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这句话说出来之后，全场寂静。
多伊尔·卡特被那双不带丝毫情感的蓝眸盯着，身体开始僵硬，就好像真的有人拿线绑着他的手脚，控制着他的行动。
他眼睁睁看着少女打出一个轻飘飘的网球，自己却不能动弹。
“30-0。”
在只有网球落地声响的环境中，少女平淡的声音成了唯一的解说。
她担任着报幕人的工作，每打出一球，就报一下分数，一直报到1-0，才终于抬头，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啊，差点忘了，另一个演员还没登场呢。”
亚纪打了个响指，多伊尔像是突然能呼吸一样，大口喘气，神色中充满了不可置信。
刚刚那是什么？
他为什么不能动了？
亚纪歪了歪头，像打量玩偶那样上下扫了一眼，露出不满意的神情。
“发球。”
少女一声令下，多伊尔的手不受控制的抬起，在他震颤的瞳孔下，网球与球拍接触，朝着少女的后场发去。
亚纪轻松将球击回，“15-0。”
这样的场景重复了四次，旁观的三人只能听到亚纪没有丝毫波动的声音：“2-0。”
少女似乎厌倦了这样顺风顺水的游戏，对着多伊尔道：“你自己动吧。”
多伊尔感觉周身的气流恢复涌动，那种诡异的束缚感消失不见，他试探性的动了动手臂，已经没有任何滞涩感。
他的眼底染上凝重，作为混迹职网多年的职业选手，他当然听说过这种看起来十分玄乎的招式。
精神压制。
这种招式听起来玄乎，用起来也很玄乎。
它不像实打实的体力和技术，在五维里面，精神力是最无法捕捉的东西。
可就是存在着某些天才，不需要人引导，就能将精神力用得很好。
毫无疑问，对面的少女就是这种天才。
难怪德网的选手们都称呼她为“超越父亲的天才”。
多伊尔笑了一声，“你就不怕给我解开之后我会反超？”
亚纪疑惑地反问：“反超？那是什么？”
她的剧本里没有那种东西。
“哈！”多伊尔像听到什么有趣的事情，语气中竟然带了点欣赏：“你很狂妄啊。”
这一点还算合他的胃口。
他还以为，这又是一个和那个人一样无趣的机器呢。
亚纪：“哦。”
她随意的跳起，球拍重重击打网球，一道黄色的闪电直冲着对面而去。
多伊尔以同样快的速度来到落点，感受到网球上附着的力道，赞赏道：“不错嘛。”
这个力道，完全可以和成年男性职业选手媲美。
他单手用力将网球击回，抬头的瞬间，看到少女已经出现在网前，对着刚刚过网的网球轻轻一拍。
啪嗒。
黄色小球像滚落的珠子那样落在地上。
多伊尔：“……”
他眼花了吗？
那样的重球是怎么以那样轻巧的方式落地的？
“15-0。”
亚纪直接就近捡起网球，自顾自地回到底线，再次发了一球。
与刚刚同样的重球朝着多伊尔袭来，这一次他充分发挥了自己职业选手的实力，瞄准了一个既不方便又不容易打回去的位置。
人们虽然戏称他为哈士奇，但多伊尔在球场上却是名副其实的狼。
那道黄色闪电以极强的破坏力席卷着周围的空气，像一头扑食的野兽。
多伊尔冷眼瞧着黑发少女仍呆立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
怎么，还不调整姿势吗？这一球，可耍不了什么花招。
在网球及其靠近少女的时候，对方还没有动作，多伊尔失望地想要挪开眼神。
而少女接下来的举动让他止住了这个念头。
在网球与亚纪擦肩之时，她做了一连串极其流畅的步伐，像东方大国古代侠客的“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那样干净利落。
纯白的球拍充当利刃，刺破空气，在空中划过亮眼的光。
“砰。”
网球掉在边界线外，而多伊尔的场内，被砸了一个小小的浅坑。
这是刚刚一闪而过的网球留下的痕迹。
如果刚刚那一段是表演的话，多伊尔肯定会给予充分的赞赏，可惜，这是在赛场上。
他嗤了一声，银灰的眼眸中泛出机警的光泽，嘴上毫不留情：“你在作秀吗？”
明明拥有那样的反应速度，却偏偏要等到网球快要擦肩而过的时候才去接。
亚纪像没有听见一样，从旁边的篮子里拿出另一颗网球，像扔石头一样打了过去。
姿态随意到极致，也嘲讽到极致。
偏偏少女的网球有着不输给他的速度和力道，打在球拍上，时刻都在挑战着球拍的坚韧。
多伊尔凭借经验老练地和亚纪斡旋，亚纪也没有要打破僵局的意思，两人就这样来来回回打了不知道多少次。
直到多伊尔呼吸开始紊乱，手臂开始酸涩，对面的少女仍然没有表现出疲态，表情淡然得像在自家后花园走了一圈。
可恶，这是什么怪物？
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怎么会拥有这种体力？
对面的少女像是听见了他的心声，冰淬一般的声音响起：“想知道我为什么不累？”
亚纪用谈论天气的语气说道：“因为我年轻啊。”
多伊尔眼角一跳，这意思不就是在说他老吗！？
他才三十出头，还能再打几年！
虽然明白这是亚纪的言语战术，但多伊尔的动作还是没控制住的慢了一拍。
在激烈紧张的赛场上，这样一个小小的失误带来的结果就是输球。
多伊尔知道，对方的干扰成功了。
网球选手的节奏一旦被打乱，就很难重新找回来。
接连好几球，网球都擦着球拍的边缘而过，而多伊尔只能眼睁睁看着网球砸在地上。
这样只差一点点就能接到的网球是最扰人心态的，尽管他一再控制自己不要去在意，焦躁的情绪还是像蚂蚁一样缓慢爬行。
……更可怕的是，就连这种情况也可能是对方算计好的。
又是一记擦网球，多伊尔只来得及狼狈的扑到网前，网球就已经轻飘飘落地，像在嘲讽他的无能为力。
他离网球已经越来越远了，之前还能勉强碰到，现在却连赶都赶不上。
不用说，这也是对方的计谋。
在一球一球的无力与焦躁中，多伊尔的情绪到达一个临界点，只差临门一脚，就会踏入从未领教的未知领域。
“4-0。”冷静客观的语调响起，平时最能安抚人情绪的声音却将多伊尔推向了深渊。
在这种时候，少女的声音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