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城的腌臜事被揭穿,加之正义凛然的方多病非要玉红烛与宗政明珠伏法,彻底算把人得罪透了。
一时间数十名玉城剑士收到玉红烛的命令,齐齐朝李莲花三人扑来,锋利的剑锋迎着夜风袭来,可谓招招致命。
白夭夭抬腿将一剑士踹飞,反手用挽留剑将数把齐齐朝他们劈来的长剑架住,暗自调动真气,不费吹灰之力便将长剑挑飞。
她与方多病背对背,一边打一边护着李莲花,“人太多了,打不完。”
“师娘,你先带着死莲花溜,我来断后。”方多病手中剑气激荡,抢上一步抓住一名剑士的手腕,往下一折。
剑士痛呼一声,长剑即刻从他手中挣脱。白夭夭见此,绣花鞋轻踩剑身,内力将重剑震得一丈高,她握住剑柄递给李莲花防身。
“我们倒是想溜,这被堵得密不透风,怎么溜?还是等援兵吧。”李莲花拿着剑闭眼胡乱劈砍,毫无章法的防身招式倒是将来势汹汹的剑士唬住,纷纷不敢近身。
方多病差点被他的剑锋削掉一个衣角,正要骂他武功差劲净会祸害队友,忽而听到说等援兵,不由得奇道:“哪儿来的援兵,你他妈睡糊涂了吧?”
话音刚落,风中传来几声急切的狗吠,被方多病扬言拉去做红烧肉的狐狸精格外欢脱的奔来,看得白夭夭面上一喜,“狐狸精!”
“来了。”李莲花哂笑,挑剑将迎面而来的长剑替白夭夭挡下,又满脸谦然地看了看那吃惊的剑士,“失礼了。”
看见狐狸精的一刹那,方多病已然将自己的身后事想了个遍,十分无语道:“你不是指着它把我们救出去吧?”
李莲花笑而不语,半晌的功夫,数十名镖师乌泱泱地涌入玉城后花园,其中为首之人是鹤行镖局的总镖头程云鹤。
原来李莲花口中的援兵不是狐狸精,而是鹤行镖局的镖师。见此,方多病可算是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喜道:“他们怎么出来的?”
“我老婆开了地牢的大门,我便趁机让狐狸精把牢门钥匙偷了出来。”说着,李莲花侧身避开剑士一剑,一把捉住全然不在状况的白夭夭,麻溜地往人少的地方跑,“你跟他们慢慢打,我先找地儿躲一躲。”
扭头的功夫,方多病这边就少了一个武功高强的帮手,登时气得七窍生烟,骂骂咧咧起来,“我靠,把你老婆留下!”
李莲花闻言死活不依,“你说的,我老婆貌美如花,刀剑无眼伤着她就不妙了。”
说罢,他插空便拽着白夭夭跑得飞快。
方多病顿感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却奈何不得这个武功极差的江湖游医。他一面给二人打掩护,一面怒道:“你们两个欠我一个人情啊!”
谈笑间,玉城后花园彻底乱成一团,玉城剑士与镖师胶着着,宗政明珠眼瞧着李莲花拉着白夭夭逃走,正运掌搞偷袭。
不想,程云鹤飞身而来,长剑迎面朝他劈砍而来。
宗政明珠目光发冷,一个完美的下腰躲过一剑,余光瞥见玉红烛追出去才放心地起身与程云鹤周旋。
这边的李莲花拉着白夭夭没命地跑,看似慌不择路,实际所跑的每一步都巧妙地避开了玉红烛“红酥手”的攻击,直把人气得咬牙切齿,杀招尽显。
“她不是我的对手,无需躲着她。”白夭夭哭笑不得,见他跑得甚是狼狈,忍不住小声提醒。
李莲花一把将她拽到假山后,顺势搂着她的肩膀,“我当然知道她不敌夭夭。躲,不过是估摸着百川院石水将至,若让她见着你我,委实麻烦。”
话音刚落,玉红烛卯足劲,双手凝成鹰爪状朝白夭夭袭击。
白夭夭吓得正提剑格挡,李莲花却猛然将她扯入怀中死死护着。他心中默念三下,只见空中甩来一长鞭,将玉红烛的手腕死死缠住,继而将人狠狠地甩到地面。
“咚”一声,玉红烛狼狈倒地,发髻凌乱不堪。她恶狠狠地看向自空中飞来的紫衣女侠,不禁失声大叫起来,“青雀鞭?你是百川院,石水?!”
