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六点,遗骸完整起出。
虽然还要经过法医检测,但从警服的警号已经基本可以确定,这确实是李武。
见到这般惨状,连见惯了大风大浪的领导们都双眼发红,悲痛中充满愤怒。
遗骸离开掩埋地点的时候,周金沙组织了一个简单而又隆重的悼念仪式。
所有在场的领导干部,公安人员,武警指战员,排成整齐的队列,行脱帽礼。一个排的武警战士,朝天鸣枪,向英勇殉职的优秀人民警察李武同志,致以最崇高的敬意和最深切的哀悼!
但挖掘行动尚未结束。
挖掘机和挖掘队伍,随即开往六号楼东南角。
按照马天鹰的供述,北郊工地原管理部经理何修,被埋在这个下边。
不过刀锋等专案组办案人员,没有再全程跟进,他们有更加重要的工作要做——立即提审马天鹰和其他团伙骨干成员。
毫无疑问,雕哥是由刀锋主审的。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能对马天鹰形成碾压式的威慑,那这个人只能是刀锋,连马天海都差点意思。
毕竟马天海不会打肿他的脑袋,更不会打掉他满嘴牙齿。
对马天鹰的审讯,是在秀溪县武警中队驻地进行的。
按照周金沙的指示,马天鹰没有被关押在秀溪县公安局看守所,而是临时羁押在武警中队营区。
摆明了,周书记现在不太信得过秀溪县公安局和看守所。
马天海团伙在秀溪横行霸道那么多年,要说公安局没有他们的人脉,那绝对是在扯淡。现在周金沙还没那个工夫来仔细甄别,到底谁已经被拉下水,谁还是干净的。
这都需要时间来慢慢搞。
万一马天鹰在秀溪看守所出点啥问题,那就抓瞎了。
相对来说,武警中队还是信得过的。
当然,最终马天鹰肯定要羁押到市一看去,那里才是周金沙可以完全掌控的地方。
雕哥现在的形象有点滑稽。
整张嘴都被抹了药水,散发出一种难闻的气味。
两片嘴唇大致和两根香肠的样子差不多。
猛一看上去,和暗黑版二师兄有几分神似。只不过远不如暗黑版二师兄那么威猛,毕竟暗黑版二师兄有两颗霸气的獠牙,而马七哥的牙齿都快掉光了。
正常情况下,马天鹰这样的伤势,是需要住院治疗的。
起码也得在医院观察一段时间。
但现在嘛,他没那个待遇。
“马天鹰,这回算你老实。”
见面的第一句话,刀锋便如此说道。
“李武同志的遗骸找到了,我说话算数,这次算你立功。表现不错,材料里边,我会写上去的。”
雕哥条件反射式的就要说“谢谢”,话到嘴边硬生生咽了回去,要不雕哥的高冷形象就全毁了。
最后,雕哥傲娇地哼了一声,微微昂起了头。
一副“老子什么时候说过假话”的傲气模样!
“好了,现在我们来聊一聊,有关李武与何修的案件。你为什么要杀他们?”
徐玉儿便有点吃惊地看了师父一眼。
坊间传言,是马天海要杀何修跟李武,这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雕哥”,无非就是个打冲锋的马前卒罢了。
却不知为什么师父要这么问。
难道,坊间传言有误,要杀李武与何修的,其实是马天鹰而不是马天海?
所以说,个人崇拜这种东西,是真的存在。
徐玉儿如今对刀锋已经到了盲目迷信的地步,不管刀锋说什么,总归师父一定是正确的,只不过自己脑子笨,一时半会难以理解而已。
而其实呢,这仅仅只是一个简单的讯问技巧。
如果刀锋直接问“为什么马天海要杀李武何修”,马天鹰可能又要好一阵纠结,或者傲娇,声明自己不是一个出卖朋友的人。
通常出卖朋友这种事情,才开始干的时候,一般每出卖一次都要先声明一次,自己不是那样的人,只是迫不得已。
总要多出卖几回,慢慢的成了习惯,才会变得理所当然。
但刀锋使了这么一个小技巧,效果便截然不同。
马天鹰当即便嚷嚷起来,委屈地叫道:“刀警官,怎么就是我要杀他们了,是五哥要杀他们,我就是帮个忙!”
不是自己干的事,决不能乱承认,这是小时候妈妈教的,雕哥永远不会忘记。
“胡说,我怎么听说,马天海本来不想杀他们,是你非要杀的!”
刀警官继续忽悠。
能够智商碾压的时候,咱们就不动手。
动手很累的。
“哪有啊?谁说的?你叫他来,我当面跟他搞清楚……真是的,胡说八道什么呢?”
“我跟你说吧,何修那是自己找死。本来吧,是他老婆先勾引五哥的。李喜梅那个骚货,虽然长得还行,五哥看在她是朋友妻的份上,没打算跟她上床,是她主动勾引的五哥。”
“五哥还觉得有点对不起何修呢,打算给他点补偿什么的,那混蛋在工地搞鬼名堂,收好处,五哥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当没看见。”
“谁知道啊,他还越高越来劲了,不但黑钱的胆子越来越大,还想报复五哥……”
“报复,怎么报复?”
“何修还敢跟马天海对着干?”
“公开他肯定不敢,他什么人啊?就是五哥养的一条狗!”
马天鹰傲气地说道,挥舞着胳膊,“上等人”的心态,一时半会还转不过来。
“他那样的,五哥要搞死他,跟碾死一只蚂蚁没区别。”
徐玉儿脸上开始浮现出怒色,愤怒地盯着口沫横飞的马天鹰。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跟这嚣张呢!
你以为此时此刻的自己,还是那个跺一脚整个秀溪县城都要抖三抖的马七哥?
马天鹰压根就没注意到徐玉儿的脸色,继续狂喷唾沫:“他竟然私下里收集五哥的黑材料,五哥跟哪些领导有什么生意往来,他都悄咪咪地记录下来,打算告五哥的黑状。你说,这能忍吗?”
“自己养的狗要反咬主人了,不要说五哥,就算是我也不能忍啊!”
“不搞死他搞死谁?”
马天鹰说着,高高扬起头,神态傲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