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急躁,卷得令牌叮当作响。
紫衣青年瞥了眼在空中盘旋,蓄势待发的秃鹫,面沉如水。见白夭夭还在发呆,冷冷哼一声,整个人踏着山壁朝她飞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将人扯着往回走。
三息的功夫,衣袂飘飘,两人便从那深不见底的悬崖里回来了。
紫衣青年面色不快地甩开白夭夭,也不看她如何柔弱地跌坐在地上喘气,默默地整理略微凌乱的衣裳。
“白姑娘,你可算是回来了!”刘大刀见她身上沾着零星的血迹,先是一愣,随后惊慌如排山倒海之势来袭。
他急忙走到她身边蹲下,小心翼翼地看着她,问:“白姑娘,你没受伤吧?我听到悬崖下动静不小,以为你遇到了危险,便自主主张找人来救你。”
白夭夭抿嘴微微一笑,“我没事,多谢刘大哥的关心。”
说着,心脏骤然疼痛得厉害,她猛地呛出好几口的黑血,意识也越发模糊。白夭夭心头一跳,颤抖着手在眼前晃了晃,虚影幢幢,耳朵微微鸣响。
这可不是个好征兆,说明母蛊已经被封印。加之扶风身体恶化,母蛊焦躁不安,才会让她真气逆转。谁封印了母蛊?
白夭夭喘息未定,记忆瞬间拉回朴锄山昏迷的那段时间里。她怀着疑惑摸上脉搏,真气于经脉里游走,不出片刻便遇到了阻滞。那里,护着心脉的是一股从未见过的真气。
很温和的功法,很适合疗伤。好在这股真气护着自己,若不然方才在悬崖时就危险了。是扬州慢吗?
意识开始溃散,白夭夭摇摇头强迫自己清醒起来,可眼前残影挥之不去,耳畔中刘大刀的声音也变得越来越迟缓。
忽然,背后覆上一掌,温暖的真气源源不断地传入体内,配合着体内沉寂已久的扬州慢,开始给她疗伤。
半晌的功夫,来人猛地收回手掌,大惊失色:“扬州慢?!你体内怎么会有扬州慢?”
声音格外刺耳,白夭夭虚弱的双手撑着地面,费力地转头看向对她施以援助的紫衣青年,故作茫然道:“肖大侠,什么扬州慢?”
青年一身紫袍玉带,面若冠玉,正是出来为乔婉娩寻药的肖紫衿。
他双目猩红,死死地抓着白夭夭的肩膀,声嘶力竭道:“少在这里给我装!这世间除了他,没有人会枯木逢春的心法扬州慢,他就在你身边对不对?”
白夭夭被抓 得生 痛,眉头紧锁着,“什么扬州慢,什么他?我不知道肖大侠在说什么。”
相夷就在她身边又如何,她凭什么要把他让给他们,任凭他们磋磨?十年前,是他们选择把他扔在东海之滨不闻不问,让他独自一人承受碧茶之毒的折磨,是他们不要他的。十年后又来逼问她,问他在哪里。太可笑了。
刘大刀眼看她神色痛苦,急忙要去拉开,不想肖紫衿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我们的事你少管!”
凝着面容苍白仍倔强不已的白夭夭,恍惚间回到十年前她在四顾门与自己争辩的模样。她如此紧张李相夷,把李相夷奉若神明,怎么可能十年来都无动于衷?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她早就寻到李相夷,偏不告诉他们。肖紫衿从未觉得自己的脑子如此清醒,“他到底在哪里?你说!”
她一副茫然的模样,好似当真不知晓他口中的“他”为何人。
肖紫衿气得要死,刹那间脑海中浮现出她于擂台上护着李莲花的情形,她说“你哪只眼看到是我夫君断了少师”。那护犊子的行为,那神态与语气,与十年前的对峙有何区别?
根本没有什么不同……
他呼吸一滞,惊恐自眼里乍起,好一会儿之后才平复过来。他失魂落魄,喃喃自语,“李莲花!李莲花就是他对不对!你一直藏着他!”
人都死了十年,为何还要回来?为何还要带他回来?
“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白夭夭抬眸看他,冷冷笑道:“我夫君就是我夫君,何时成了他人?肖大侠不要太荒谬了。”
十年前,她已经让过了一次,这一次寸步不让!
她虚弱地咳出几口黑血,宛如风中随时坠落的花,看得他眉头一皱。
肖紫衿到底是做不到让人死在了百川院地界,抬手继续给她送了数道真气,负气道:“死不了。”
“多谢。”虽彼此多龃龉,这声道谢还是真情实意的。
风,刮得迅疾,一下子将她的发丝吹得凌乱不堪。白夭夭耳鸣得厉害,身形摇摇欲坠。
忽而,风中送来几声急切的呼唤,就在肖紫衿上前一步拉住她的胳膊时,灰衣划过虚空,轻轻地来到白夭夭身边。
随着清雅的皂角香在鼻尖掠过,白夭夭神色一松,缓缓落到来人的怀中,温暖霎时间将她团团包围。
她闭上眼睛,无奈地笑了,“李小花,你好烦。怎么都甩不掉……”
“一声不吭地走了,我看你就是存心让我急眼的。”李莲花又气又急,目光落到她苍白的脸上,心中更是一痛,“受伤了?”
白夭夭笑着摇摇头,撒娇道:“我想回家。”
每次受伤难过,就撒娇卖乖。李莲花心中软作一团,虚虚地搂着她的肩膀,“好,回家。”
肖紫衿冷眼扫视着一身灰衣的李莲花,见他望着白夭夭满眼心疼,又是一声冷笑,“她内伤很重,需要静养一段时日。”
这人粗布衣裳,身板瘦小又毫无内力,怎么可能是不可一世的他?
李莲花闻言,抬头看着他,万没想到是肖紫衿出手相救,“多谢肖大侠救我妻一命。”
他居然说谢谢?他这样不可一世的人也会说谢谢?不!绝对不是他!
肖紫衿不可置信地挑眉,眸中的惊讶一闪而过。未几,他沉着脸使用轻功离开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