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客厅里的周善怀和宋小文看见陈卓下来的一瞬间下意识的对视了一眼，都看见了对方眼里的奇怪和一丝丝担忧。
因为从楼上下来的陈卓表情实在过于冷静，要知道当初陈科消失的时候陈卓可是差点被医生诊断为精神失常的，况且这二十年来，陈卓没有一天放弃过寻找陈科，现在陈科突然回来，怎么可能这么平静呢？
两口子坐在沙发上小心翼翼的观察着陈卓，脑中疯狂转动想着措辞，结果陈卓淡定无比的跟两人打了个招呼就带着丁秘书进书房谈事去了。
“这，这，陈卓的反应会不会太平淡了？”等陈卓人走了周善怀才小声跟宋小文说道。
宋小文点点头，“可是昨天他还在北京，今天就回来了，这么着急赶回来肯定是因为陈科回来了啊。”
两人正心思重重的疑惑着，换好衣服的陈科和周姝雅也从楼上走了下来。
宋小文立马笑着站了起来，“陈科你都起来了啊，睡好没有？都怪我们昨天太兴奋高兴了，竟然聊了一个通宵，你没睡醒等会吃了饭再回去睡。”
陈科环顾一周没有看见陈卓的人，笑着回道：“睡醒了妈，下午我要去公司一趟。”虽然现在公司被改名李锦春的李拐子和许曼玲管理经营着，但是名义上仍然是陈科的，所以他准备去做个变更，把公司直接转给两人，自己就做个小股东就行。
两人一直费心经营，不能说他一回来就只享成果，况且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宋小文刚想开口让陈科先好好休息几天适应一下再去忙事不迟，但是周善怀按住她手摇摇头，然后对陈科说道：“有事情就先去忙，以后一家人就住在一起，有的是时间团聚。”
宋小文恍然，“对对对，陈科你就搬回来住，现在哪里都不太平，一家人住在一起也有照应。”
这时旁边的周姝雅疑惑，“搬回来？以前大哥不跟我们住一起啊？那个房间不是大哥的吗？二哥一直锁着连我都不让进——”
“小雅，你今天不上学吗？”
周姝雅回头一看，陈卓刚好谈完事从书房里出来，面色淡然声音却冷冷的。
周姝雅的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虽然她二哥平时很宠她，但是每当问到学业上的事时就很严厉一点都不准她蒙混过关。
“吃了中午饭就去······”周姝雅老老实实的回道。
“那部长，我就先退下了。”丁秘书见状小心恭敬的弯腰对陈卓说道。
陈卓轻点一下头，“嗯。”
丁秘书又对沙发上的宋小文和周善怀躬身打了个招呼，对着陈科也礼貌的道了别之后才离开周家。
陈科暗中观察了丁秘书，二十几岁出头，长得眉清目秀气宇轩昂，确实有可能是周姝雅后来的丈夫，丁建国他父亲。
这时宋小文和周善怀已经带着周姝雅在饭厅摆饭，自从刘婶因为意外去世之后，家里除了宋小文坐月子的时候请了保姆就没有再请过佣人。
周善怀因为女儿周姝雅的出生便就一直在家里照顾母女两个，等到周姝雅能说话到处跑了周善怀的家务活都干得有模有样了，于是两口子索性都自己干，省得家里有外人也不自在。
今天这顿饭也是周善怀快中午的时候起来做的，结果刚准备好菜陈卓就风尘仆仆的从外面回来，周善怀来不及震惊就听到陈卓问他陈科在哪，得知在自己房间之后脚步没停的直接上楼了。
周善怀虽然紧张担心两兄弟这二十年后的第一次见面但是也实在做不出以前扒门缝偷听的事了，于是能一边忐忑着一边又加了两个菜。
陈卓见饭菜已摆上桌便抬步走过去，路过陈科站的位置时却见他看着窗外自己秘书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眼中骤然卷起风暴又被极快的压制下去，只有声音跟夹了碎冰渣子的似的说了一句：“你真是对谁都观察得细致。”
刚收回视线的陈科：？？？
陈科看着陈卓挺拔冷峻的背影，突然觉得刚刚在屋子里觉得陈卓变得成熟稳重了可能是他的错觉。
这算是一家人二十年后的第一顿团圆饭，饭桌上宋小文和周善怀说的都是温馨的家常话题，再加上有周姝雅在一旁活跃气氛，饭桌上都是笑声不断。
虽然陈卓面色淡淡看不出喜怒，但是也会时不时的回应两句。
总之，他们就像是真正相亲相爱的一家人，温馨和睦。
直到陈卓在得知他要去公司并主动提出来送他时，兄弟两人的气氛终于在封闭的车上变得沉默。
陈科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街景，就算是二十年过去，但是他也知道这不是去公司的路。
但是他没有开口问陈卓，而是悠闲随意的坐在副驾驶位置上，一副毫无不在意的模样。
倒是一直冷着脸开车的陈卓忍不住先开了口，“这条街熟悉吗？”
陈科没有说话，这条街他不熟悉，但是他知道这里是刘婶遭遇意外的那条街。
见陈科没有说话陈卓也不在意，他用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继续说道：“知道那群日本浪人和法国人的下场吗？”
陈科虽然目不斜视的看着车窗外，但是身体却稍微坐直了点。
“那是我第一次杀人，我把醉得不省人事的日本浪人拖到一个无人的角落，心里因为紧张拿着刀一直在抖，第一刀刺中了他的腹部，他痛苦的叫了一声，把我吓了一大跳，惊恐之下割下了他的舌头······”
陈科猛地扭头看向陈卓，眼中有深深的不可置信。
而陈卓仿佛很享受陈科的震惊似的，嘴角缓缓勾了起来，眼中的愉悦一闪而过。
于是陈科便听他继续说道：“可是他还没有死，可能是因为冬天穿得太厚了，他痛苦得痉挛得倒在了地上，撞翻了旁边的垃圾桶发出哐的一声巨响，那一声响差点让我心脏都停了，因为外面不远处就是巡逻兵，要是被他们发现可就遭了，所以惊惧之下我割破了他的喉咙——”
“够了！”陈科终于听不下去。
从前的陈卓偏执敏感阴郁，所以他想尽一切办法想让他变得开朗活泼阳光积极向上，他突然消失的时候心里也有过那么一丝丝担心陈卓的性情会不会又变得和以前一样，但是从来没有想过他竟然会变成这样！
用平静甚至称得上愉悦的语气给他讲述他杀人的经过，他这不是报仇，而是在找寻虐杀的快感！
“嗯？怎么？你害怕了？还是觉得我恶心了？又或者是我没有按照你所想的长成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