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秋来得早,很多生于盛夏的植物尚未来得及绽放蓬勃的生机,便草草凋敝。
一场秋雨过后,连州北安王府的破败萧索之色尽显,连栽种在无归苑里的红枫也光秃秃的,了无生机。
“你非要把自己折腾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才甘心?”
破碎的男声自里屋传来,紧接而来的是瓷器摔落一地的脆响,乒乒乓乓地炸裂,震得满屋女仆随从跪了一地。
软榻上的红衣美人扯起唇角,露出一抹讥笑,但很快便被她掩饰了过去。她在一身蓝衣翩翩的青年搀扶下坐起,枯黄的发丝落到枕边,与纤尘不染的白色布料形成鲜明对比。
她凤眸微微上扬,轻飘飘地落到男人身上,讥诮道:“扶风落得如此境地,不正是拜世子你所赐吗?怎么,心疼我?”
青年见她如此轻慢,面色一沉,心中的无名火烧得滚烫。
然而,他满腔怒火在撞上她的剧烈咳嗽后,变得惊慌失措,手忙脚乱地给她拍着背顺气,“阿扶,是我的错。你别激动……”
好不容易从窒息的剧烈咳嗽中缓过来,任扶风厌弃地将人推开,神色很是懒散,“叫得真亲昵啊,你真把自己当成我的丈夫了?”
她明知道这是他的痛点,偏偏要拿这样的话来刺激他。青年看在眼里,暗自压下心中的不甘,避而不答。
任扶风“哈”地笑了一声,凑近他的耳边,低低说着:“如今,我可是你的庶母。纵使你再怎么不情愿,还得尊我一声‘柳娘娘’。”
“扶风!”他一下子变了脸色,声音无比愤恨,“你何苦这般刺激我?你明明知道……明明知道……”
“知道你对我求不得吗?”任扶风毫不避讳地把话挑明,扶着侍女的手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她居高临下地睨着如同受伤小兽般落寞的李勉,嘴角的讥讽更甚。
“是,我爱你。”他抬头,那双眼睛盈满了对她的爱慕。
任扶风闻言,忍不住扬起了眉毛。
沉默须臾,在一片诡异的死寂当中,她笑出了声音,“爱我?断我经脉,于迷雾林下药夺我清白之身,又害我病榻缠绵多年,杀我叔父江叔,你这样的爱好恶心哦……”
“你也报复了我不是吗?我的母妃和妻子、儿女死于你的算计下,这还不够让你消气?”李勉不意她这般咄咄逼人,他心痛地走到她跟前,小心翼翼地扶着她的肩膀,“阿扶,你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要好好吃药、好好地在我身边,别离开我,我什么要求都满足你。”
任扶风嘴唇微抿,漫不经意地甩开他的手,淡淡笑道:“什么要求都可以吗?”
“对。”李勉认真地盯着她看,不愿放过她面上的每一丝情绪变化。
“那可真是情深意重呢……”任扶风重重喘了口气,强忍着心脏的不适,抬头朝他露出一抹浅笑,“我要你们北安王府上下两百条人命,也可以吗?”
“阿扶,你在开玩笑。”他面露难色,极力地扯起嘴角,朝她微笑。
她脸上的笑容陡然一冷,拂袖转身,不想再对着他这张恶心的脸,“做不到的事情少在这里说大话,滚吧。”
任扶风性子如火,一旦生气便是有十头牛也拉不回来。李勉不敢上前触她霉头,小声交代她身边的侍女们照顾好她后,悻悻然地走了。
人走后,屋里的空气都是清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