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是魔怔了么?”洛九璇终于忍不住发出了自己的感叹。
看他们争先恐后,急不可耐的样子,就仿佛那被圣婆洒下的血雨,是什么了不得的补药,只要饮上一滴便可一步登天长生不老。
“的确如此,”谁知宫无玺竟接口道,“那老女人不知使了什么秘术,让但凡接触到她血液的人,都能在瞬间提升修为,还有延年益寿的功效。”
“而且这血液,只有在像今日这种祭天的日子才有用,连我都十分好奇她是怎么做到的。”
“这么神奇么?”洛九璇摸着下巴,看向高台边的圣婆。
那厢她手掌上的血液已经几近凝固,她又在手腕上割了一刀,大有不放尽自己血液不罢休的架势。
她的脸色因为失血过多变得苍白透明,眼神却满不在乎,似乎流逝的血液只是被她抛却的废弃物而已。
这就很奇怪了。既然这圣婆的血液如此有用,为什么自己不留着?而且为什么又会只在祭天才有用?
“她若是放尽了自己的血液,会怎么样?”
宫无玺抬了抬下巴,指向祭台上被绑着的两个少女,“不会怎么样,你看那不是有备着么。”
洛九璇被惊到了,“你的意思是,那个圣婆放干自己的血给别人,然后又从这两个人身上抽取?”
宫无玺哼了一声,“可不止抽她们的血,你忘了我说的杀人取皮了么?”
!!!
洛九璇被骇得无以复加。
杀人,换血,取皮。
这是个变态才做得出来的事吧?
“她就不怕现在有人趁她虚弱偷袭她?”
“这你就多虑了,你看。”宫无玺伸手指尖微弹,一道清浅得几乎看不见的玄力如箭一般射向正站在高台边缘,背对着他们的圣婆。
以圣婆的修为,根本不可能没有察觉到身后的偷袭,然而她却置若罔闻,只专心向高台下放着她的血。
而身边的黑衣侍卫们也仿佛入定一般一动不动。
就在那道玄力即将射穿圣婆的瞬间,她的身上,忽然光芒大盛。
一道红色的光冲天而起,幻化成一双巨大的羽翼自她后背展开,将她整个人牢牢守护在里面。
宫无玺发出的那道攻击在这红色的羽翼面前就如同泥牛入海,转瞬就被吞噬。
“看到了么?祭典开始之时,老妖婆就在她身上布下了防护,无人能伤她分毫。”
洛九璇皱眉略一沉吟,又问:“你的修为远在她之上,就算她用尽全力也无法抵挡,怎会如此轻易就接下你的攻击?”
宫无玺见她问到了点子上,不由得意道:“这便是我带你来这里的第二个原因了。”
洛九璇见他满脸自得,邀功似地凑到她跟前来,笑眯眯道:“还记得我答应过你的那根凤尾的下落么?”
洛九璇原本轻松的神色顿时就是一凛,“凤尾?”她话一出口就反应过来,“难道她的身上……”
宫无玺赞许地点了点头,“小丫头倒是聪明。没错,现时将那老妖婆护得密不透风,连我的攻击都无法侵入的,便是那根凤尾了。”
洛九璇没想到宫无玺竟然如此大方就告诉她凤尾的下落,心中不免半信半疑。
宫无玺见了她的神色,顿时露出大为受伤的表情来。一边捂着胸口一边道:“这消息可是折损了我好几个得力手下才得到的,你这丫头竟然不信?真是世态炎凉,人心不古啊……”
洛九璇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谁让你平日没个正形,我不信你说的也在情理之中吧?而且……”洛九璇又问,“既然这凤尾能护她,方才一见面又怎会被你所伤?”
宫无玺解释道:“凤尾虽在她手中,然世间知晓其用法的人却少之又少,她无法完全掌握,只能用作临时防护,在大场面的时候才拿出来用。”
这解释倒也说得过去。
洛九璇又想起方才宫无玺和圣婆的对话来。
“你刚才说,那地宫中的东西是圣婆从你身上盗走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宫无玺此行本就是为她解惑,获得她的信任,当下便也不再隐瞒,将实情缓缓道来。
“在我的肉身从圣池中孕育出来没多久后,遇上冥宫中有人举兵叛乱。那时的冥宫陷在水深火热中,便有宫人趁乱将我的肉身带出了宫外。”
“当时我的修为尚未完全恢复,身体也与一般婴儿无异,正是最虚弱的时候。将我抱走的宫人半路上被人截杀,而我则在众人的争抢中被不慎摔落山崖。”
“所有人都认为,这样一个手无寸铁的婴儿摔下悬崖必死无疑,却没想到我大难不死,襁褓被挂在树枝上存活了下来。”
“之后被人所救,一直到恢复修为和记忆才回到冥宫。”
洛九璇听他语气平静,仿佛只是在叙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往事。
“所以救你的人,就是这个圣婆?”
宫无玺颔首道:“没错,当初就是她救下了被挂在树枝上的我。只是那时她还不知道我的身份,只把我当成一个普通的婴儿。”
“那这么说来,她还真的对你有救命之恩了?”
洛九璇话音刚落,就引来宫无玺一声冷哼。“救命之恩?你若是知道她之后对我做的事,便不会如此说了。”
宫无玺顿了顿,原本淡然的神情渐渐转冷。
“她自小修习的咒术乃是邪术,需要佐以人血才能修炼精进。从天而降的一个婴儿,能让她多一个取之不尽的血炉,何乐而不为?”
“每隔一个月,她便会从我身上取走一碗血液,再给我喂食补血养气的药物,让我不至于失血过多毙命。”
宫无玺抚摸着手腕上并不存在的伤口。虽然随着他修为恢复,手上的伤口早已消失。
然而那段时间被取血留下的痕迹,早已深刻在了脑海之中。
“若是她仅仅取我鲜血,便也罢了。可恨的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知道了我的身份……”
宫无玺自嘲地笑了笑,“亏我当初对她如此信任,却原来她只是将我当成一个取血工具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