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深,秦深!”夏暖喊了几声,秦深便从那狭长的山洞下方游了过来,但是他并没有来到夏暖面前,而是选择跟夏暖保持一定距离后停了下来。
夏暖有些疑问,他咋不过来?
秦深看出了夏暖脸上的疑惑,捂住嘴示意夏暖。
哦,原来是怕离得太近熏着他们。
“老板,你先问吧!”
“秦深。”
秦深听到寒雾喊他,本能地往水里钻了钻,秦深还挺怕他的。
寒雾问道:“秦深,你当初是想让溪山镇的人建这个庙吗?”
秦深摇头,他看向蛇神庙,胸膛起伏了好几下才归于平静,他一点都不喜欢这个庙。
“那你有吓唬他们让他们离开吗?”
秦深摇头说道:“我...没…吓…唬…”
他说话依旧是那么费劲。
夏暖说道:“你没吓唬过他们?”
秦深点头。
寒雾继续问道:“既然不想让他们建庙,为什么不阻止他们?”
秦深指了指身后的山,说道:“出…不…来。”
寒雾说道:“你被困在里面了?”
秦深点头。
“你被困了多长时间?”
秦深摇头。
寒雾接着问道:“杀沈玉之前你回了几次溪山镇,不算杀齐山的那一次?”
秦深摇头。
没回去过?
夏暖试探着问:“你是不是刚一出来就去溪山镇找何千媛了,然后杀了沈玉?”
秦深点头。
寒雾和夏暖对视一眼,秦深被困了八年。
这山洞里面有什么东西?
寒雾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吓唬人的?”
秦深想了想,指了指那别墅。
寒雾夏暖眉头一皱,这意思该不会是...
寒雾说道:“建这个别墅的时候,你才开始吓唬人?”
秦深点头。
夏暖问道:“蛇神庙刚建成的时候山体经常出现异响,不是你发出来的吗?”
秦深听了夏暖的话,思索了一阵,然后他做了一个挖东西的手势。
寒雾说道:“你在挖洞?”
秦深点头。
寒雾听完,陷入了沉思:这山的内部到底有什么东西困住了他八年,最后只能依靠挖洞才能出来。
夏暖问道:“秦深,你还记不记得有那么一天蛇神庙这里非常热闹,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像是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婚礼?”
秦深想了想,点点头。
“那你有出来看看吗?”
秦深摇头。
夏暖轻叹了一口气,问道:“为什么不出来看看呢?是怕别人看到你这个样子吗?”
秦深摇头,坑坑洼洼地说道:“又…被…”
夏暖无奈地开口:“难道又被困住了?”
秦深点头。
夏暖无语,你才刚脱困没几天,怎么又被困住了?
“还是之前的那个地方吗?”
秦深摇头,又做了一个挖东西的手势。
夏暖有些哭笑不得:“你还是挖洞才出来的?”
秦深点头。
“那你这次是什么时候出来的?”
秦深指了指溪山镇的方向。
夏暖突然想到了什么,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你不会刚一出来就去了溪山镇吧?”
秦深点头。
夏暖记得秦深告诉过她,他杀完沈玉之后只回去了一次,而那一次是在上世纪二十年代。
夏暖震惊,我的天呐,这第三次和第二次时间上怎么说隔了也有百年了,他…这是又被困了百年,也不知道是挖了多久的洞才能出来的。
怪不得指甲变得那么锋利,合着是练出来的!
那这么算来,秦深也就去过溪山镇三次,每次去都撒金银财宝。
他人还怪好嘞,有金银财宝就拿到溪山镇去撒,金银财宝没有了他也不回去了。
他还挺念着溪山镇的,可是…
唉…
夏暖看向寒雾,求救寒雾,她该怎么开口呀?
寒雾看向秦深,直接说道:“秦深,其实你已经活了三百多年了。”
够直接!
“嗯?”秦深呆愣住,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
寒雾语气严肃地说道:“你的身体因为一些东西发生了变异,而且还影响了你的寿命。你的寿命比普通人长得多,你之所以没发觉是因为你几乎一直待在暗无天日的环境中妨碍了你对时间的判断。”
寒雾顿了顿,开口说出了对秦深来说非常残忍的一句话:“有些人早就不存在了。”
听完寒雾的话,秦深反应了好一会儿。
他开始变得非常激动。
“不…”
不可能!
