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凤天追到马车,发现只有五个孩子的时候,就发现上当了!
他快速返回,结果只见李心慧抱着陈青云,像个破布娃娃一样在地上坐着!
她的胸前都是血迹,衣服也凌乱不堪!
萧凤天呼吸微滞,僵硬的身体发颤,眼眸暗沉如火!
他的心绞痛无比,他忽想起那一天,她双手撑着下巴,笑着跟她父亲说话的样子!
那个时候的她,多么活泼快乐?
可是现在呢?
她的眼眸是呆滞的,惶恐的,惊惧的!
那些人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萧凤天简直不敢想!
他将她和陈青云带上马车,然后快速往城里赶去!
害怕在《食香阁》引人注目,他直接将人带去了云鹤书院,他第一次想要买一个院子在定南府,也好在她有需要的时候,给她安全的庇护!
齐夫人得到消息过来时,哭得满脸都是眼泪!
外面的厅堂里,齐瀚和萧凤天眸光阴沉得很。
齐夫人出来的时候,眼睛还是红红的。
齐瀚连忙凑上前扶着齐夫人。
“怎么样?”
“可有伤到......”
齐瀚眼眸晦暗不明,他试探着问,不过那语气里面带着颤抖的尾音,明显是意有所指!
萧凤天竖起了耳朵,实则眼里一片灰白!
他们找到那两个人的时候,虽然都已经死了,可其中一个却是……
他甚至于不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是怎么杀人的?
萧凤天第一次如此自责,他的拳头握得紧紧的,恨不得把背后之人碎尸万段!
“很不好,黄妈妈说,身上染了血……”
“估计已经伤到了!”
齐瀚面色沉得厉害,青云的手腕断了,内伤更是严重。
如今昏迷不醒,可心慧竟然……
齐瀚跌坐到一旁,他想到青云当时的场面,必定亲眼所见……
青云若是醒来,只怕是……
齐瀚的头低垂了下去,一时间连解决问题的办法都想不到。
齐夫人的脸色也很不好,她心疼心慧,青云又还躺在床上,可是幕后之人到现在都还不知道是谁?
萧凤天的手用力地握在太师椅上,面色冷峻如霜,有眼眸犀利冷寒。
“能够利用那个陈家村的人,必然是早已蹲守在《食香阁》附近的。”
“这件事要查起来不难,交给我去办!”
萧凤天的话刚刚说完,只见徐润泽带面色不虞地走了进来!
“有人见过死去的那两个绑架的人之前在名膳楼出现过,而且那个陈地,昨晚被人在面馆搭讪,面馆的老板指认了,死去的那两个就是昨天搭讪陈地的人!”
“名膳楼?”
萧凤天疑惑地抬首?
徐润泽点了点头,他已经查到谁名膳楼的东家了?
“名膳楼是郭金辰的远方表亲开的,那个人在杭州经商,颇有势力。”
“名膳楼的人上了大刑以后招认,他们嫉妒陈娘子的手艺,所以给主子报信了!”
“按照他们主子的安排,陈娘子送去杭州府,长康他们在这里收为己用!”
徐润泽冷声道,想绑架一个厨娘这种事情,以张金辰的身份来说,不太可能!
唯一的可能是,他这个表亲仗着他的关系,想要弄一个能人赚钱!
陈娘子的风头太盛了,不过一般人不会轻易招惹,毕竟她的身后还有云鹤书院和南山寺!
“徐大人把那两个人的尸首交给我,我会让下面的人带去杭州府查个清楚,不论是谁,我一定会给陈娘子一个交代!”
萧凤天冷声道,不论是谁,他绝不姑息!
徐润泽下意识看向齐瀚,只见齐瀚微不可微地点了点头,他这才看向萧凤天道:“那就麻烦萧将军了!”
萧凤天颔首,心里打定注意一定要让张金辰的爪牙给砍断了。
李心慧换了一身衣服以后,就去了陈青云住的厢房。
余大夫已经被请过来了,同行的自然少不了柳成元。
“怎么样,老余?”
柳成元焦急地问道,他可不想陈青云出什么意外!
余大夫摇了摇头,陈青云的情况很不好!
柳成元见余大夫摇头,以为陈青云没有救了,当即嘶喊道:“到底是谁?”
“要是让我查出来,我一定让他们碎尸万段!”
柳成元气得脸色发白,一双深黑的瞳孔也敛聚寒光!
