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瑾兮担怕儿子误入歧途,想要告诉他人间有爱。
“煊儿,即便皇祖母下蛊害你,你身边还是有很多真心爱护你的人。”
煊儿原本还在滔滔不绝,一听这话,直接愣住。
“皇、皇祖母?!”
害他的人是皇祖母??
父皇母后放权要他处置的人,也是皇祖母!!
煊儿只觉得自己跳进了一个大坑。
那坑非常深,半天爬不上去。
“父皇、母后,我刚才是在跟你们开玩笑的。
“虽然我很生气,但……”
你们不能把这烫手山芋往我身上丢啊!!!
他才多大啊!
煊儿委屈巴巴地抱住自家母后的大腿。
“母后,我头晕……”
“怎么突然头晕?”沐瑾兮还以为他真的不舒服,十分紧张。
她将他抱在腿上,用手背探了探他的额头,又为他把脉。
整个过程,他都格外乖巧地依偎在她怀中,像只刚出生的小奶猫,小爪子搭着她的肩膀。
“母后,我不想回东宫……”
煊儿:只要话题转得快,山芋就烫不了他的手。
沐瑾兮轻拍着他的后背,温柔地安抚。
“不想回就不回,母后会为你安排一座新殿。”
即便他愿意回去,她也不放心。
毕竟,那里面已经沾染了蛊虫。
她已经命人将其用火烧毁,只有这样,才能永绝后患。
“可是母后,我今晚睡哪儿啊?”煊儿稚嫩的声音稍显奶气,抬起头来,眼巴巴地瞅着。
他还紧跟着补充了句,“母后,我不想一个人睡,我怕。”
知子莫若父。
萧煜琰已经看穿了他的小心思,严声警告。
“你已经不是三岁孩子了。”
煊儿回头瞪了他一眼,“哼!”
萧煜琰一脸黑线。
“臭小子,你瞪谁!”
煊儿故作害怕地往沐瑾兮怀里缩。
“母后,头痛……”
“你凶谁?”沐瑾兮将煊儿护在怀中,杏目圆睁。
面对媳妇儿,萧煜琰只能认怂,“没谁。”
沐瑾兮也不放心煊儿一个人,便让他留宿琉璃殿。
煊儿高兴了,萧煜琰却很苦恼。
好不容易将煊儿哄好,沐瑾兮又提起处置太后的事儿。
“煊儿,你想好了吗?”
煊儿下意识地回避她的目光。
“母后,我困了。”
身为这小子的生父,煊儿屁股一撅,萧煜琰就知道他拉什么屎。
是以,他话音刚落,萧煜琰就冷冷地警告。
“回避可耻。你就是再困,也得把事儿解决了。”
煊儿轻轻地抓着沐瑾兮的衣袖,可怜巴巴地软声道。
“母后,我什么都不懂,北燕律例厚厚一册,我都还没有背完呢。”
萧煜琰当场拆穿:“几个月前就已经背得滚瓜烂熟,你还想骗人?”
煊儿嘴巴撅老高。
“都是几个月前了,我当时记得,现在不记得了。”
萧煜琰:……
这小嘴倒是挺能掰扯。
既然逃不过,干脆,煊儿晃了晃沐瑾兮的胳膊,跟她撒娇。
“母后,父皇的母后犯了错,应该让父皇来处置,对吧?”
沐瑾兮看着如此可爱的儿子,笑了笑。
“对。”
“那我可以去睡觉觉吗?”煊儿伸出小短手,指了指床榻的方向。
沐瑾兮甚是宠溺地摸摸他脑袋,“嗯,去吧。”
得到母后的允许,煊儿拔腿就跑。
萧煜琰咬了咬牙呀,冷嗤。
“腿这么短,跑起来倒挺快。”
待煊儿的身影消失,沐瑾兮才收回目光,转而看向角落里的某皇帝。
“算了吧。煊儿既然不愿意,我们就别勉强他了。”
萧煜琰恢复正色,十分真诚地对她说。
“这件事,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太后都犯下了不可原谅的错误。你想怎么惩治她,我绝无二话。”
沐瑾兮紧跟着问,“包括要她的性命吗。”
萧煜琰目光微顿。
显然,他一时间无从回答。
沐瑾兮唇角勾起一抹熟稔的冷笑。
“比起她的命,我更想知道原因。
“别跟我说什么命数相克,我不信那种鬼话。
“那道士就是个幌子。
“至于你母后的真正目的是什么,我们还无从得知。
“她用蛊虫毒害煊儿,又告知你可治百病的圣域血莲。
“而现在,血莲被盗……”
说到这儿,她停顿了片刻,看向萧煜琰的目光变得格外严凛。
“你应该也察觉到了吧,从你母后‘死而复生’,再到煊儿感染‘瘟疫’,以及之后牵扯出的圣域血莲,虽不知你母后到底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但肯定跟她脱不了干系。
“而且,你那个师姐知道得也不少。
“别看她口口声声说煊儿感染了瘟疫,我倒是觉得,以她的医术,不可能看不出蹊跷。
“否则,她不可能冒着感染瘟疫的风险,去东宫找麻烦。
“另外,若这一切的布局人是你母后,我没有证据,但这太医院,肯定有她的人。
“甚至,很有可能远不止于此。
“包括我皇叔他们的失踪,说不定,也与你母后有关。
“当然,我也怀疑过你那位师姐。”
提到此事,萧煜琰甚是严谨地回忆道。
“梁国使臣被掳一事,岳如烟有这胆,也没这能力。
“她手中没有可调派的人马。
“除了炼药,岳如烟还以帮忙找寻梁国使臣的下落为条件,企图入朝为官。
“正因为此,我才留她到现在。
“眼下,一个月期限。多一个人,便多一份希望。”
沐瑾兮眉头紧锁。
“她那般迫切地想要留下,必定对找寻使臣一事很有把握。
“不说十成,少说也有九成。
“你说她没有可调派的人马,但我突然想到,皇叔他们都是武功高强之人,光靠人数压制,赢面不大。
“而且我从父亲那里了解过,现场打斗痕迹不多。
“是以,还不能排除岳如烟的嫌疑。
“若真是她所为,她为了留下,必定不会伤害皇叔他们的性命,我反倒没那么担心。
“但。若不是她所为,而她又有如此信心,我便不得不怀疑,她与此事的关系。”
萧煜琰也想到了什么。
他一只手放在下巴处,轻轻地点了几下。
“说起来,她许诺半个月之内就能找到人。
“但我暗中派人盯着她,却并未发现她有什么行动。
“时间紧迫,她还能在炼药之余,去东宫闹事,即便是元日,我也从未见过他如此坦过。
“如此说来,她要么是这件事的始作俑者,要么……”
他对上沐瑾兮的视线,两人瞬间达成了默契,异口同声。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沐瑾兮垂眸思忖,“如此轻松地立下半个月的军令状,看样子,她早就盯上了始作俑者。”
萧煜琰的眼中拂过一道精光,沉声道。
“如此,倒也能说得通。因为,她擅长跟踪术。”
闻言,沐瑾兮的脑海中闪过什么。
“还有一种可能。”
“是什么?”
沐瑾兮无意识地摆弄着茶盏,幽幽地说道。
“或许,她一开始就打算掳走梁国使臣,借此打击梁国,所以,她一直关注着使臣的行踪,暗中伺机而动,但……”
“被人抢先下手了。”萧煜琰默契地接上了她的猜想。
沐瑾兮思忖片刻,抬眼,眸中一片清明。
“若她真的早已知晓皇叔他们的下落,我们便来一招投石问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