伟宁迷迷糊糊的穿过一片竹林,眼前豁然开朗。一处庭院,一簇簇盛开的山茶花,引来蝴蝶翩翩起舞。
“你是哪家的小孩?”
伟宁迷茫之际,听见一个慈祥和蔼的声音,他寻声望去,是一个苍老的老和尚。
“我是铁家的。”伟宁正欲回答,却有一个稚嫩的声音先行应答。伟宁侧头望去,稍稍愣了愣,这黑瘦黑瘦的小豆丁,这不正是他小时候的模样吗?他很不想承认这是他的小时候,就因为瘦小且黑,不知被多少同龄人嘲笑。如今他已大变样,再看从前自己,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他这是在谁的梦里,是年少时的梦里,还是现在的他的梦里。
那老和尚慈祥的招招手,待铁伟宁走到跟前,“你是怎么进到院子来的?”
小伟宁不明所以,指了指门口,“就这么进来的。”
老和尚一愣,哈哈哈的笑了。
小伟宁盯着这个满身发着祥光的老人,很是好奇,“老爷爷,你笑什么?”
老和尚也只是笑。“你我有缘,给你一场造化又如何。”在他的额心处一点,然后附在他耳边耳语。
伟宁知道这是老和尚在传授心法口诀,虽然这些年已烂熟于心,可是当老和尚的声音传来,他还是莫然触动,泪水缓缓淌下。他这身功夫习自老和尚,连一声感激都没有对老和尚说过。在他上初中后,他曾一个人去栖悟寺寻找老和尚,那里的住持告诉他,五年前慧源师祖已经圆寂了。他才知道,他连老和尚最后一面都见不着。而今再看到,是如此的亲切。
他得到了心法口诀配合着一套无名拳术,他的身体才日益强壮。虽然一直到了大学才彻底改头换面,但他深信一个真理,天道酬勤。所以他一直孜孜不倦的勤加练习。
看着场中一板一眼在练拳的小伟宁,和老和尚一脸的安慰。虚幻中的伟宁仿佛在时光的河流里,静静的享受着一刻安宁,默默地观察着一老一少的亲密互动。他真希望这个梦一直做下去,不要醒来。
“什么是善。”停拳休息中,老和尚问小伟宁。
“不打架。”
“还有呢?”
小伟宁想了想,“不欺负人,但也不能让人欺负。”
老和尚笑笑,摸摸他的小脑袋,“那你常欺负人了?”
“没有,我爸说了,要与人为善。”
老和尚又问:“什么是恶?”
小伟宁仰头说,“我知道,杀人放火,奸淫掳掠,偷奸耍滑。这些都不能做。”
老和尚缓缓抬头,眼睛突然间变得明亮夺目,紧紧的盯着他,“记住你今日的话。”
小伟宁半懵懂半疑惑,但还是重重的点点头。
这时伟宁好像看见老和尚看向自己,他心里一动,也许老和尚能看到他。他急忙发自肺腑的大喊出一声,“师父。”老和尚就真的微微向他点点头,继而浅浅一笑,身影在他眼前渐渐淡化消失。小伟宁也一步一步的走向远方。
空气中远远传来一句:“掐诀念法,动其心,唤其魄,万物皆可为吾用,万力皆可借吾用……。”
伟宁心神一荡,这口诀像是补全了他之前的心法口诀。他立即闭眼将整个口诀连贯完整的练一遍。以前想不通的,现在都通透了。他将内力运转到身体的各大穴位,在小周天循环往复之后,他终于扩展到大周天。这回更艰难百倍,是以往所不能体会的艰巨。他想到万力皆可为我用,手掐诀心念法。突然间就涌来无穷无尽的力量,助他攀登高山。