余大夫的嘴角抽搐几下,他还是第一次见少爷发这么大的火呢?
“没事,只不过要是吃些苦头而已!”
“卧床三个月,心肺都受到了重创,内骨骨裂,幸好没有错位!”
“脖子上的伤也很严重,不过应该不会失声!”
余大夫去开药,这位陈公子的伤,确实重了!
李心慧撩开帘子进来,她换了一身素雅玉兰色褙子,清清爽爽的脸颊上还有些印迹,一双平静无波的眼眸好似深潭一般,让人看不见底!
“我来看看吧!”
李心慧坐到旁边去,神色出奇地平静!
柳成元还不知道陈青云受了什么伤,看到李心慧过来了,当即愤恨道:“青云这么好的人,脾气温和不说,从不会与人红脸!”
“到底是谁,对他下这么狠的手?”
李心慧没有回答,而是拿出针套!
陈青云平躺着,唇色发白,嘴角还会溢出血丝!
他的心肺伤了,那两个人身怀功夫,一脚就要了他半条命!
内伤最是折磨人,疼起来跟火烧一样。
李心慧也知道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用银针先给他止痛!
余大夫在一旁见她施针,连忙站起来观摩!
他知道这位陈娘子在南山寺待了三个月,得到明德大师的真传!
之前就知道她对草药有些钻研,如今再见她把脉施针,那医术分明不弱!
等到收了针,李心慧接过余大夫开的方子,然后再上面加了几位药。
余大夫见了,眼眸越发明亮!
可他知道此时不是探讨的好时机,连忙拿了药方下去煎药!
“柳公子带了马车来的吧,顺便帮我背青云回去吧!”
“青云需要卧床静养,在书院我不方便每日过来照顾!”
柳成元闻言,连忙点了点头!
“好的,我背他出去!”
李心慧把陈青云扶起来,尽量避开他已经固定的的手腕。
可就算如此,柳成元背上陈青云时,陈青云的嘴角却溢出鲜红的的血迹。
那血侵湿了柳成元的肩膀,他眼眸一暗,忍不住心疼道:“我手里还有一些我外公给我的人,我回去以后,拨两个给青云!”
李心慧闻言,感觉心里一暖!
可她还是摇了摇头,拒绝道:“你马上要进京了,京城不比定南府!”
“那里有权有势的人多如牛毛,你多带两个人,以免到时候被欺负了!”
“等青云好起来,余江也该回来了!”
柳成元背着陈青云往外面走,他之前还奇怪余江不在青云身边了!
“那个余江是为青云办事去了?”
柳成元问道?
李心慧点了点头,随即解释道:“青云想去找找当年在保定府可还有亲人?”
柳成元没有多问,两个人一个背着,一个在后面扶着,往书院的大门口走去!
齐瀚夫妇和萧凤天,徐润泽刚好过来,只见他们都要把人搬走了,当即面色微变!
“怎么要走,这里养伤不是很好!”
“心慧,快把人扶回去!”
齐夫人厉声道,忽闪的眼睛湿成一片!
李心慧淡淡地笑着,摇了摇头道:“他最起码得在床上躺三个月,回去我也方便照顾!”
“我爹那里还是不要让他知道了,免得他担心!”
齐夫人见她还会笑,忍了许久的眼泪还是落了下来!
李心慧见她哭了,连忙皱着眉头道:“这般爱哭,将来要是生下一个爱哭鬼怎么办啊?”
“能留下一条命我已经很感恩了,我当时以为他会死在我面前呢!”
“您不知道,我现在有多庆幸!”
李心慧很认真地说道,她确实很庆幸!
本来已经死在她怀里的人,还活着!
不论他残疾也好,哑巴了也好,她都会一直陪着他的!
所以,养三个月的伤而已,她会好好照顾他的。
齐夫人见李心慧说的认真,再也忍不住,转身扑到齐瀚的怀里大哭起来!
齐瀚眸光柔和下来,可却带着深深的怜悯和感叹!
之前他隐隐觉得,心慧是配不上青云的。
可是现在,他却觉得心慧比青云更加坚强!
她都这般通透地撑着,那么青云一定会立起来的!
萧凤天和徐润泽面色微变,他们到是没有想到这位陈娘子竟然如此坚强!
仿佛不论发什么事情都无法打垮她!
“我送你们过去,那边空房还多吗,我想过去叨扰几天!”
萧凤天站出来,他想过去保护她!
