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华、她的父母和三个兄弟,文昭及她的父亲,政委、团长全部聚集在这间小小的病房里。
“我可怜的女儿啊,我和你妈辛辛苦苦大半辈子,砸锅卖铁供你读书,好不容易等到你考进了部队,爹妈指着你下半辈子享福呢,这怎么就被人弄成这样了呢”,明华的父亲从一进屋就开始哭天喊地,边抹眼泪边流畅的说完这段话。
“就是啊,我姐姐可是舞蹈演员,以后要上大舞台表演的,现在伤了腰,万一站不起来了怎么办呢?”,她的一个弟弟流利的接上话茬。
“我可怜的女儿啊...”,她的母亲坐在床边拉着明华一只手,来来回回就这一句话。
说一遍,抹一把眼泪。
“这事必须有个说法!你们打算怎么赔吧!”
“我姐招你惹你了,要被你这么打!”
政委和李团长哪见过这个阵仗,有人负责骂有人负责哭,你一句我一句,吵的他们头都大了。
“好了好了,先别急,咱们都坐下来喝口水,慢慢说哈”,好不容易逮着他们说完一轮车轱辘话了,政委见缝插针道。
“咳咳,文政委,您看..?”,他又转向一旁铁青着脸的文政委。
“这个事情吧,我大概也了解清楚了”,他思忖再三才缓缓开口道,“文昭呢确实是冲动了些,不该动手打人,这一点是她的不对”。
“还不赶紧给明华道歉!”,他说着,瞪了文昭一眼,没好气道,“一天天的就知道给我惹事,来了北京也不消停,打打闹闹像什么样子!”
“等等,等等”,见文昭不情不愿的就要给明华道歉,政委拧起眉心制止了她,“您说打打闹闹,意思是孩子们之间打着玩的?”
“可不就是这样嘛”,文政委点点头,云淡风轻道,“一个巴掌拍不响,文昭的胳膊和腿上也有好几处伤呢,只是明华这孩子伤的比较明显,刚好在腰上”。
“我的意思是这样的,既然医生说了修养一段时间就能出院,以后恢复好了应该是不影响跳舞的,这事儿就这样算了吧,当然这个住院期间的医药费,我们肯定是全出了,您看..?”
老狐狸..政委咬了咬牙,心里暗暗骂了一句。
“这怎么行!”,不等他说话,明华的父亲头一个不干了,大声喊道,“明明是你女儿殴打我女儿,我女儿根本就没有还手!”
“就是!你们家休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要是不赔钱,我就上你们部队门口闹去!”
“没错!四川军区是吧,我豁出去了,也让你们部队的当官的看看,你这个政委是怎么欺压人民百姓的!!”
他们每说一句,文政委的脸色就黑上一分,直到“欺压人民百姓”六个字一出,他彻底坐不住了。
“荒唐!”,他冷哼了一声,猛地一拍桌说道,“若不是明华小小年纪好算计,一直在挑拨我女儿和林军长女儿抢夺名额,文昭怎么会受这么大委屈,直至动手?”
“文昭一向乖巧可爱,从来没有这么冲动过!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们家明华的挑拨,若我猜得没错,你们“无辜”的女儿怕是早就跟林军长的女儿有了龃龉,碍于对方身份不敢当面下手,才挑唆我女儿去当恶人,这笔账我还没跟你们算!你们竟然还得理不饶人,要去告我?”
“我告诉你们,看在我还愿意出住院费的份上,闭嘴吧”,他冷笑道,“你们知道我是哪个部队的?军区大门在哪里?还去告我,能找着地方吗?”
“最后告诉你们一句,军事驻扎重地,谁在门口挑事,一律先抓起来,审几轮再说”。
随着他最后一句话说出口,明家五人的脸,瞬间白了。
“你,你这样会有报应的!”,沉寂许久,明华的父亲颤着声音喊道。
“报应?共产党不信鬼神”,文政委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胜券在握道,“你们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文政委,您说的也有一定道理,但都是文昭的一面之词”,眼看明家五人偃旗息鼓,害怕的挤在一起,政委硬着头皮顶上,“但是这个,文昭先手打人也是事实,她现在还属于我们38军文工团,我和李团长有权利处置她,您若是一味袒护,我们只好请军区叶政委过来了”。
“小孩子家家不懂事,何必惊动叶政委呢?”,文政委脸色一变,很快挤出一个微笑,“这样,不止是住院期间的医药费,饭钱、护工钱我都出了,这样总可以了吧?”
“可..”,见政委还要说话,文政委脸色一沉,压低声音缓缓凑近他说道,“政委,我听杨团长说,你们明年想要来四川招生,消息应该没错吧..”。
“您放心,明年好的苗子都留给你们,我保证北京各文团工先挑,这样可以了吧?”,他递来一个耐人寻味的眼神,悠悠道,“您就作壁上观吧,不然..啧,明年可能没有合适了的人选了”。
他说完,稍稍退开些,看着政委眼底满是挣扎,许久后归于沉寂,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好了,这件事就这样吧”,他站起身,对文昭努努嘴,“去,跟你的战友告别,咱们回四川去了”。
文昭会意的走过去,对一直躺在床上一言不发的明华微微鞠了一躬,阴阳怪气道,“明华,你可要好好养伤哦,不然站不起来了,还怎么跳舞呢?”
“你!!”,见她又往明华的心窝子上戳了一刀,明华最小的弟弟却是忍耐不住了,扬着拳头就冲了过来。
“干什么!还有没有教养了!”,文政委快步向前,将女儿拉至身后,恶狠狠的瞪了小男孩一眼。
“再敢闹事,一分都不给你们”,他轻启嘴唇,说出来的话冷漠到了极点。
明家敢怒不敢言,含着泪珠看文家父女和政委、李团长相继走出病房。
“我可怜的女儿啊...这可怎么办呐..”,她母亲哭倒在床前,不住的哀嚎着。
明华眨眨眼,空洞的眼中流过一行情泪,隐入鬓发中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