而他所不知的是,在这处悬崖底下,无穷无尽的灵力似乎被某种力晕召唤,正从大地的每一处汇集而来。树木、绿草、精石、溪流、山川皆奉上灵力。一时之间,崖底处星星点点,围绕着他运转,然后注入他体内,充盈他的体魄。
他挟裹着灵力冲破一层层障碍,使其脉络更宽敞更粗壮。更多的灵力洗涤他的魄魂他的肉身,使其更强壮更坚挺。
当他的体内灵力注满,溢出来的灵力通过圈在伟宁手臂上的手,缓缓的淌进曾抒雷体内。星星点点的灵力,自发的冲向各大穴道,滋润并迅速壮大其筋络。甚至迅速占领肉身,使其变得干净透亮。
当伟宁一个周天一个周天的循环往复,稠腻的杂质正通过毛孔,慢慢渗出体内,并且发出恶臭无比的气体。但他一无所知,体内灵力聚集汇成一股强而有力的河流,正无所畏惧的冲击着壁垒。随着一次次的尝试,最终壁垒崩塌,河水一路高歌,无比迅猛的冲进一汪湖水,然后搅动风云,湖水沸腾,惊涛骇浪齐齐涌向最后的铜墙铁壁。随着轰轰隆隆的炸响,铜墙铁壁也粉碎成渣。湖水汇成了一片汪洋大海,灵力得到前所未有的高涨。每一根筋络仿佛瞬间要爆炸,灵力趁虚而入深入到骨髓,骨髓瞬间被同化,呈现出金黄的颜色。
深深的夜色下,灵力围绕着的伟宁,根根头发炸起,体内似有万大光芒透过星星点点的细孔爆射而出。最后又渐渐消散,满谷的灵力轰的一下钻进他的体内。灵光一片的崖底再度陷入黑暗,连之前的火堆也熄灭了。
两人都陷入了深度昏睡。伟宁此时的丹田处,凝集着一片汪洋灵力。灵力在他无意识的驱动下,顺着奇经八脉,巩固之前灵河闯下的江山。有着灵力护体,他睡得更香甜。
而曾抒雷阴差阳错,也被迫被灵力洗涤了一遍,其体内杂质污垢也渗透了衣服,变得黏稠恶臭。
当日光终于照射到谷底,伟宁悠悠转醒,用手挡住刺眼的阳光。他愣怔了一会,才想起这是什么地方。他连忙推醒趴在他腿上熟睡的曾抒雷。
伟宁看看手表,竟然是中午时分。他想想也是,崖底深,两边是?峭的岩石,只有中午时分,太阳才会照射刮崖底。
他摸摸饿扁的肚子,然后闻到一股子臭味,还是从自己身上散发而出。他赶紧起身,脱下外套,只见外套沾满了稠腻的污垢。
“昨晚天上下屎雨了?”伟宁疑惑的问,又见曾抒雷也是同样的狼狈相,忍不住大笑起来。
曾抒雷白了他一眼,“还不快想办法。”还有闲情笑。
伟宁笑够了,“去找水洗洗。”
昨晚去了西面全是石头,今天只有东面可以选择。
伟宁实在受不了那股恶臭,外套T恤都就地埋了。其实他也想脱掉裤子内裤,但多少顾及曾抒雷的感受,没敢裸奔,只裸着上身。
曾抒雷穿着黏稠的衣服,还有一股子恶臭,都呕吐了几回,但她没法像伟宁那样,唯有一路皱着眉头。
走了将近半个时辰,伟宁感觉到空气里有水分子活动。
“行了,前面有水了。”
两人翻过一道山坡,果然就看见一条细小的瀑布从天降,形成一处水潭。水潭面积也有五十几平米,算是很大了。
“抒雷,我先去洗洗。”不待她回话,跑到水潭边,三下五除二把裤子内裤一扔,嗖的就扎入水中。好一会儿才冒出头来。
曾抒雷则躲到一块巨石边,小心翼翼的褪去衣服,蹲在水边慢慢清洗。
伟宁游过来,“你这样能洗干净吗?下来,我给你洗。”
伟宁一边洗一边自言自语,“这污垢是怎么来的?”