李心慧看着久违的萧凤天,他关心的眼眸那么真诚,让她忍不住心里一暖!
“萧将军不嫌弃就好,还有间东厢房!”
萧凤天闻言,随即跟着回了《食香阁》。
几位妇人见找到了自家的孩子,虽说受了点伤,但是个个喜极而泣,可随即又听说陈青云出事了,一个个面色惊变。
长康更是十分自责,将店里店外的事情都揽收了,不让李心慧操一份心。
将陈青云安顿下来以后,李心慧便带了萧凤天去客房!
她想去买两个丫鬟过来,饭菜在《食香阁》吃,可是这院子里总要有两个人看着点,以防她不在的时候,会有麻烦。
天黑以后,所有的一切好像都平静下来!
没有冷冰冰的大刀,没有凶神恶煞的嘴脸,也没有撕心裂肺的痛苦!
李心慧坐在床边,想要守着陷入昏迷的陈青云!
他已经开始发烧了!
脸色通红,红唇干裂,而且额头上都是密汗!
喉咙肿起来么,再加上包裹的白沙,他像是一个将死之人。
李心慧用新做的棉签给他擦着嘴角,脸上的表情淡淡的,可眼眸却像是遮挡了一层薄纱,让人看不清除她到底在想什么?
“你扑过来的时候,是想跟我一起死,还是想让我活着?”
“你不知道吗,有时候活着比死了更难受!”
李心慧喃喃道,她看着他上了夹板的左手,深幽的眼里全是心疼!
“咚咚!”
萧凤天在外敲门,站在门口,温和的视线看了进来!
扬了扬手里的小瓷瓶,萧凤天道:“对筋骨很好的伤药,他应该用得上!”
李心慧上前接过,她打开闻了一下,确实很好!
“谢谢你,萧大哥!”
萧凤天的脸红了起来,很是窘迫!
可那微微翘起的红唇,却透露了他的愉悦!
“会没事的,我已经让人去查了!”
“不论是谁,我都会让他付出代价!”
李心慧点了点头,她相信萧凤天有这个能力!
可是这个仇,她想要自己报!
“如果查出来是谁,我想要知道为什么?”
李心慧抬首看向萧凤天,她的眼眸沉静如水,淡淡的,可却让人感觉到一股彻骨的冷意!
“今日可是受到了惊吓?”
萧凤天有些冒昧地问道!
“嗯!”李心慧点了点头。
“一开始我并不是很怕,可是他出现以后,我就怕了!”
“我怕他出事,我知道他也怕,怕我出事!”
“那两个人也看出来了,伤害他,威胁我!”
“有时候想想,生与死原来就在那么一瞬间,可在那之前,我却是想不到的。”
危机过了,连话语都透着一股心悸!
萧凤天能够想到那种感觉,绝境!
他不想她去回忆,因为那感觉太残酷了!
这一夜,萧凤天看着那西厢房里亮了一夜的灯,丝毫没有睡意!
他看向支开的窗户,那缝隙可以看得到庭院中摇摆的树影。
李心慧没有睡,她在等,等卓唯!
夜风狂作,门缝和窗隙都灌入了冷冽的秋风!
深秋已至,李心慧披了一件厚厚的披风,守在陈青云的面前!
卓唯来的时候,房间里的气息瞬间沉凝起来!
李心慧抬眼,只见卓唯递了一个方子过来!
“用上面的药材,每日给他浸泡,三个月以后,我若是不死,便收他为徒!”
卓唯的声音幽幽冷冷,气势逼人!
李心慧结果那药方一看,顿时就明白了!
都是霸道的洗髓经络的药,若是熬得过去,青云以后学武便会事半功倍!
若是熬不过去……
李心慧拿着方子,忽然就犹豫起来!
可这时,陈青云睁开了眼眸!
卓唯进来时,他就已经醒了!
“给我泡,我能受得住!”
陈青的声音哑得厉害!
李心慧闻言,感觉心里十分疼得厉害!
“很苦的!”
她道,学武哪有那么容易!
“哼!”卓唯冷哼一声,撇开脸!
陈青云幽深的眼眸闪过一抹暗沉,犀利的冷光子自瞳孔里逐渐扩散!
“我不怕!”
“最苦的,我尝过了!”
他此生最大的痛苦,便是在她受到折辱时,却不能救她!
