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什么？”
真田的声音低沉，眼神像一把刀子刺向切原赤也。
自从关东大赛开始，切原的心就飞了，成绩更是断崖式下降，今天他们特地陪着他一起学习，结果这小子竟然偷跑出来跟亚纪打网球？
真田一边走近，一边卷起两旁的衣袖，露出线条分明的肌肉。看他这架势，是准备给切原来套“爱的铁拳”了。
“等等。”
一只手拉住了他，真田回头，看到了表情略显意外的柳莲二，对方的视线放在了自己身后某个位置。
他记得，那是亚纪所在的方向。
他没有回头，而是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你看到了什么，才会再次露出这种表情？
这个问题，真田曾经也问过他，对方当时的回答是——“没什么。”
而现在，柳莲二正面回答了这个问题，他说：“我看到了盛开的蓝色玫瑰。”
一朵绚烂的、富有生机的，让人挪不开眼的蓝色玫瑰。
柳莲二的眼神无声与真田交汇，真田诧异于对方眼里透露出的信息，他沉眸：“是吗，我知道了。”
多年的挚友之间，一个眼神就可以知道对方未曾言明的话语。
这不仅仅是默契，更是真田对于柳莲二，对于他所珍视的好友的妥协。
他中途改变了方向，朝着已经选好最佳观赛席的几人走去，对着仍站在原地的柳莲二留下一句话。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柳莲二笑了，为真田的口是心非。这样的事情，从亚纪出现之后，又何止一次？
他向球场对面的少女点头致意，视线下移到对方的手腕上，那里戴着一个蓝色的棉质护腕。
他接着走到不明所以的切原旁边，语重心长：“赤也，好好打，我们都会看着。”
这句话是在告诉他，真田这次不会惩罚他，并且，他可以放肆的打一场。
切原从柳的表情中得出这个信息，兴奋的握紧球拍：“放心好了，我不会输的！”
这可不一定，柳莲二笑得神秘，轻飘飘的瞥着他。
不记得他的话了吗，不要小看任何人啊，赤也。
观众已经就位，两位选手也在各自的位置上站好。
这一局是亚纪的发球局。
亚纪上身略弓，将球在地上弹了几下，在网球抛出的同时，她脚步后移，双手同时握拍，将球打了出去。
这一番动作极其流畅，一点也看不出上次的生涩。
“力气还挺大。”丸井往嘴里扔了个泡泡糖，眼神不自觉在亚纪抬手时露出的一截雪白肌肤上停留。
平时有袖子遮着，他竟然没有发现亚纪手臂上的肌肉。
不过，女孩子的肌肉都是这样秀气的吗？
明明平时半点都看不出来，一旦打起网球发力，线条就像水波一样一条条浮现出来。
十分好看。
切原赤也接下亚纪打过来的网球，却迟迟无法将其打回去。
这颗网球，仿佛黏在了他的球拍上一样，明明没有旋转，却重得他抬不起手。
切原赤也不得不用上另一只手，加上腰腹的力量，才成功将其打了回去。
他甩了甩发麻的左手。刚刚的回球，他没有特地控制角度，恐怕很快就会被打回来。
果不其然，切原的手刚刚回到球拍上，亚纪就再次将球打了回来。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力应付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小球——越是看起来不起眼，就越有可能暗藏玄机。
在丢掉一整个发球局之后，切原赤也终于懂得了这个道理。
双手握住球拍，他在身体上附加旋转，用上了十乘十的力气。当球拍接触网球的瞬间，他就明白，自己又被骗了。
这一颗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网球，它确实如同表面那样虚浮！
在切原的全力回击下，网球如同尖锐的石子碰到凹凸不平的墙壁，弹簧一般失控的弹了出去。
亚纪看着直冲自己而来的网球，微微偏头，网球与她擦耳而过，带起一侧的发丝。
仁王忍不住吹了声口哨。
真是完美的欺诈。
看得他也想跑上去跟人切磋，以参与者的视角感受一下——他们一定很合得来。
接下来，亚纪充分展示了什么叫“表里不一”。
当切原以为这是底线球而跑到底线的时候，会发现它在中途停了下来。
当切原认为那样角度刁钻的挥拍打出来的一定是削球的时候，结果发现那是一记短球。
球拍在她手里仿佛只是一样趁手的工具，而不是非它不可的媒介。
她可以变出各种花样来迷惑人的眼睛。
一局钟，真田自觉担任报分的裁判：“Game——won by夏川亚纪，2-0。”
真田报分的时候，眼神一直盯着黑发少女。所以，不仅仅是剑道，她在网球上也有同样的天赋么？
虽然是非正式的比赛，但双方还是交换了场地。毕竟，这样颇具仪式感的游戏，玩起来才有趣，不是吗？
两人面对面朝对方所在的方向走，亚纪的额头上出了一层薄汗，看起来是在向阳的一处待久了，晒的。
反观切原，虽然一直背对阳光，但他的出汗量却是亚纪的好几倍。
在两方擦肩而过之时，切原嗅到对方身上的洗衣粉清香，才惊觉，自己刚刚一直在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她调动着自己不断跑动，而她自己则逐渐缩小运动范围。
切原捏紧了球拍。
当他站到亚纪原先的位置时，差点被斜射的阳光刺得睁不开眼。
所以，她一直在这样的不利条件下和自己对打？
切原闭上眼睛，努力拉着自己摇摇欲坠的理智。
不行，不能对她用那一招，绝对不行。
“赤也。”真田提醒道，“该你发球了。”
听到真田的声音，切原一瞬间回到了当初和三位前辈对打的时候。
发球被轻易打回的不敢置信、无论如何也碰不到球的无力感、以及真田副部长轻描淡写的嘲讽。
心脏开始不规律的跳动，血色染上切原的眼睛。真田的声音，成了理智的琴弦崩断的诱因。
周围的学长们纷纷皱眉，担忧的望向直面切原恶魔化的黑发少女。
这头努力克制自己的野兽，终于露出了他凶狠的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