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氏救女心切,当天就寻了个由头,将那位教习嬷嬷引到到信侯府。
瓮中捉鳖,那嬷嬷无处可逃。
很快,此人又被移交给皇后的人。
夜幕至。
古色古香的水榭中。
翠柳亲自审讯。
那教习嬷嬷姓崔,仿佛早已料到会有今日,波澜不惊地跪在地上。
她身上那股气度,比起胡氏这个侯府夫人更甚。
崔嬷嬷抬起头来。
隔着一张帘子,依稀可辨认出,帘子里还坐着个人。
帘子上映着那人绰约的身姿,如切如磋,十分曼妙。
翠柳往前一站,挡住崔嬷嬷的视线,厉声质问。
“你受何人指使,教唆信侯府小姐谋害皇后娘娘!”
崔嬷嬷从头到尾都没有露出半分恐惧。
她的视线仿佛能够穿过翠柳的身体,直视帘子内侧的女人。
“还不速速交代!”翠柳拔刀出鞘,将刀架在崔嬷嬷脖子上。
那把刀非常锋利,削铁如泥。
崔嬷嬷只要稍微动一下,脖子就会被划伤。
但即便面对如此危险紧张的情况,崔嬷嬷依旧面不改色。
甚至,刀挥过来的时候,她连眼皮都没有眨。
刀剑威吓不了她。
她跪在地上,略显沧桑的黝黑面容上,渐渐浮现一抹笑容。
“里面这位,是皇后娘娘吧。”
她的语气很确信,没有一丝怀疑。
翠柳神色一紧,又增生出警惕之意。
话音刚落。
帘子里的人就有了动静。
只见,那原本坐着的曼妙身影优雅起身。
紧接着,那影子逐渐清晰,逐渐靠近。
而后,一只纤纤玉手挑开帘子中间相合处。
月光清清冷冷地照下来。
她那张倾城绝美的脸,在帘子后头若隐若现。
水榭周围都是侍卫,还有隐藏在黑暗中的隐卫。
他们时刻警惕着,守护娘娘的安全。
沐瑾兮本不该在这个时候露面。
但此时,她不止露了脸,还缓步走向了崔嬷嬷。
“既是故人相见,何不以真面目示人?”沐瑾兮的美目中仿佛落了星,粲然,还有几分清冷。
崔嬷嬷掀唇一笑,发出声音。
“皇后娘娘这声故人,我可不敢当。”
言语间,已经卸下了大半的伪装。
翠柳不明所以地看着自家娘娘。
什么故人。
难道是娘娘认得的吗?
沐瑾兮挥了挥手,示意翠柳收刀。
翠柳犹豫间,便听到她婉笑道。
“你这刀伤不了她。”
翠柳是暗卫营出身,经受了各样艰苦训练,才有如今这身好功夫。
若是不及一个男子也就罢了。
眼前这个妇人,年纪大,身材臃肿,怎么都不像比她强。
纵然心里有疑惑,翠柳还是乖乖听话,收刀入鞘。
原先跪在地上的崔嬷嬷,此时也站起了身。
她始终看着沐瑾兮,眼里再也装不下其他人。
翠柳看不透那是什么眼神。
有那么一丝杀气,又一副情意颇深的样子。
正当她疑惑此妇人和娘娘的关系时,只见,对方揭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
面具下。
是一张明艳动人的脸。
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多岁,比娘娘稍长。
眉心那颗美人痣,给这张脸增添了几分妖冶妩媚。
美则美矣,但总觉得有些奇怪。
不太自然。
而且……
翠柳细细看了几眼,便知道哪儿不对。
那颗美人痣不是天生,更像是人为弄出来的。
沐瑾兮看着那张脸,虽然和当年相比有了些变化,不过,她还是能够通过那颗美人痣认出来。
“师姐,别来无恙。”她展颜一笑,眼神多了几分复杂。
果然是柳如媚。
翠柳一脸错愕。
师姐?
是无极门的杀手吗?
难道又是给那个百里挽风报仇的?
翠柳紧握着刀柄,随时准备拔刀相向。
然而,两位正主之间的气氛,并没有那么紧张。
“早就猜到了?”柳如媚嫌弃翠柳挡在中间太碍眼,神色有些不悦。
沐瑾兮没有否认。
“化骨水出现后,我就想到了你。不过,也仅仅是猜测。”
“现在才找到我,没什么好得意的。”柳如媚那双柳叶眉蹙起,仿佛在表达什么不满。
翠柳听这二人的谈话,越发弄不清楚她们关系如何。
没有仇敌相见的锋芒。
就像那多年未见的老友。
可若真是老友,这女人怎会教唆阮夏吟去伤害娘娘?
果不其然。
两人打过招呼后,柳如媚突然话锋一转,连带着眼神也变得不再友好。
“我还以为,师妹将我忘得一干二净呢。
“看到师妹过得这般逍遥惬意,我越发想要杀了你……”
沐瑾兮没有半点害怕和忌惮。
她扬唇一笑。
“你以前没本事杀了我,现在照样如此。
“我倒是意外,你居然也会借刀杀人。
“而且还挑了阮夏吟这个成事不足的。
“师姐看人的眼光,一如既往得令人堪忧。”
面对沐瑾兮的嘲讽和挖苦,柳如媚不怒反笑。
“是啊,我就从来没有看对人过。
“当初以为师妹是个乖巧可人的兔子,谁能想到,你就是只狡猾奸诈的狐狸。
“说好了要一辈子留在无极门,师妹可倒好,联合外人,将无极门一窝端了。”
当年无极门被灭时,柳如媚并不在现场。
准确来说。
自沐瑾兮失忆回到北燕丞相府,柳如媚也和她一样,人间蒸发了。
这么多年过去,沐瑾兮一直以为,那个儿时曾依靠过的师姐,早已和倩娘一样死去。
柳如媚见她不反驳自己的话,又接着说道。
“我早料到阮夏吟是个成事不足的蠢货,只把她当一个玩物罢了。
“她挺有意思的,你该感谢我,给你送了个有趣的玩意儿。
“毕竟,这宫中日子极度无聊,你这自由惯了的人,怕是要憋坏了吧。”
说着,她对沐瑾兮露出一抹颇为同情的目光。
翠柳看着就来气。
这又是什么眼神!
娘娘在宫里不知道多快活,用得着这女人同情可怜?
柳如媚抬头看了眼夜空,像是在感怀什么。
“还真是怀念我们小时候的日子。
“那时候,你从来不会想着嫁人,更加不会给男人生儿育女。
“同样不会被困在那高墙红瓦内。”
说着,她又环视了一圈,目光不善地瞟过那些身穿劲装的侍卫。
“瞧你,现在都需要这么多人保护了啊。
“这是把你当什么呢,柔弱易碎的破布娃娃?
“你何时变得这么……没用了?”
沐瑾兮脸色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