反而成为她的累赘,害她差点失去清白。
看到她那在两个人面前宽衣的时候,那是他此生最大最深的痛苦,可是那个时候,他却连反击都不能!
陈青云闭上眼,用力咽下喉咙里的悲腔苦涩!
他不想让她看到,他疯狂而殷红的眼睛!
“让他学,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死了也不冤枉!”
卓唯冷声道,他的语气很凌厉!
而且隐隐带着一股血刃的杀意!
陈青云紧紧皱着眉头,他感觉自己太痛苦了!
非常的痛苦!
可是那些火烧火烙的痛苦都不足以让他忘记那些发生在眼前的一切!
他望不了她隐忍的样子,那样的侮辱,把他所有的意志力击得粉碎!
“卓唯,我给你看看你的身体!”
李心慧出声道,给卓唯搬了一个凳子!
卓唯坐了下来,身体有些僵硬,他裹着的黑布都被水泡和脓液浸透了!
“这种毒不霸道,中了有二十年的时间了,我一开始没有察觉,后来一直都用内功压制!”
“如果解不了也没有关系,我会把内功心法和武功秘籍写下来,你们去找明德大师就可以了!”
卓唯仿佛已经安排好了!
李心慧却知道,不会是这么简单的!
卓唯这一身功夫,高深莫测!
哪有那么容易学会?
她指望陈青云如何出神入化,可能够自保就可以了!
最重要是轻功,轻功好,必要的时候打不过也能逃命!
慢慢将卓唯的黑纱不揭开,李心慧看到他的皮肤都粘连到了一起,血水大片大片的。
紫黑色的地方已经坏死了,就算毒解了,卓唯也会毁容了。
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不痛吗?”
“呼呼”李心慧给卓唯吹了两口冷气!
可卓唯的身体却忽然僵硬起来,绷得很直!
李心慧后知后觉地明白,是自己唐突了!
她不好意思地扯了扯嘴角,随即道:“我先给你把脉!”
卓唯点了点头,将手伸过去一点!
“鬼面毒是你解的!”
卓唯猜测道,他还没有去过南山寺!
不过他知道,明德大师不会解那种毒,不然在江湖上涌入南山寺的人就多了!
萧凤天回京透露的消息,那翻震动下,他自然是去探个清楚!
结果还真给他探出,竟然有人能解鬼面毒?
萧凤天是藏得很好,可那个时候,明德大师破例收的人,只有她一个!
再加上她之前想要给他看病,他就隐隐察觉,她的医术不差!
果不其然,只见李心慧给他把脉以后,沉凝的眉头从紧到松,显然心里已经有了对策!
“还好,能解的!”
“那毒侵入你的血液之中,所以你全身都会慢慢溃烂,死时可露白骨!”
“这毒应该叫做:红颜枯骨,一般是用在女人身上的!”
“什么?”
卓唯不敢置信道!
只见他眼眸里的光瞬间聚拢,仿佛震惊无比!
李心慧认真地点了点头,随即道:“这种毒一般是给女人毁容的,中毒以后,皮肤会长满水泡,然后溃烂。”
“这是融入血液之中的毒,一般人根本不知道,更不要提能够解毒!”
“若是寻常人,从毒发到死亡基本上要三个月的时间,死时全身可露白骨!”
李心慧郑重道,这种毒是从毒蛇的毒液当中提取的。
感染并不是从口中,而是从伤口中蔓延进入血液中!
“若是一个已经死了的人,能不能查出,她中过这种毒?”
“可以的,这种毒就算是人死后也会继续腐烂她的皮肉筋脉,最后白骨也会受到侵蚀,呈现如同虫蚁啃食以后的那种黑色的细孔。”
李心慧认真道,她不知道卓唯的身份,自然不能妄加猜测!
不过……
“开棺验尸,可以一探究竟!”
卓唯浑身一震,如果不是,此番他需要救治,也许他现在就启程了。
他用力压制内心咆哮而出的火气,然后对着李心慧道:“我知道了,你帮我解毒吧!”
之前好似因为一个念头想要活下去!
可是此刻,他却知道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办!
李心慧点了点头。
血液里的毒要解,还是得跟之前一样,把血气激火了,在慢慢逼出来!
像是一盆浑水,得用清水一点一点地加进去,稀释以后,在慢慢替换!
“你得住下来,每天都要泡药浴的。”
李心慧认真道!
卓唯闻言,点了点头,随即出声道:“我明天在牙行那边等你,你来买我!”
