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梨玉面上茫然,全然不懂这是何意。
虽说她是书院讲师之女,可从小也不过识得几个字。
别说学堂课本,就是家中账本她都没摸过。
莺飞见她这被骂也浑然不知的蠢样,捂嘴轻蔑一笑。
众人施施然离去。
夏梨玉心中恼怒,一把拉住润竹的胳膊,诘问道:
“那丫头咬文嚼字,说的什么意思?”
润竹低着头抿嘴不答。
“快说!”
夏梨玉双目圆瞪,指甲深深掐进润竹胳膊里。
润竹眼里蒙上一层泪花,抽噎道:“是……是说……姑娘不要脸……”
夏梨玉面色一变,立即两手其上,狠狠地掐着润竹胳膊上的软肉。
“你敢骂我!叫你骂我!掐死你个小娼妇!”
润竹呜呜哭着,既不敢躲也不敢辩驳。
只待她掐完消了气,才敢偷偷掀起衣服来看伤势。
夏梨玉在李华盈这没讨着好,操办宴席又实在不轻松。
因而剩下几天,她忙得脚不沾地,也没到李华盈面前讨嫌。
待到林府喜气洋洋地开办生日宴席时,却连李华盈都未告知。
待李华盈收拾用膳到了东院子,已来了许多宾客。
夏梨玉穿着一身大红绢纱百花曳地裙,在会客厅前招呼着来往的女宾。
见着李华盈走来,她全然只当不知,仍笑容满面地招呼着,浑身洋溢着一股得意。
李华盈只轻轻一笑,便入了上席。
林母也故意对李华盈视而不见,想着非要给她个下马威。
不然她日日作天作地,害得远儿受罚贬官,还真以为她能在林府作威作福了!
李华盈全不在意。
只目光在眼前这粗制滥造的吃食茶水上一掠过,眼底嫌弃昭然若揭。
不多时,身边小厮便将西院厨房新作的精致膳食糕点,摆好在李华盈面前。
李华盈这才懒散用些。
这时女宾们也大约看明白了,这林府是在跟护国公主对着干甩脸子呢。
怪不得迎宾的是个大着肚子不知哪来的村妇,席上这吃食也都难以下咽。
她们一个二个本就是冲着护国公主来的。
如今一搞清楚形势,便无人再理会林母和夏梨玉,全往李华盈面前凑。
“殿下今日发上这镂空嵌玛瑙水晶钗当真别致,臣妇见所未见呢!”
“臣女同母亲上次邀见太子妃,也见太子妃戴着只相似的呢!”
“臣妇家中得了些从西疆运来的甜瓜,便想着献给殿下尝尝鲜,殿下可愿赏脸?”
“……”
一时之间,李华盈身边的宗妇贵女花蝴蝶一样,来回穿梭戏语。
夏梨玉站在堂前,紧握的拳头指甲深深陷进肉里也不觉疼。
正这时,一道笑语响起。
“林夫人大寿,我便带着锦燕回来祝寿了。”
高舒雪面上笑意温婉,夏梨玉回过神来急忙笑着迎进来。
待两人往堂中走,夏梨玉目光却落在林锦燕身上。
只觉得才小半个月不见,她竟瘦了一大圈,人也好似没什么精神,一直低着头。
林母见高舒雪同林锦燕过来,脸上瞬间便迸出喜色。
“三皇妃来了,真是蓬荜生辉。”
高舒雪听着这不伦不类的问好,但笑不语。
“燕儿!好些天不见呢,我还说你怎么不回门来见我一见,我可想死你了。”
林母激动说着就要去拉林锦燕的手。
可谁知林锦燕竟是有些惊慌地后退一步,避开了林母。
她只飞速抬头看了林母一眼,瞬间又低下头,像个鹌鹑一般缩在高舒雪身边。
林母微怔,不解道:“燕儿……”
高舒雪抬手轻抚林锦燕发髻,对着林母笑道:
“锦燕如今身份不同,自然也要有规矩,林夫人莫要苛责。”
听见高舒雪笑语盈盈地解释,林母的心便放回了肚子里,说话语气也带着讨好。
“三皇子这样的人家,可不是得有规矩,三皇妃真是费心教导燕儿了!”
高舒雪也浅浅一笑,带着林锦燕落座。
两人坐在一处,林锦燕规规矩矩地为高舒雪布菜斟汤。
整个人坐得笔直,与她之前那从心所欲的模样确实大有不同。
林母看着便觉欣慰。
当真是与以往不一样,倒有几分贵女的姿态。
宾客皆至,可仍旧无人理会林母同夏梨玉。
夏梨玉看得心中不甘。
明明宴席是自己布置的,帖子是自己下的。
可为何所有人都要把李华盈当作宴席主人,就因为她嘴里那轻飘飘的权势二字吗!
夏梨玉脸上强挤出笑容,端着茶杯走到李华盈身侧。
不管来同李华盈见礼的是谁,她都要说上一两句话。
女宾向李华盈敬茶,她也在旁边跟着饮下。
众人见着这场面都脸色微妙,互相交换眼神。
只是李华盈不发话,便也无人有异议。
李华盈才懒得管她。
她挺着个大肚子乐意犯蠢站着饮茶,李华盈何苦还替她着想。
而夏梨玉喝下几杯茶,面色都好看许多。
见这些平日里看都不看她的世家夫人小姐,一个个在李华盈面前垂首行礼敬茶。
她站在李华盈身侧,便有种这些人是在对自己恭敬俯首的感觉。
这感觉实在美妙,让她浑身都飘飘然。
她面上笑容愈发心满意足,茶水更是一杯接一杯地痛快喝下。
只是喝着喝着,夏梨玉便觉不妙。
她调整了下姿势,夹住双腿。
孕中本就多小解,她又一次喝了这么些茶水,这时小腹便胀起来。
可想着那些贵妇小姐对她嗤之以鼻,可如今又不得不在她面前毕恭毕敬行礼。
她实在舍不得离开。
于是便舒缓呼吸憋住小腹的感觉。
也不再陪着饮茶,只是站在旁边。
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
李华盈都不用转头,眼角余光便发觉夏梨玉不知为何,身子抖如筛糠。
她转头蹙眉看过去。
夏梨玉一张脸竟是通红,死死咬着嘴唇,额角上还冒着大颗的汗珠。
“你这是怎么了?”
李华盈被她这模样吓了一跳。
“……我……”
夏梨玉本就紧绷着一股劲,一张嘴便感觉泄了气。
小腹再也使不上力气,她只觉下身激流迸溅。
夏梨玉满脸惊恐,转身撒腿就跑。
只是她如今身体笨重,又绷紧身体站了好一会。
猛然一迈大步,脚掌一麻便扑倒在地。
只瞬间她身上轻薄的红纱便被浸透,黄色液体淌在地板上。
一股腥臊气在空气中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