到苏怜苏茴嘴里,就是虚荣不孝。
“诸位说的对,我是该好好陪陪祖母,最好是住在这里,也不要出去晃悠,免得招人嫉恨,也免得每次婶婶姐妹们一来就逮着我骂,这好好的福安苑变成了你们唇枪舌剑的战场,你们说,祖母听着能不头痛吗?”
“你……你胡说什么!”苏茴炸起。
“我们也只是关心祖母,怎么到了二妹妹这里,就好像是在说我们挑事一样呢?”苏怜楚楚可怜,说着又要落泪。
苏茴也跑到老夫人身边,用甜腻的语气撒娇道:“祖母,你看她嘛,明明是她做得不对,我们说她两句怎么了,这倒好,还反说我们不是!”
“我们好歹也是隔几日就来向祖母请安的,没有一次落下过,可我们每次来的时候都不曾看到过二妹妹,试问你这样有什么资格质问我们?”
“够了!你们一个个少吵两句,我就还能多活几年。”
老夫人忍无可忍。
“而且谁说阑姐儿没来给我请安看病?人家天天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