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寒意从锁链上席卷而来,那股向阵中拖拽的力道不由大增。
毕门庭顿时慌乱起来,“快!快救我,拉呀,用力!”
我没时间搭话,铆足了力气和阴差拉锯,此时就像是拔河似的,而毕门庭就是我和阴差彼此手中的绳子,但胜利的天平似乎正在向阴差一方倾斜。
“快给牛头大人报信!”
听到阵内的呼声,我心中愈加焦急。
金大哥刚刚已经说过,阴差之间有秘法传信,一旦收到消息,恐怕那牛头首领会在很短时间内赶来。
一旦援兵赶到,不仅救不出毕门庭,连我自己也会被抓住。
可现在人已经救了一半,若此时放手,让我如何甘心?又有什么脸面去面对毕门庭?
眼见对面传来的力道不减反增,而毕门庭的身子也在渐渐向阵中移动。
他大惊失色,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锁链勒得太紧,他那一双眼珠子都快挤出眼眶了,扯着脖子嚎叫,“哎呀!回去了回去了,快,快拽我,用力呀!”
情急之中,忽然间,我手臂上竟然莫名泛起黑线!
随着那些黑线如蛛网般飞速向下蔓延,眨眼之间就覆盖到了我的手腕,而后裹满整只手掌。
与此同时,周围一缕缕肉眼可见的阴灵之力,竟然顺着那些黑线,钻进了我的手臂里。
一瞬间,我感觉手上好似有无穷力量注入,这一刻仿佛可以托起千斤重一般!
我没时间想究竟发生了什么,借着这股巨力的加持,我猛地一拽…
“啊…”
只听半声惨叫自手中传来,随即消音了一般戛然而止。
再看之时,毕门庭整个身子已经被我拉出了阵中。
只见他歪着脑袋没了声息,我猜可能是刚才用力过度,惊得他没了意识。
不过好在人还是完整的,多亏了毕门庭此时只是一道灵魂体,不然单这一下,恐怕连他整根脊骨都得随着脑袋,被我从胸腔里拔出来!
还好,人终于是从阵中抢出来了。
然而还不等我缓一口气,刚要放下的心再次提了起来,那根紧紧缠绕毕门庭的锁链,竟然也一并被拽了出来。
而在另一端,一只手掌死死握住锁链,后边是半条裹着黑袍的手臂,此刻竟也随之伸出了阵外!
困字卦可以锁困阴魂,虽然看似玄妙,但说破了却一文不值。
只要有外力帮忙,困字卦便如纸糊一般,不攻自破。
这也是为什么我在外面能拉出毕门庭的原因。
可现在阴差的半条手臂已经出了石阵,一旦他想明白这点,借力之下,整个人都会顺势破阵而出。
我顿时一惊,不敢再继续发力,而对面的阴差似乎还没反应过来,依旧向回拖拽着锁链,此消彼长之下,他的手臂飞快退回阵中。
忽然,就在阴差的手掌即将隐没回去的一瞬,我感觉到对面的力道微微一顿,而那只枯白的手掌就这样停在了石阵边缘。
他…发现了!
阴差依旧紧紧攥着锁链,但却并不发力,摆明了是想等我拽他出来,可如果就这样僵持下去,等牛头首领赶到,我依然无路可逃。
此时无论进退,都对我不利。
就在我两难之时,身旁突然划过一道劲风,只见一道乌光在眼前一闪而过,紧接着便是‘咔嚓’一声脆响。
只见那条被阴差牢牢握住的锁链,竟然自中间处,应声而断!
是金大哥!
他不知何时来到我身旁,手持乌刀,手上满是森森鬼气。
“快走!”
金大哥低喝一声,没时间等我回应,伸手提起如粽子般依旧毫无意识的毕门庭,朝着南方结界处夺路而奔。
我不敢怠慢,忙快跑几步紧跟上他。
十几米的距离眨眼掠过,迎面的虚空处像是突然翻起一层迷雾,但来不及反应,便一穿而过。
下一瞬,眼前景象竟然完全变了样。
不过我可没时间关注周围环境,前方金大哥依旧不停,动作迅捷,快速奔走。
我紧随其后,片刻不歇。
但奔跑同时,我暗暗留意着手臂上的状况,方才莫名出现的那些黑线,此时竟然逐渐回缩,自指间开始收拢,而后退回手腕、小臂…
最后自短袖袖口处隐没进去,又过了片刻,终是彻底消失不见。
我皱眉感应着,还是寻到了一丝轨迹,它们最终消失的位置,似乎在我胸口附近…
究竟怎么回事?
这些黑线到底是什么,又是从哪里来的?
胸口附近…难道…
是魅耶柯送的那截槐木枝?
我不能确定,但想来除了这个原因,似乎找不到其它可能。
真想不到,这截槐木枝除了能代替鬼心,竟然还有这般奇效,魅耶柯不愧是万年鬼魔,当真全身是宝。
不知跑了多久,在前方带路的金大哥,速度缓缓降下,片刻之后,终于停了下来。
我来到金大哥身旁,抬眼看去,眼前竟是一片无边的汪洋。
这几年随着师父走南闯北,也曾有幸到过海边,可记忆中的无垠碧波,与眼前这汪洋相比,却天差地别。
这片水面上没有风浪,异常平静,一眼望去,深邃、空洞,像是笼罩在一片朦胧的褐色雾气中,在头顶那团如墨般阴云鬼气的衬托下,让这无尽海岸线显得更加曲折。
“金大哥,这里是…”
“冥川之岸。”
他放下毕门庭,抬手指向无尽水面,“据中,南方鬼帝杜子仁的神居浮罗山就在此川极南之地,但我只是听说,所以若水,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当真要渡川南下吗?”
我望着眼前冥川,不知道为何,灵魂深处隐约中泛起一丝丝波动,像是在那冥川深处,传来一声声莫名的召唤,要指引我向前。
“已经走到了这里,哪还有退缩的道理。”
我定了定心神,转头问道,“金大哥,这冥川要怎么渡,总该不会是让我游过去吧?”
虽然我对自己游泳的技术颇为自信,但却也没盲目自大到,认为可以横渡一片汪洋的程度。
但见我发问,金大哥却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迟疑了一瞬,四下看了看,这才不确定地开口,“这…我也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