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之间,对抗或是妥协?每一次善恶交锋,都是一次人性的考验,当正义战胜邪恶,阳光终会照亮每一个黑暗的角落……
别说这“专家”确实有点东西!
骆为昭:" 怎么样?看出什么门道来了?"
裴溯:" 陶泽说得对。这就是个带病上学,放假也穿校服的女孩,如果冯斌被杀和她有关系,那很可能是被胁迫的。"
骆为昭:" 假如她是被胁迫的,那她现在可能会去哪?她不在家,不在医院,学校那边我也找人盯着了,暂时没动静。这个夏晓楠平时也没什么可以倾诉的朋友…… 她有没有可能去找那个胁迫她的人了?"
骆为昭顺着裴溯的话接了下去!
裴溯:" 应该不会"
骆为昭:" 那她还能去哪?当初在她身上按个定位就好了!"
裴溯没有立刻回话,目光在夏晓楠蜗牛壳一样的小屋里逡巡片刻,发现床头破缝纫机上铺着的桌布上有一块污渍,像是有人长年累月经常用手揉搓出的痕迹,裴溯按着那一处污迹,掀开桌布的一角,那正好是放针线盒的地方。
针线盒里有一个五寸的小相框,里面是一张过去的全家福,相框的背景纸后面写着:“送给我的女儿晓楠”,那字迹显得成熟一些,字体却和夏晓楠的字有一点像。“是……是忒--啊妈、妈哎的。(是她妈妈给的)"身后传来一个呼哧带喘的声音,夏晓楠的爷爷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门口,眼巴巴地看着他们。这时,照片从拆开的镜框里滑下来,后面还夹着一封信,是夏晓楠她妈妈自杀之前的一封遗书。
裴溯:" 骆队,陶泽哥说她妈是跳楼死的,从哪跳的?"
裴溯缓缓地抬起头问出了这么一句话,骆为昭悚然一惊。紧接着警笛声呼啸而过,在蜿蜒的公路上留下了一溜红蓝相间的残影。
这陶泽真的是可谓称得上这骆为昭专属人肉说明了!
陶泽:" 夏晓楠的母亲叫孙晶,生前在一所初中里当校工,是从学校的行政楼上跳下去的,地址已经发给你们了,消防和救护车马上到位!"
电话那头陶泽飞快地说完,并且做到完美啊!
裴溯:" 四十三中, 夏晓楠的母校,她妈跳楼的时候,夏晓楠正在上自习课。从行政楼上能看见他们教室,她可能是想最后看她女儿一眼。"
裴溯:" 她妈自己倒是解脱了,丢下一家老小,还当着孩子的面跳楼,夏晓楠不会怨恨她么?为什么你会觉得她可能会跟着学?"
裴溯在车上翻看着陶泽发过来的简短说明,心中有一丝不解,但是有一个大胆的想法没有说出来!
骆为昭:" 别说了,耽误我开车!"
骆为昭没有让裴溯继续说下去,因为他想起来了裴溯的母亲……这件事希望不要有什么相似之处!
骆为昭:" 对了陶泽,洛洛到了没!"
转移话题啊!
陶泽:" 洛洛电话不通,信息不回……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孩子睡觉手机静音的,明天早上应该就来了!别催!"
陶泽一定是那个宠溺老母亲的角色!
一个急转弯……到地了!
陶泽:" 为昭,那女孩真在行政楼顶上!"
得到消息第一个通知骆为昭!