“啊?”李心慧愕然!
卓唯见她不敢置信的样子,眼眸忽闪,继续道:“我需要一个新的身份!”
李心慧点了点头,卓唯这才站起身来,如来时那般,悄无声息地一跃而出!
房间里又安静下来,李心慧看着煎熬着的陈青云,想替他施针!
可陈青云却按着她的手,微微摇了摇头!
“就让我痛一痛好了,只有痛了,我才能够好好记住!”
李心慧的眼眸里闪过一抹沉痛,她握着陈青云的手,十分心疼!
“能活下来,已经是最大的幸运了!”
“在这个世界上,死是很容易的,可是活却很艰难!”
陈青云闻言,微微地笑着,凸显那苍白的脸色虚弱无力!
“我知道的,可是我还是想痛!”
“你不要管我,靠着休息一下吧!”
“躺在我的身边,抱着我!”
陈青云说话有些艰难,那声音磨砺而出,仿佛字字泣血!
李心慧的心柔软成一团,然后躺到他的身边去,紧紧地抱着他!
“睡吧!”她说,闭上眼睛,却感觉眼角一片湿热!
陈青云闭上了干裂的嘴巴,在暗夜里,忍受着一波一波的剧痛!
他的呼吸衙役着,很粗,很重,仿佛肺部已经烧了起来!
可是他咬着牙齿,没有哼上一句!
迷迷糊糊的,李心慧睡了过去!
可是却仿佛回到那一幕,那把大刀举起来,对着她身上的陈青云砍了下来!
她尖叫一声,突然睁开眼睛!
“啊!”
李心慧猛然做起来,陈青云连忙道:“没事了!”
“没事了!”
李心慧看到房间里还是很昏暗的,一盏油灯微弱地跳动着,仿佛跟她摇曳不平的心脏一样!
她深吸一口气,转头时,只见陈亲青云一头密汗,脸色苍白得可怕!
他的唇瓣红得滴血,已经不是正常的颜色了!
李心慧的连忙翻身下床,拿出针套给他施针!
“够了,再痛就要死了!”
“我们好不容易才活下来,如果你要是想死,我不介意走在你的前面!”
李心慧冷然道,手里下针的速度更快!
陈青云撑到了极限,虚弱无比,在疼痛慢慢消散以后,他便又昏睡了过去!
一阵冷风袭来看,李心慧惊觉自己出了一身冷寒。
只见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然后起身,开门出去!
天色已经微亮了,庭院中安静无比,码头上传来卸货的声音。
萧凤天听到庭院里的声响,立即从床塌上起身。
“咯吱”一声,他开门时,正巧看到李心慧转过头来!
“我吵到警觉的大将军了!”
李心慧调侃!
萧凤天闻言,摇了摇头,走到庭院当中,与她并肩而立!
周围的夜色很黑,树影婆娑,然而那一对紧靠的背影看起来却格外相配。
……
陈青云感觉浑身都疼,疼得恨不得立即死去。
他在昏昏沉沉中醒来时,还下意识伸手去摸了摸眼角的泪。
泪是湿的,是冰冷的,他像是做梦,又像是还魂。
当他坐起来的时候,以为自己是睡在《食香阁》的厢房里时,忽然发现眼前的床幔陌生得紧。
就在这时,他身边的心慧翻了个身,露出了浑圆的肚子。
陈青云拍了拍自己的脸,有些心乱地下了床。
原来那些仿佛真实的经历,那些熟悉的面孔,在眼帘里闪过的画面,在耳边回响的惊叫声,难以忍受的真实痛苦。
都只是一场梦!
可为什么那么真实呢?真实到就像是真的发生过,可他为什么又能醒来?
中毒的卓唯跟这一世中毒而死的卓唯多像啊,当初差点死在回京路上的萧凤天,在梦里是心慧救下的,还有明德大师、老师、师母……
前世不是前世,今生不是今生,那他们到底为什么会这样错综复杂地纠缠在一起,像是在他的心里打了一个死结,他解不开,也躲不掉。
因为太惊颤了,陈青云倒茶的时候没有拿稳茶杯。
“啪”的一声,茶杯碎了。
突然而来的声响吵醒了睡着的心慧,她睁开眼睛看了看站在桌边的青云,出声问道:“是天亮了吗?”
