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王的书房在他寝殿的东侧,那四周全是芭蕉树影,山石重重。
吴王命令亲卫在外守着以后,刚刚踏入书房的大门便惊颤道:“张金辰那狗贼想要用孩子钳住本王,幸得你让人暗中给本王送信,说是宫中早有埋伏。再则萧庭江猛然起死回生,着实惊煞本王。”
“你快快说来,这一切是不是父皇做局,想要将张金辰一干人等一网打尽?”
吴王眸光灼灼地盯着陈青云,那求知欲浓烈无比。
“王爷,张金辰原名为詹辰,乃是前朝皇室之后。”
“前太子周煴,乃为詹辰亲生子,宫里的贤妃娘娘,为詹辰亲妹妹。”
“禁宫里虽然封锁了消息,然而微臣接下来告诉王爷的话,王爷务必一字一句都要听清。”
陈青云说完,原本准备坐下的吴王一下子又站起来。
他微微握了握拳头,锐利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晦暗的冷光。
只见他点了点头,凝重地道:“你说吧,本王受得住。”
陈青云见吴王确实已经准备好了,这才轻启道。
“新册立太子的圣旨皇上早就备好了,新太子为景王。”
“詹辰在临死前告诉皇上,慧娴皇后之死乃为他哄骗所致,皇上一时受不了打击,已经中风了。”
“如今有册立太子的圣旨在,皇上口不能言,手不能写,改立太子的希望实在是渺茫。”
“萧凤天领精兵前去围剿高鸿,那深山老林,没有十天半月根本不可能回来复命。”
“宫里有贤王和镇国将军坐镇,这二位您也知道,不可能在有册立太子的旨意下拥立您上位。”
空气突然静止了一下,凝滞的气氛中,不甘心的吴王突生出一股戾气。
只见他眯了眯眼,万般狠戾地道:“如此说来,本王除了反,别无他法?”
“不,王爷连反都不能反。”
“如今众所周知,景王前去西山大营报信,又一路带着精兵良将一路杀入禁宫,与他一同并肩作战的镇国将军便是最好的证明。”
“这个时候王爷如果反,那下场不是圈禁,便是被诛。”
“比起王爷,景王在军中更有势力,也更得军心。”
吴王的拳头捏得紧紧的,他心里压抑得厉害,恨不得将这整个书房都毁得一干二净。
可就在他拳头重重挥下的时候,陈青云便一把握住他的拳头,然后严肃道:“王爷,现在不是发泄的时候。”
“詹辰临死前已经招供了,给后宫嫔妃下毒的人是孟贵妃,不是德妃。”
“景王如今身上已无罪母,王爷若是还想执迷不悟,那便当今日青云不曾来过。”
陈青云说完,放开吴王的手,准备离去。
吴王见状,原本一身的戾气也化为乌有。
从他选择退让,先顾忌孩子的时候,他便知道,他等同于放弃了争夺皇位的最好机会。
陈青云没有到来之前,他苦苦思量过,幕僚们也来合计过。
无非就是两种可能,景王已经先他一步入宫,他若是反击,第一步便是先夺宫。
可惜名不正言不顺,如陈青云所说,失败的下场不是被诛便是被圈禁。
另外一种可能,便是按兵不动,兴许景王入宫救驾,坐大权势反而引得父皇猜忌呢?
到时候他正好可以下手。
可千算万算,他没有算到父皇竟然因为詹辰这个小人而中风了。
“今日你竟然能将本王的几个孩儿救回来,本王心中不胜感激。”
“你对本王尚且如此忠心,本王难不成连听不进你几句逆耳忠言?”
“不管你想对本王说什么,本王听着便是。”
吴王说完,徒然地坐了下来。
陈青云见吴王确实有几分气馁,眼眸里的光顿时沉淀下来。
“烦请王爷选一处水土肥沃的封地吧。”
吴王听闻陈青云这诚挚之言,一时间神情恍惚。
他抬起眉眼,略有不甘地道:“果真再无一争的可能?”
陈青云闭了闭眼,微微颔首道:“龙纹玉符如今在皇上的手中,景王又因德妃之死对微臣心存怨念。”
“如今之计,微臣能够帮王爷,便是尽全力帮王爷争取一块富庶的封地。”
“皇上的子嗣不丰,贤王和镇国将军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景王对王爷出手。”
“所有,微臣往前争,王爷便往后退。”
“如此一来,到落得一个礼让的贤名,就算日后景王登基为帝,也不会公然讨伐王爷,惹得御史非议。”
吴王听出了些许无奈心酸之意。
一番惊变后,他昂扬的斗志和满腔的算计都付诸东流。
此时此刻,他是恨也不能,怨也不能。
就像是一口气哽在心里,总也咽不下去一样。
“你打算如何帮本王争?”
陈青云闻言,当即自嘲的笑道:“王爷难道忘记了,微臣出自翰林院,如今又是天子近臣。”
“拼了微臣这官帽不要,也定要为王爷争取最后的尊严。”
吴王惊闻此言,整个人愣了一下。
他到是没有想到,陈青云能为他做到这个地步?
“尊严?”
吴王眼中的厉色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的迷茫。
可陈青云定定地望着他,清透如墨的眼眸透出一股卓然不凡的坚定。
那是一种无畏又肯定的目光。
仿佛就算是一败涂地,王者之气,贵者之傲,也不容折损。
吴王的眼眸渐渐地清明起来,他就像是闷头被人打了一棍,没有痛死昏去,而是突然惊醒。
杀戮如果不能解决问题,那么他只有选择骄傲退去。
“你去,代替本王跟景王好好谈一谈。”
“告诉本王那个好弟弟,要嘛,本王风风光光地前往封地。”
“要嘛,本王誓死一争,势必要断他一只胳膊,砍他一条大腿。”
陈青云见吴王豁然开朗,当即抿了抿唇,眸光坚定道:“青云定不负王爷所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