高处的风更凛冽,刮着骨,发出“簌簌”的摩擦声。夏晓楠的病号服一吹就透,皮肤已经没有了知觉,她居高临下,望着不远处黑着灯的教学楼。
她记得自己当时正在做一份物理试卷,绞尽脑汁地分辨着那些佶屈聱牙的概念,把笔帽啃秃了一角,突然,班里骚动了起来,同桌用力撞了一下她的胳膊肘,冲着她的耳朵大喊一声:“快看,有个人要跳楼!"笔尖在纸面上留下了一条锋利的创口,夏晓楠心里忽悠一下,扭过头,就看见一个人影从对面的行政楼上一跃而下,像一块不知从什么地方飘来的灰烬。
半个班的人都站了起来,争相涌到窗口围观,把原本在窗边的夏晓楠挤到了一边,大家都在看,只有她不敢。直到警察后知后觉地处理了现场,夏晓楠都不知道跳下去的人是谁,也没来得及见她最后一面。
这个眉清目秀的小姑娘,从出生到现在,整整十五年,只活成了一个大写的“不敢”,她不敢挺身而出,不敢开口要求分担一部分家庭的重担,总想假装自己是个和其他人一样的普通少女,能两耳不闻窗外事地读自己的书。她不敢为别人出声,也不敢为自己说话,不敢反抗一切毫无道理的欺凌,过往的生活只教会了她默默忍耐,期待着无常的命运之风把那些不好的东西都吹走。然而命运从不雪中送炭,只会雪上加霜。
她也不敢和那个傻乎乎的男孩逃之夭夭,不敢扔掉自己的手机,不敢在那个时候,从那个垃圾桶里出来!甚至一切结束时,她都不敢去看冯斌一眼。只要不去面对,就可以当一切只是噩梦,一切还未发生。夏晓楠双手扶住冰冷的护栏杆,手心“闻到”了那上面腥甜的铁锈味,一长串的眼泪从八楼的楼顶滚落而下。
骆为昭:" 别开警笛,消防和救护车也都闭嘴,当心刺激她!嘴皮子利索腿脚好的,都准备跟我上去,动作快!消防气垫呢?"
骆为昭扣上对讲机 ,警察、消防队员、救护车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放学后原本已经变得宁静的校园里乱成了一锅粥,行政楼的管理员吓得直哭。
裴溯无声无息地绕开众人,往行政楼正对的教学楼走去,他和管理员要来了钥匙,打听清楚后,径自走进了当年初二六班的教室。教室里空无一人,粗心大意的值日生没把黑板擦干净,剩下一角字迹,似乎是一道代数题。裴溯朝窗外看了一眼,抬手打开了教室的灯。然后他推开窗户,对上已经站在了护栏外的女孩。
夏晓楠一直在盯着那间教室,没想到里面突然有人开灯,一时晃了下神。与此同时,效率奇高的消防员已经飞快地把安全气囊充满了,开始预判她有可能坠落的落点,骆为昭帮着消防员和刑警接近了顶楼,裴溯修长而挺括的衣摆被窗口的风往他身后卷去,衣袂翻飞。他眯起眼睛,和楼顶上不知所措的女孩遥遥对视。
裴溯:" 洛洛你说你在这是不是也发生了什么?"
看着夏晓楠的方向……裴溯看着对面台子上的女孩子自言自语说道!
骆为昭:" 姑娘, 风太大了,你小心一点。"
小心翼翼!
骆为昭上了顶楼,远远地对夏晓楠开了腔,他敢发誓他绝对是用了他这辈子最温柔的声音,但是听到骆队的声音,夏晓楠的身体陡然一晃,她双手抓住护栏,蓦地扭过头来,不言不语,先开口发出了一声尖叫。骆为洗咯把双手放在胸前,摊开给她看,非常舒缓地做了一个下压的动作。
骆为昭:" 一个人如果自己都走到了要跳楼的这步田地,却连句话也不能对人说,你不觉得遗憾吗?小姑娘,你其实是可以说话的,对不对?"
夏晓楠不言不语,冰冷的小脸上苍白一片,她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又扭过头去望着开灯的教室。裴溯冲她笑了一下,伸手点着教室的座位,靠窗一排,他数到了第五个,拉开椅子坐在了那里,顺手推开旁边的窗户。
初中生的座位对于手长脚长的成年男人来说略显狭小,他的腿委委屈屈地蜷在桌下,手肘撑在桌面上。夏晓楠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随着他动,此时忽然一震,那正是她自己曾经坐过的座位。骆为昭飞快地打了几个手势,趁着夏晓楠的注意力被吸引到一边,几个刑警和消防员分别从几个方向朝夏晓楠移动过去,这样,她的行动就会被锁定在一个极小的区间内,她要么不跳,要么只能原地跳,即便真的一跃而下,消防气垫能接住她的概率也大大增加。
骆为昭:" 人在顶楼西侧,距离拐角大概一米五的位置,七楼的救援人员立刻就位!"
“收到”
骆为昭压低声音,冲着对讲机说道……
对讲机里话音落下,几个消防员紧跟着从七楼西侧的楼道窗口爬了出来,紧张地待命,以防她万一摔下去。楼下的消防员们正拉扯着消防气垫,不住地微调位置。
夏晓楠:" 我妈就是从这跳下去的,你们别过来"
终于说话了
夏晓楠沉默片刻,望着亮灯的教室,终于开了口,她不尖叫时,声音细且甜,带着一点轻微的鼻音,显得非常柔软,悄悄靠近的刑警同时回头看骆闻舟,骆为昭示意他们暂停,虽然不能靠近,但至少这个站位是把她逼到那里不能动了。
骆为昭:" 我们都知道,那确实是个悲剧,你现在打算重蹈她的覆辙吗? 小姑娘,遇到什么难处了吗?"
