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偌大的普渡寺点燃烛火,将漆黑的庙宇照得亮堂堂的。
白夭夭从睡梦中醒来时,屋内的烛火微微跳动,行将熄灭。她起床盘/腿而坐,几番调息过后,凝滞的真气得以畅通无阻,运转得分外流畅。
“真不愧是苏……”意识到自己被李莲花带偏,白夭夭接连呸了好几声,改口道:“是扬州慢。这么重的内伤,竟能在短时间痊愈,好厉害。不过,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啊?”
功法实在精妙,白夭夭一时间也参不透。看来得找李莲花问问,当年是他如何自创出这般玄妙的功法。
她起身换了一套干净的烟紫色霓裳,裙摆与广袖绣着精致的淡黄色昙花花纹,看着分外雅致。精心打扮倒是没有的事,随便梳了个斜刘海灵蛇髻好了。
刚刚睡醒饿得慌,吃的才是最重要的。
白夭夭走到桌子旁,伸手拿油灯的功夫,便看见李莲花留给自己的纸条,大概的意思是和方多病查案去,不用担心之类的话。
担心?白夭夭略一皱眉,她如今都快饿得不行,哪还有担心他们的心情。
她顾不得李莲花和方多病吵吵闹闹的师徒跑哪去,一门心思往普渡寺厨房找吃的。
刚迈出房门,狐狸精不知打哪儿钻了出来,一口叼住白夭夭的裙摆朝林子的方向拖。
“那林子里有东西?”白夭夭纳闷得很,狐狸精虽说是只土狗,可太聪明了,经常能发现或者做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来。
就好比在玉城的时候,就是它配合着李莲花,把地牢的钥匙偷出来,成功解救鹤行镖局那群三大五粗们。
狐狸精如此急躁不安,围着她上蹿下跳,可见林子发生了不得了的事。白夭夭皱起眉头,朝狐狸精比了个噤声的动作,便往伸手不见五指的林子走去。
林子黑漆漆的一片,浓雾袅袅升起,夜晚极致的黑与浓雾的白碰撞,为这潮湿的环境,平添几分阴森。
白夭夭心脏砰砰狂跳,跟着狐狸精一路闯了进去。随着渐渐深入幽森之林,静谧的环境传来阵阵打斗的声响。
刀与剑碰撞的声音格外清脆,甚至能在黑暗里看见星星点点耀眼的火星子。狐狸精停下脚步,朝打斗的方向发出几声似求助的呜呜声。
“别急,待阿娘看清楚什么情况再说。”白夭夭低声安抚着狐狸精的情绪,复轻飘飘地飞身上树梢,借着高处视野开阔,方把战况瞧得真切。
原来是乔婉娩,她竟在与普渡寺新来的管厨静仁打斗。这是怎么回事?
她霎时愣住,心想江湖的是非恩怨与她何干。何况昔日情敌与人结怨,她贸贸然插手跌了脸面且不说,还破坏江湖道义,怎么算都是自己吃亏。
白夭夭自树梢飞身下来,大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架势。刚转身,风中便送来乔婉娩不敌静仁,应声倒地的声音。
她似乎是喘症发作,痛苦得难以呼吸,声音不大,可在黑夜里又是格外的清晰。
白夭夭握紧拳头,心脏跟着颤了颤,喃喃自语:“白夭夭啊白夭夭,不该管的事少管!情敌出事就该在门口放鞭炮,好好庆祝一下,啧……”
须臾之后,终是压不住那该死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慈悲之心。她咬牙跺脚,倏地转身朝战场飞身而去,“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看在肖紫衿救过她的份上,勉为其难的去救一下乔婉娩好了!
远远看到乔婉娩神色痛苦地躺在地上,而那静仁行凶后却不见了踪影。白夭夭不疑有他,飞身落到乔婉娩身边,从腰间的布袋里摸出一枚药丸给她喂下。
见她难受得满头大汗,虚弱地朝自己道谢,白夭夭叹了口气,柔声问:“可有别的不适?”
“我……”乔婉娩眼前一片模糊,呼吸不畅,已经无法完整地说出一句话。
“莫慌,我先替你定喘。”白夭夭给她做检查,确定没有其余的问题,才从针包里捻起一枚银针,随后用火折子烫了一遍,在她定喘、天突、膻中三穴施针。
三息过后,乔婉娩的呼吸渐渐平缓。
突然,脚踩草木发出的窸窸窣窣声音自身后传来,柔弱的乔婉娩瞳仁骤然紧缩,死死地抓住白夭夭的衣袂,惊呼:“少宫上小心!”
利刃划破空气,微微鸣响。白夭夭面沉如水,侧头避开致命的一剑。
来人有些吃惊,须臾后剑身放平,来了一记横扫削砍。不想白夭夭眼疾手快地抄起地上的剑鞘,轻轻松松地将剑挡下。
“你倒是反应快。”
这口音……?白夭夭沉着脸用剑鞘将他手中剑挑飞。
他大吃一惊,踉踉跄跄地往后倒退几步,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却见白夭夭足尖点地,提着剑鞘朝他刺来。
“啪”一声,白色的粉尘扬起,迎着风拍到白夭夭的脸上。熟悉的酸涩味在鼻尖挥之不去,她霎时停住脚步,直勾勾的盯着静仁。
静仁阴测测一笑,“这可是上好的蒙汗药,稍微一点儿都能迷倒一头牛,饶你武功再高,也抵挡不住它的药效。”
“少宫上!”乔婉娩呼吸急促,慌乱得厉害。然而喘症将将平复,周身一点提不起半点力气,饶是想要去救人也无能为力。
白夭夭眨了眨眼睛,身形摇摇晃晃,“蒙汗药啊……我说味道怎么这么熟悉……”
说罢,她缓缓闭眼,烟紫色的裙摆飘飘,以一个漂亮的姿势,倒在了松软的草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