曾抒雷可答不上,最主要是心不在焉。两人虽有夫妻之实,但几时坦诚相待过,尤其是青天大白日下,身上的器官都暴露在阳光下。那情形太刺激,她都不敢回头看。
伟宁上岸从包里取出一套衣服递给她,“你没有衣服,穿我的吧。”
曾抒雷还蹲在水里,“你转过身去。”
伟宁失笑,“你还害羞啊?那刚才我还被你看光光呢?”话虽如此,还是拿着另外一套衣服去换。
他换衣服回来,曾抒雷也上岸换上了他的衣服。只是他的衣服穿在她身上显得宽松,衬衣下摆扎成了个蝴蝶结。
伟宁提议回西面,那里有棵桃树,先填饱肚子,再找出去的路。
白天见到这棵桃树,伟宁对它有了重新定义。这棵在一片乱石中长成的桃树,得多顽强,被乱石砸歪了,被雷劈掉一截,还坚强的活着。
伟宁轻车熟路爬上树,将桃子一股脑摘进背包里。
两人边吃边走,商量着出去的方案。西面是彻底没戏,只能从东面想办法。回到水潭处,还要继续前行。伟宁看她实在走不动了,劝她在水潭边休息。伟宁有观察过,崖底虽然见光少,但没有瘴气之类的毒气,也没有动物的踪迹。这让他很奇怪。
曾抒雷让他快去快回。
东面的崖底更像个山谷,植被也相当的多。甚至还有不少野果子,可能是谷底的缘故,湿度和温度都适中,在一块小土坡上竟然有两三株人参藏在矮树林下。这个发现让人莫名兴奋。但是身边也没有趁手的工具,他只好折树枝来当工具。
好在泥土还挺松软的,这几株人参都长出籽了。他从书上得知,这样的人参少说也有几十年了。
他将三株人参处理干净,用几片干叶子简单包一下,等回到陵城再找外公请教。
穿过一片小林子,前头又是一堆泥土,他看泥土倾落的方向,好像是从崖壁滑下来的。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竟然看见一棵山薯藤。他有些惊喜。这几天都是吃饼干、桃子,但都不是主食,肚子容易饿。山薯还算主食吧!想想也不磨叽,赶紧挖出来回去烤着吃。
这么挖着就挖到三个碗,碗里全是呢,碗沿边也被泥糊得面目全非。伟宁正愁光用树枝也难操作,有了碗来当铲子,速度会快很多。
挖了一会,山薯才见了一个头,却又挖出来几个大小不同的碗。他敲了敲,不像是瓷碗。他扫了一眼,好家伙,竟然有二十几个碗。
他越挖越心惊,这山薯得有多大,已经往下挖了一米了,粗略一看,这山薯有个足球大,但不规则,头大脚轻。待他将整个山薯挖出来,用时半小时。再看他的成果,差不多有一米长,圆形但不规则。目测有个五六十斤。
伟宁看着那一堆碗,想着重新埋回去,忽然想到待会还没锅煮山薯,看看最大的那个,嗯,暂且用它吧!其余的小碗也不浪费,拿回去当碗用。
他现场用软藤编了个篓子,用它来装碗刚好。
曾抒雷远远的就看见他怪模怪样的回来。前面背着背包,后面背着篓子,肩上还扛着根粗棍子。衣服裤子脸上手上头发都沾泥带土,整一个从工地上回来的。
“你这是什么造型?”曾抒雷调侃他。
他笑笑,指指肩上扛的,“出路没找着,找着吃的了。”
曾抒雷上前凑热闹,“这是树根吧!”
伟宁差点笑喷,“这是山薯,年份长些。待会切几块来煮着吃。”
待他将东西放下,赶紧搭了个灶,又从篓子里找出最大的碗。曾抒雷顺手接过,在水边清洗。洗着洗着就大叫一声,生生把伟宁吓了一跳。他赶紧飞奔上来,“这是怎么了?”
曾抒雷指指手中的大碗,其实更像个盘,伟宁就是看中它大,说,“你在哪里发现的?”神情激动。
伟宁指指东面,“挖山薯时顺便挖到的,而且还有不少,都在篓子里,你挑几个洗干净,待会当碗盛山薯。”
曾抒雷嘴角直抽抽,“这些是文物,就是我们常说的古董。”他竟然拿来当工具使用,真是暴殄天物。
伟宁心里一个咯噔,“很值钱吗?”
曾抒雷先一步,从篓子里拿出沾满泥土的碗。虽然看不出大概的样子,但这林林总总的碗,还是勾得她心神难奈。这可是文物呀!老祖宗留下来的瑰宝,就这么躺在泥土里不见天日,想想就不忍直视。
伟宁没了厨具,只好另想办法。最后想到用石板来当煎锅。在水潭边取了块厚度适中的石板,擦洗干净架在灶上。山薯用石块成薯泥,在没油的情况下抹在石板上。薯饼大小适中,也熟得快。他将一块煎得不甚美观的薯饼试吃了一下,没油没盐原味,只是一股子清淡的味道。他又试着煎了几个,拿给曾抒雷尝尝。曾抒雷很赏脸,直称赞不错。伟宁大受鼓舞,走时趁她不注意顺走一个碗,用来装薯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