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珂认真地看完了沈湛清的这一场,等到其他角儿上戏台,她都没有动筷子。
一来是吃刁了嘴,二来是想着回叶家看看情况,毕竟自己这身世背景也挺复杂的。
她刚戴好帷帽走出雅座,就被一个飞奔而来的身影撞得摔倒在地,帷帽都掉了下来。
对方明显也没好好看路,摔得七荤八素的,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却是高喊着:“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叶珂倒是没什么大碍,却是忽然被撞倒有些恼怒,而且对方不但不道歉还如此没礼貌,她也是怒了。
“是你妈我,怎么了?”
对方一愣,然后嚷嚷着:“好啊,你敢骂我。我要告诉我哥!”
叶珂这才看清楚来人,正是世界男主霍以均的亲弟弟霍以衡。
这个世界总的来说叶珂算是一个炮灰女配。她是世界男主霍以均的娃娃亲对象。
叶珂的父亲叶大儒是当地有名的乡绅文化人,家底殷实,为人古板。
而霍以均的父亲霍大帅也是名将之后,年轻时和叶大儒看大厦将倾,感英雄投奔无处,颇有些惺惺相惜,并且定下娃娃亲。
叶家家规严,对叶珂的教育也是大家闺秀的教育。
而霍大帅经历过大风大浪,明白只有与时俱进才能掌握优势,所以他送儿子去西洋留学,学习西方的知识,以期振兴祖国。
霍以均十几岁就去西洋留学,回国后更是接任了少帅的职位,为人稳重,更有一腔报国之心,是个很好的儿郎。
可惜,正因为如此,他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叶珂没有半点感觉,也很是抵制这门娃娃亲。
他爱上了青城女子学院的老师袁静姝。
袁静姝出身很一般,但是她从不放弃读书这一条路,她相信只有读更多书,才能让百姓们清醒起来,让华国彻底站起来。
她乐观积极的生活态度和爱国进步的思想深深打动了霍以均。
所以,霍以均提出了退婚。
叶家当然不同意,叶大儒非常生气,直接就要和霍大帅割袍断义。
霍大帅也很是着急上火,逆子忽然不做人,当爹的能怎么办?他拿着藤条打得霍以均背后血肉模糊,也没打出他的“后悔”。
见他铁了心,霍大帅也没办法。或许他打心眼里也觉得迂腐的叶家小姐也配不上自己的儿子。
这件事他管不了,也就只能不管了。
叶珂当然也不同意了。按照她的想法,从小到大都要嫁的这个人,就是他死了,她也得嫁过去的。
怎么能说退婚就退婚呢?
她虽然思想迂腐,却也是上过女子学校的人,就开始不断跟踪霍以均的行踪,好几次都被霍以均发现了,搞得他十分苦恼。
他心里觉得对不起叶珂,但是再多的他也做不了,只能给她送多一些嫁妆,给她日后出嫁,不料叶珂却不依不饶。
霍以衡是霍以均的亲弟弟,从小就是个哥控,一直都很爱自己的哥哥。
对于自己哥哥喜欢的袁静姝他是一口一个“嫂子”叫得亲切,而对于纠缠不休的叶珂却是没什么好脸色。
正如此时,霍以衡对叶珂怒目圆睁,大喊着:“你是不是又跟踪我哥来了?你这女人怎么回事?都说我哥……”
“阿衡!”一个清正爽朗的声音从隔壁雅座传来。
叶珂一抬头,就看到一个穿着蓝色军装的俊朗男人,还有一个穿着白色旗袍的娇俏女人并排站着。
男人喝止了霍以衡继续说下去。毕竟是自己对不起人家,叶珂一时想不通也是正常。
何况她从来都是以理相劝,从来都没有伤害过他。对于袁静姝,叶珂也是十分有礼貌,充分展示出了大家小姐的气度。
霍以均甚至觉得,叶珂不像是喜欢他这个人,而是在践行自己人生的准则罢了。
叶珂慢悠悠地站起身,对着满带歉意的霍以均说道:
“我说均子,你以后就放心吧,我不会再提咱们俩婚约的事了。
不过我爹那里你们是给钱呢,还是怎么个安抚不关我的事。
你别怕,你不是我的菜。以后好好对待袁老师。
至于你……”
她转过身看着还坐在地上愣神的霍以衡,一把揪住他的领子把他踢了上来。
“你妈没有告诉你,撞人要说对不起?”
霍以衡有些语塞了,感觉到自己确实不对。
他面红耳赤,结结巴巴地开口:“对……对不起……”
叶珂一把放开了他,霍以衡差点摔倒在地。她却不管不顾,扭头就走。
霍以衡有些呆愣地看着她远去的模样,忽然觉得这个女人,今天好像特别迷人?
没想到一把被他大哥薅住后领子,就拖进了雅座,身后跟着的袁静姝也捂着嘴低低笑着。
“臭小子,做人这么没礼貌,看我不收拾你……”
“大哥……疼疼疼……耳朵疼……错了,错了……我知道错了……”
叶珂听到那声响也低头笑了。
上辈子叶珂到最后也没成为霍夫人,她郁郁寡欢也没有再谈婚论嫁。
倭寇攻占了青城后,叶大儒文人风骨,誓死不从,一家子全部被屠戮殆尽,也包括叶珂。
霍大帅一家始终抗倭卫国,经历了多年的腥风血雨,男女主最终活到了最后。
可是那个莽撞的少年,也参军打仗,最后死在了战场上。
对于每一个爱华国的人,叶珂都从心里致以最高的崇敬。
在大是大非,国家存亡面前,个人的小恩小怨又算得了什么?
更何况,她本就不喜欢娃娃亲这种封建遗留的东西,盲婚哑嫁最是害人。
她慢步走到楼下,掏出了身上所有的金银首饰钱票,一股脑放进了一个小厮的怀里,然后一边往门口走,一边说:
“都送给沈湛清,告诉他,是叶小姐送的。”
小厮喜出望外,急忙点头称是。沈湛清是戏园子的台柱子,他好,他们这些小鱼小虾也好。
他急忙捧着财物就往后台沈湛清的休息室而去,一五一十地说了。
沈湛清一边卸着妆,将珠翠放置在冰冷的梳妆台上,一边漫不经心地答着。
心里却是不屑一顾。
叶小姐?什么李小姐,陈小姐,叶小姐?又或是李公子,陈公子,叶公子,不都一样吗?
都是把他当做一个玩意儿,一个玩物,用金钱权力逼迫他委身罢了。
只是他从前不会中招,以后,也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