秦深极力地想开口否定,可是激动之下他好像感受不到他嗓子的存在了。当他彻底发不出声音时,他着急地胡乱拍打周围的河水,拼命地摇头。
他脑海里浮现出太多熟悉的记忆,可是却没有何千媛的模样了。
那些充斥在他记忆中的人脸全都不是何千媛,全都不是!
她…消失了!
“秦深,秦深!”不论寒雾和夏暖如何喊他,他都没有任何回应。
他陷入了癫狂。
夏暖焦急地大声喊道:“秦深,你想不想见何千媛?”
秦深的动作骤然停止,就那么呆呆地看着夏暖。
死一般的静!
夏暖语气沉重地开口:“你想不想看看何千媛的…尸体?”
又是死一般的静!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秦深慢慢从河水中爬了出来,他走到夏暖身边,轻轻点了一下头。
夏暖走进蛇神庙,指着那一抹红色说道:“这下面是一口红棺,棺材里躺的便是何千媛。”
秦深慢慢地爬进蛇神庙,其实这还是他第一次进入蛇神庙。
他讨厌这个庙,更讨厌那刻在山体上的庙名。
蛇神?
他不过是一个见不得光的怪物罢了。
每每看到这个称呼,他就感觉他的腰腹处好像有无数只蚂蚁在爬,在啃咬,不疼,却异常难受。
秦深顺着夏暖手指的方向看去,一抹鲜艳的红色刺痛了他的双眼。他的表情开始变得扭曲痛苦,一时之间竟不敢上前。
突然,他发出一声痛苦崩溃的嘶吼,身体迅速冲上前开始疯狂地挖地。
夏暖退到了寒雾一边,秦深不需要他们帮他。
秦深挖得很快,不一会儿整个棺材周围都被挖空了,他却依旧没有停手,一直在棺材周围挖挖挖,甚至不敢看棺材一眼。
他在逃避…
夏暖无奈地喊道:“秦深,打开吧。”
秦深呆愣地看向那口红棺材,缓缓抬起手推开了棺材盖。
爱人已化骨,情郎知所踪。
一身凤冠霞帔,秦深不敢想何千媛当时有多好看。
秦深伸出手,轻轻点在了何千媛的鼻子上,他想起了何千媛明媚的微笑,还有那一声甜甜的“深哥”。
“媛媛…”一声温柔的轻唤,下一刻情难自抑。
秦深紧闭双眼,张大着嘴巴无声地哭泣,有时嗓子里可以出声了,却也只能发出几声尖锐的嘶鸣,听起来刺耳又恐怖。
他流不出泪,也说不出话。
不知道持续了多长时间,秦深终于恢复了平静。
他看向夏暖,晃动了手链。
夏暖点点头,秦深想把那串相思送给他爱的姑娘。
秦深慢慢地抬起何千媛的右手,红袖飘落,一串无比熟悉的手链出现在他的眼前,刺痛了他的心。
那是玉相思,是他亲手制作的玉相思。
突然寒雾怼了一下夏暖的胳膊,夏暖疑惑地看向寒雾,寒雾微抬右手,指向何千媛的脖子。
那里好像有一条黑色的绳子…
“秦深!”夏暖激动地喊道。
秦深抬起头看向夏暖,不明所以。
“秦深,你看看何千媛的脖子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秦深勾起黑色的细绳轻轻拉出,一块天青色的圆玉慢慢从红衣中露面。
天青色,秦深最喜欢的颜色。
秦深将圆玉拿在手上,大拇指温柔地抚摸圆玉正面的纹路,上面雕刻的是一只笨笨的老虎。
秦深少年时便已身材魁梧,孔武有力,但是经常干些蠢事,何千媛每次都笑骂他是个大笨虎。
秦深一想到那些美好的过去,整张脸都在使劲地笑却看不出来快乐。
秦深狠狠地摩挲圆玉的背面,背面的刻痕深深地嵌入到他的手指,他突然不敢看那圆玉的背面。
既是他最大的救赎,也是他最大的遗憾。
最终他还是翻开了那圆玉,那背面竖着刻了两个名字“深哥 媛媛”。
那是玉倾心,是何千媛亲手制作的玉倾心。
秦深紧紧地攥着那圆玉,浑身颤抖。
他闭上眼,俯身吻在了那圆玉上,冰凉却又那么美好。
他小心地摘下圆玉,戴在了他的脖子上。
戴上去的那一霎那,一切都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