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煜琰眼带睥睨万物的冷傲,缓缓开口。
“当年,母后临死前,亲口对我说,让我不要相信任何人。
“任何人,难道不包括母后您在内吗?”
太后目光一怔。
“琰儿,可我是你母后……”
“啊——”忘尘大师一声惨叫,只见,他的另一条胳膊也被卸了。
鲜血如注,喷溅出去后,脏了萧煜琰身上的龙袍。
甚至,连他那张俊美冷硬的脸,也沾了血渍。
太后站得近,亲眼看到这血腥的一幕,两腿有些发软。
但,这还没有结束。
当着太后的面,萧煜琰亲手斩杀了那位忘尘大师。
男人的头颅被活生生砍了下来,鲜血不断往外涌,弄脏了干净的地面。
太后惊慌不安地捂着嘴,眼中流露出一抹痛惜之色。
此时,她如鲠在喉,身体瑟瑟发抖。
“拖出去,喂狗。”萧煜琰把刀扔回给侍卫,沉声下令。
尸体被抬走,太后的情绪渐渐缓和下来。
她抬眼看着一身戾气的萧煜琰,颤抖着手,拉住他一截衣袖。
“琰儿,你怎么变得这么冷血无情了。
“母后记得,你明明很善良、很温顺的。
“你小时候看到其他人欺负一只兔子,都会大发热心地去救它。
“宫人做错事,你生怕母后责罚,还主动替她们求情。
“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你变成这个样子……母后真的很心痛啊……”
太后情不自禁地伸手抱他,就像他儿时那样。
但是,萧煜琰毫不留恋地后退了几步,避开她的怀抱。
“朕冷血无情,不是正如母后的意吗。”他眼中泛着冷意,夹杂着对太后的失望。
“琰儿,你在说什么,母后只希望你能够安然无忧,你变成这样,和你父皇有什么两样。”想到那个负心薄幸的男人,太后眼中有一抹伤痛之色。
萧煜琰语气骤冷。
“是以,母后更喜欢姬锦澜那样的,对么。”
从他口中听到那个名字,太后眼底隐着一丝异样。
不过,她并没有否认姬锦澜的存在。
“琰儿,你明知母后有多恨那个孩子的存在,为何要这样扎母后的心。
“当叶权告诉我,那孩子还活着时,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没错,他是很好,他谦谦如玉,温和又良善。但即便如此,也无法掩盖他生父犯下的过错。
“他的存在就是我的耻辱,我怎么可能喜欢他……”
听着她这番话,萧煜琰竟替姬锦澜感到可悲。
尽管,他也曾恨不得姬锦澜去死。
“我到现在才知道,在母后心中,我和姬锦澜一样,都是您的耻辱。”
他无比冷漠地说出这话,令太后心中一惊。
“琰儿,你在胡说什么!你和那个孩子不同,你一直都是母后最疼爱的……”
“我说错了吗?”萧煜琰眼神锐利逼人,却难掩其内的悲凉。
他笑得勉强且苦涩。
“姬锦澜的生父,根本就不是叶权。
“他父不详,你厌恶他的出身。
“但你对萧隆麒同样憎恨,你将他视为仇人,恨不能让他受尽万般折磨而死。
“我身上流着萧隆麒的血,你又怎么可能真心……”
啪!
太后没能忍住,抬手就是一巴掌。
萧煜琰没有躲,舌尖抵了下腮,眼神格外冷漠。
“琰儿,你太让母后失望!你怎么可以怀疑母后对你的爱!”
太后打完他,一脸痛心。
她眼泪簌簌,全然一副被伤透心的模样,寒心至极。
“没良心的孩子,母后这么疼你,为了你才苦苦强撑这么多年,你竟质疑母后。
“早知如此,母后倒不如死在叶权手下!”
太后被气哭了,手攥着帕子抹眼泪,肩膀一抽一抽的。
萧煜琰并未心软。
从他知晓太后的步步为营后,就告诫过自己。
要论失望,他对她的失望更大。
他自嘲地笑了笑,眼神冰冷且无情。
“朕确实没良心。可这也是母后一步步算计至此。母后应当觉得欣慰才是。”
太后擦眼泪的动作微微一顿。
抬眼,目光中满含讶异。
“母后到底做了什么,让你有这些奇怪的误解……”
一旁,元日兴致盎然地开口。
“太后是真不记得,还是在这儿揣着明白装糊涂?
“皇上变得如此冷血暴戾、不近人情,不正是您希望看到的么。”
萧煜琰听着这话,总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反正就是不怎么好听。
太后甚是困惑不解,她泪眼婆娑,凄婉又可怜。
“琰儿,母后没想让你变成这样。母后只是想让你开心喜乐,想要你无忧无虑地活着。”
元日一想到自己查到的,语气有些不善。
“给年幼的孩子灌输仇恨,也是为了让他无忧无虑吗。
“太后娘娘,到现在了,您还当我们是不懂事的孩子,能任由您哄骗?”
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元日打断话,太后的脾气再好,听着他那阴阳怪气的言语,此刻也有些挂脸色。
“哀家没想哄骗任何人,即便哀家做了什么,也轮不到你一个侍卫在此指手画脚。”
她语调温柔,言辞却很犀利。
说完,她转而看向萧煜琰,一脸认真。
“琰儿,看来,你对母后有诸多误会。
“那就趁此机会,我们好好谈谈吧。
“免得你听信谗言,以为母后别有用心。”
说话间,她意有所指地瞥了眼元日。
元日一脸黑线。
他说的都是实话,怎么就变成谗言了?
“母后虽恨你父皇薄情狠心,却从未将气撒在你身上。
“至于仇恨。母后可曾在你面前说过你父皇的不是?
“身为后妃,母后一直安守本分。
“一夜夫妻百日恩。即便你父皇伤我至深,我也没想过离开他。
“琰儿,母后一直劝你放下对你父皇的仇恨,但你实在太偏执。
“母后早就放下了,放不下的,是你啊。”
她说完,一脸语重心长,深深地叹了口气。
萧煜琰始终面不改色。
“方才那些话,希望母后一会儿见了叶权,也能这样说。”
太后有些意外,手不自觉地攥了下,语气故作平静。
“叶权还没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