陈青云看了看灰蒙蒙的窗外,咽着干涩的喉咙到:“快了。”
心慧撑着手肘坐起来,陈青云连忙过去扶着。
心慧发现他的贴身衣服都是湿的,身体也僵硬得很。
她连忙问道:“怎么了?你是生病了吗?”
陈青云苦涩地笑了笑,玩味道:“不是,你记得一个叫萧凤天的人吧?”
“朝中的大将军,威名赫赫的。我刚刚做了一个梦,梦见你喜欢上他了。”
心慧哭笑不得道:“我都没有见过他,你怎么能做这样的梦?”
“再说了,大将军威名赫赫,想必喜欢他的女子不在少数,我现在挺着大肚子,你觉得人家能看得上?”
陈青云诚实道:“我都知道。可我就是心慌,明明你都不认识这个人,可我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呢?”
“你说……会不会是你们上辈子有什么渊源?”
心慧哭笑不得道:“我们都是夫妻了,难道上辈子没有渊源吗?只是梦而已,你太紧张了。我估摸着是我要生了,你整天胡思乱想所以才会做这种荒诞的梦。”
陈青云没有说话,他心里在想。
真正荒诞是那些对她的伤害,对她的羞辱。
可那些他都无法说出口。
唯独萧凤天,卓唯,这两人前世与她的纠葛太深,今生就算是没有什么交集,可卓唯还是在临死前说通了她。
像是他命里欠下的债一样,如今在他过上安逸的日子以后都找上门来了。
陈青云忽然叹道:“不如我们开一家《食香阁》吧,从前在云鹤书院的大厨长康就很不错,我们把他找来当主厨。”
陈青云虽为为官了,可在定南府还是备受敬仰的。
日常上门拜访的人也很多,还有很多慕名而来的文人墨客。
心慧想了想便道:“开吧。”
“这样以后客人上门来,家里的厨娘都不用着急忙慌地加菜了。”
陈青云笑了笑,这件事就这样说定了。
晨光渐渐亮了,心慧也睡不着了。
陈青云就起床扶着她在庭院里散步,打扫的小丫鬟们一个个见了,心里暗暗羡慕。
他们家老爷和夫人一直很恩爱,对她们这些下人也十分温和。
在这样的主家里生活,她们都像庭院里的花儿一样,一个个都得到了精心的照顾。
只是在她们沉浸在一片幸福的喜悦中时,只见她们的夫人突然停了脚步,沉着声音道:“我好像要生了。”
于是乎,所有下人一瞬间开始兵荒马乱地到处乱蹿。
陈青云紧张得要死,而立之年的人了,跟个孩子一样六神无主,傻乎乎地问道:“那要怎么办?”
“噗。”心慧忍不住喷笑,淡定道:“先不着急,扶我去产房里待着。”
“找产婆来,估计一时半伙还生不了。”
陈青云立即照办,原本恍惚的神智渐渐回笼。
他指挥着下人,唤来了产婆,请来了大夫……
两个人都不是少年人了,但这却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
陈青云紧张地在产房外渡步,好几次险些撞到端水的丫鬟。
好在心慧这一胎生得比较顺利,申时孩子就出生了,是一个女儿。
陈青云欢喜异常,大大赏了下人和稳婆。
晚上的时候,陈青云抱着女儿守着心慧睡觉,半梦半醒间,他以为自己又要入梦了。
可一声婴儿的啼哭声惊醒了他,也惊醒了心慧。
初为父母的他们手忙脚乱的,又是给孩子换片,又是给孩子喂奶,一番折腾下,两人再次带着孩子沉沉睡去。
这一夜,陈青云只觉闭眼和睁眼间,天就亮了。
……
自从有了女儿陈安南,陈青云没有再做过那种真实又离奇的梦境了。
不过他身边的那些旧友到是一个个都回到了定南府,他们又过回了从前互相调侃的日子。
直到某一年,萧凤天路过定南府,特意来拜会他。
也是那一夜,陈青云接回了那个他耿耿于怀的梦境。在梦中他彻底放弃了科举,一直留在定南府,娶了自己的心上人。
醒来以后的陈青云释然了。他想起一句话:“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冥冥之中,他和心慧的命运轨迹都改变了,可该遇到的人,却始终会遇到。
而原本有情有意的两个人,从来都只有珍惜和不珍惜。
很幸运的是,当他安享晚年,看着给他盖毯子的心慧,还能够心满意足地握着她的手,拉着她坐在身旁。
因为无论是在梦里还是梦外,他都选择了珍惜自己心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