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文昭沉默片刻，眉头紧皱着问道：“你说的这些，和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吗？”
叶牧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自然是有关系的，要不然晚辈和您说这么多的废话干什么？”
“那，你到底打算如何做？”
听到顾文昭疑问，叶牧凑到他的耳边悄咪咪的说了几句话，前者霎时瞪圆了眼睛。
“不行！绝对不行！你这哪里是给他们一条生路？分明就是把他们往火坑里送啊！”
闻言，叶牧脸上露出了一丝冰冷的笑容。
“顾老，您不会的觉得他们私藏甲兵，武力拒捕，还有好好活下来的可能吧？即便是晚辈不对他们动手，陛下又岂能放过？”
“倘如真到了让陛下动手的那个地步，我想，等待他们的恐怕就不是一人之得失，而是亲友乃至家族的覆灭了吧？”
看着叶牧脸上温和的笑意，顾文昭忽然身体发寒。
当眼前这个年轻人将自己的聪明才智用到这种政治斗争上的时候，那些兵不血刃的恶毒法子，即便是他这种见惯了朝堂上的手段，依旧对叶牧这种想法感到恐惧。
“叶牧！”
顾文昭陡然加重了声音，让叶牧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
“晚辈在。”
“你今日要答应老夫，以后不论到了何种地步，万不可忘记为人的道义和底线！”
叶牧定定的看着他，良久才轻叹了一声。
“唉，顾老啊，您觉得我像那样的人吗？”
“像不像老夫确定不了，毕竟人总是会变。但老夫相信你的承诺，相信你叶牧不会是那种出尔反尔的人。”
“您……”
叶牧犹豫了一下，才接着道：“您放心，我不会让您失望的。我答应您，不论到了什么地步，都不会放弃底线。”
顾文昭仿佛放下了什么担子似的，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那就好，那就好……”
“来了二位，你们的馄饨！”
摊主笑呵呵的端着两碗馄饨放到了桌子上，腾腾的冒着热气。
叶牧看着自己碗上面一层红灿灿的辣椒，忍不住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大魏最值得称道的地方，就是收集培养了周边无数的香料作物。
在这一点上，叶牧对这片土地上的先人们佩服的无以复加。
若不是他们的先见之明，自己可吃不上这般味道丰富的美食。
“快尝尝吧顾老，看看味道如何。”
……
吃完馄饨，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饱嗝，啜了几口上好的蜀州红尖，叶牧舒畅的叹息了一声。
将茶壶递给亲卫之后，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顾老，您出马的时候到了。”
“老夫知晓了。”
“如此，那就请吧。”
叶牧陪同着顾文昭，先来到了当朝正四品的御史大夫府邸。
在参与粮荒案的官员之中，除了欧阳珍就数他的官位最高，品级最大。
三百银甲士卒，已经将这个地方围困了一天一夜。
同样的，这里也是抵抗最为激烈的地方。
御史大夫陈林的府中豢养了上百家丁，都是练过一些拳脚的人物。
再加上有甲胄护身、弩箭攻击，占据了地形之利的情况下，银甲卫想攻进去也要付出一些伤亡。
叶牧和顾文昭到来的时候，陈府大门紧闭，院墙上隔三岔五就不时有人冒头，查看外面的情况。
叶牧看了看陈府的门楣，对着一旁的银甲军队长道：“分派五十好手，保护顾大人进府。”
统领刚想答应，顾文昭却摆了摆手。
“不用了，老夫自己一个人进去就行。”
叶牧瞬间愕然不已。
“顾老，您别跟晚辈开玩笑。陈林都能剧当众拒捕，您自己一个人进去不是羊入虎口么？”
顾文昭摆了摆手。
“不至于。老夫对陈林这个人还是比较了解的，虽然性子冲了些，本性却坏不到哪里去。否则，他也不可能担任御史大夫十来年之久。”
叶牧还想再劝一劝顾文昭，后者却摇头道：“你不用再说了，老夫心意已决，莫要在旁边聒噪。”
“你不是想借老夫的声望行事么？今天老夫就让你看看，我这半辈子的声望，到底值多少钱。”
话音未落，顾文昭已经背负双手大步的走出了军阵。
看着他孤单却又顶天立地的背影，叶牧不由得叹息了一声。
顾老再铁面无私，终究还是一个性情中人。
这，也是他尊敬这位老人的地方。
“晚辈知道，您还是放不下这个学生。可惜，陈林会怎么想，晚辈就不确定了。”
自言自语的叹息了一声之后，叶牧神情变得冷厉起来。
“通知各部做好准备，一旦府中有人要对顾老不利，立刻不计代价进攻，阻拦者皆杀！”
“喏！”
统领立刻去传达他的命令，让三百银甲军做好战斗准备。
顾文昭穿着一身青衫，迈着稳健的四方步逐渐走到了陈府的大门之前。
“站住！老东西，你是什么人，靠近我们陈府要干什么？！”
听到这句无礼的冒犯，顾文昭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放肆！不知礼数的东西，少在这里丢人现眼！”
“去告诉陈林，就说本官吏部尚书顾文昭想要见他一面，不知道这陈府的大门，为不为我打开。”
此话一出，城墙上刚才那个出言不逊的家丁立刻缩回了脑袋。
墙后隐约有打骂声传出来。
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陈府的大门就打开了一条缝隙。
一个带着方巾的读书人脑袋从里面探出来一半。
“原来是顾老大人亲至，后学晚辈有失远迎，您恕罪。”
“无妨，将老夫的话带给陈林就行。”
读书人马上点头：“你老稍待。如今这情况您也看见了，晚辈实在不敢开门把您迎进去，等晚辈问过陈大人再给您老赔罪。”
顾文昭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读书人马上缩回脑袋，重新掩上了大门。
等待了大于四分之一柱香的功夫，大门再度打开了一条缝隙。
御史大夫陈林站在门缝之内，神情复杂的看着顾文昭。
”顾老，您来了……“
顾文昭没有说话，冷冷的瞪了他一眼就大步朝前走去，直至站在了大门之外和陈林面对面。
“开门，让老夫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