于是骆为昭为小姑娘科普了下“论一个人自由落体”的坏处!
夏晓楠不依不饶地盯着亮灯的教室,泣不成声。七楼窗口的消防员壁虎一样地往上爬了几米,靠近夏晓楠,楼顶的刑警们进一步缩小包围圈。骆为昭和同事们交换了眼神,又小心地上前一步……
骆为昭:" 你有什么难处,现在不说,以后也就没机会说了,你连死都不怕,还保守什么秘密?"
夏晓楠:" 她是恨我,才从这里跳下去的。"
众人本来以为她会说和冯斌有关的事,没想到女孩突然冒出这么一句,一时都愣住了。这时,骆为昭手机一震,看见裴溯发来了语音信息。裴溯不慌不忙地说:“夏晓楠站在那个位置,现在应该已经发现了,她妈妈跳下去之前一直在注视着她,等到她抬头,才特意跳给她看的。"
一股不寒而栗的感觉冲击这骆为昭啊!
骆为昭:" 谁恨你,你妈妈?"
夏晓楠:" 她恨我, 她就这么看着我,不知道看了多久,直到我们班有人发现了她,直到我抬头看她……她就是想跳给我看,对我展示,她终于摆脱我们了。"
夏晓楠:" 我爸和我爷爷生病,花光了家里所有的钱,最后连化疗也做不了,只能从一些江湖郎中手上买中药,做保守治疗'',晚上我跟他们只隔着一道门帘,常常听见我爸半夜里疼得睡不着,来回辗转、唉声叹气,吵醒了我妈,她就得起床照顾他,然后不停地哭,她每天除了在学校以外,还另外打一份工,没白天没黑夜地干活挣钱,回到家连觉也睡不好,有时我爸也说''要是实在受不了,就离婚吧,我们不拖累你!"
夏晓楠好像故事的复述者!
夏晓楠:" 可是我害怕,没有她,我该怎么办呢?"
夏晓楠垂下目光,看着不远处唯-一处灯火,觉得自己整个人好像踩在了云端之上,不真实,因此不由自主地把埋了多年的话往外掏,好像就像发泄一样好久都没有如此的说话了!
夏晓楠:" 我知道她失眠、神经衰弱、抑郁,可我就只会在我爸跟她说要离婚的时候哭着跑出来,央求她别不要我们。每次她忍无可忍,对我倾诉什么的时候,我都不愿意听,我怕听多了就得承担责任。”"
夏晓楠:" 我只会搪塞她,每次都跟她说妈,我不懂这些,我会好好读书,等将来……等将来我考上好大学,找到好工作,你就能享福了''。"
夏晓楠:" 叔叔我是不是很自私啊?"
夏晓楠说完看向骆为昭!
骆为昭:" 不,你是个孩子……这不怪你!"
骆为昭心里一紧,因为这孩子的眼神他不是第一次见到,他在洛洛的眼神中也见过!
夏晓楠说到最后几个字,几乎泣不成声,楼顶的铁栏杆被她摇晃得“嘎嘎吱吱”地直响。
骆为昭:" 晓楠,冯斌他也不想你这样!"
“冯斌”好像是一个禁忌,夏晓楠再一次失控地尖叫起来,然而她人虽然在护栏外,双手却是紧紧抓着铁护栏的,骆为昭注意到她的肢体语言,意识到裴溯说得对,这女孩到了关键时刻,没有纵身一跃的勇气。
他果断一挥手,此时,距离夏晓楠最近的消防员已经在他们交谈中悄悄靠近到她五米之内,那消防员猛地冲出来,在夏晓楠反应不及时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夏晓楠惊叫一声,几乎失去平衡,早早悬挂在七楼的另外两个消防员一左一右地从下面兜住了她,少女像一只无助的小虫,被众人不由分说地从楼顶黏了下来,哭声碎在呼啸的夜风里。
骆为昭走过去,往对面的教学楼里看了一眼,见裴溯一手插在兜里,颇为不慌不忙地关上了窗户,远远地朝他招了一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