白夭夭并没有在意这场闹剧,她扭头看着李莲花清俊淡然的眉目,神色分外不解,显然没听明白他方才话里的意思。
李莲花见她呆呆的,忍不住轻笑道:“我听说当年师父去药师宫下聘时,曾带着石水一同前去,她应当是见过你的。”
“不错,那又如何?”白夭夭点点头,可那已经是十三年前的事情,饶是石水记忆再好也断不可能记得她的容颜。何况十三年过去,她已然成人,容貌也相应地发生变化,她更不可能记得。
“我是怕你吃亏。”李莲花抬手给她整理额头的碎发,他凝着她澄明透亮的眼眸,柔声道:“当年,她听闻师父擅作主张去药师宫替李相夷下聘,很是不快。”
白夭夭哼了一声,不悦地打掉他的手,“又是李相夷的烂桃花?”
李莲花似怔了怔,须臾后摇摇头,哭笑不得道:“非也。当年她和乔女侠的关系倒是不错,也格外敬重李相夷。”
话到此处,白夭夭又怎会不明白李莲花的意思。当年李相夷与乔婉娩相爱在前,漆木山替李相夷去药师宫下聘在后,落到石水眼中可不就是她白夭夭横插一脚,破坏李相夷与乔婉娩的感情吗?
气死!简直就是无妄之灾!
说起这桩婚事,也并非自己所愿。那时她和师兄师姐们正在柯厝村治病救人,等到她闻讯赶回药师宫时,师父已经应下了这门亲,她连拒绝的余地都没有。
白夭夭心情很是复杂,这仰慕救命恩人和嫁给救命恩人是两回事。虽说当年双方师父都为自己爱徒做了最好的安排,可无形中也让很多简单的事情变得复杂起来。
她当年没有第一时间退婚,是因为漆木山师伯拿着莲花银簪亲自找上门来,他说以此簪为信,一纸婚书为约,望她能护相夷一世周全。他还说待相夷俗事了了,他们大可婚嫁自由,绝不束缚彼此。
十二岁的白夭夭如何能护得了当时的武林第一,她只当师伯说笑,架不住师伯晓之以理地劝说,她还是应下他的请求,至此莲花银簪便陪伴了她多年。
配以此簪,从未肖想能成为李相夷的妻,她不过是守着一个约定、一份恩情,望有朝一日能护他周全。
可惜,十年前东海之滨一战,她终究是没能护住他,让他从云端坠入凡尘,至此在这风雨飘摇的江湖艰难生存了多年。
那日断簪,她压在心底十年的护不住他的执念彻底被断,她如释重负。
如今回想起来,所谓的“簪断,念断,则缘灭”,断的从来不是缘分,而是她的执念,灭的是白夭夭与李相夷似是而非的见面不相识之缘。
李莲花并不知晓白夭夭所想,柔声细语着,“石水这人性子急,也很护短,我当真怕她为了乔女侠而伤了你。”
乔婉娩、乔婉娩,又是乔婉娩!从他嘴里听到还真是恼人得紧!
听到这话,白夭夭旋即从回忆里抽身,怒冲冲地盯着李莲花,神情分外淡漠,“我白夭夭从不叫自己吃亏了去,何况百川院石水又当如何,不还得尊我一声‘少宫上’,她若是为了乔婉娩挤兑我,怕不是这辈子都不想治伤看诊了。”
李莲花眸光清亮,连连称是,又朝着兀自生气的白姑娘低声哄着,“自然自然,青离医仙号令,天下医者莫敢不从。”
白夭夭板着脸,没好气地将他的手从自己肩膀拿下,眼睛瞪得圆圆的,“今日,本姑娘心情非常不好。听到百川院、李相夷和乔婉娩种种后,心情更不好了!所以从现在开始,你被判无限期没老婆!”
气死她了气死她了!什么狗屁百川院什么破俗套爱恨纠葛,她懒得理会也不稀罕!
还有,她才没有吃醋,一点都没!有!吃!醋!
没——有——!
“不是?我冤枉啊,好端端的怎么就变成我没老婆了呢?”李莲花吓了一跳,万没料到白姑娘跟自己较劲起来,顿时哭丧着脸,“夭夭,你听我狡辩……呸呸,解释!我真的冤枉!”
白姑娘气在头上,此刻更是一脸佛挡杀佛的架势,扭头就走。她穿过花园,越过杀红了眼的玉城剑士与镖师,甚至不看匆匆赶来的监察司杨昀春一眼,径直从他身边走过。
杨昀春悻悻然地唤了她一声,“少宫上……”
白夭夭不予理会,走到意欲偷袭方多病的宗政明珠面前,她二话不说给他来一巴掌将人拍开,眸色冰冷道:“少他妈在这儿挡道!”
宗政明珠被她拍了个人仰马翻,他捂着脸转头看着白夭夭气冲冲的背影,彻底懵了。
白夭夭边走边骂骂咧咧,“什么垃圾邪功劈空掌,不如拿去拍核桃!”
此刻的白夭夭煞气很重,毫不夸张的说,连路过的狗都得挨她一脚。
彼时,满场噤若寒蝉。
不是,你打我干什么?宗政明珠至今还没想明白这一巴掌为何是自己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