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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携带情郎私奔去(1 / 1)


白夭夭最后还是带着借来的“凤鸣”,跟着严述去了私塾的会客堂。徒留李莲花站在私塾庭院里,与一群个儿只有他大腿高的小豆丁们,大眼瞪小眼。

李莲花幽幽叹气,在孩子们闪闪发亮的大眼睛注视下,认命地用手帕蒙住自己的眼睛,又顺从地蹲下。

用手绢蒙上眼睛的一刻,他还在想,这群鬼精鬼精的小豆丁,绝对是领了任务的。目的是拖住他,不让他打扰严述和白夭夭的谈话。

如今被严述的一群学子们团团包围,他们一会儿要玩捉迷藏,一会儿要放风筝的,即便他想跟着白夭夭一起去会客堂,也抽不开身。

“先生不许偷看啊,不然我们就告诉李姑娘,说先生耍赖。”一年岁不大的小豆丁咯咯笑,生怕身材高大的李莲花偷看,连忙补充一句。

谁的话都可以不听,但白夭夭让他带孩子玩,他断然不会拒绝。

李莲花嘴角含笑,无可奈何地用手捂住眼睛,“是是是,我不偷看。”

孩子们在他周围笑声朗朗,画面很是热闹。其实他并不讨厌和孩子们玩游戏,甚至还有点儿喜欢这样的热闹。

年少时他全身心投入到武学修炼当中,很少参与到这种充满着童真童趣的游戏当中。加之少年成名,自有傲气在身,他甚少有同龄玩伴,也不屑与童稚小儿打成一片。

虽对此不屑,却难免心生向往。以至于成年后,格外艳羡别人能有一个完整的、快乐的童年。

今日若非白夭夭千叮咛万嘱,让他带着私塾的孩子们玩,恐怕他这一辈都不会有弥补缺失的童年的机会。

“我们还没准备好呢,先生不要偷看啊~”

奶里奶气的声音随风送入耳畔,可爱又鲜活。李莲花听后不由得喟叹,宛如一潭死水的心湖忽而有涟漪荡开,很是温暖。

“先生可以开始咯!”

“好,开始吧!”李莲花没辙,照着小豆丁们的要求先蹲下,死死地捂住自己的眼睛,说不偷看便不偷看。

小豆丁们见此很是雀跃,一群人手拉手将李莲花包围起来,一边哼着歌谣一边转圈圈。

待歌谣唱完,十个圈圈也正好转完,孩子们笑嘻嘻地看着与自己手牵手的小伙伴,转瞬一哄而散,徒留李莲花在原地。

“我要来捉人咯,你们要小心了。”李莲花缓缓起身,绿色的衣袂被风轻轻的掀起。明明扮演着“鬼”的角色,在微风与阳光的相互映衬下,偏生出儒雅仙君的气度。

小豆丁们只管玩乐,哪会知晓什么仙君不仙君。

非要说对李莲花的第一印象,那便是一位长得比他们严先生还要好看的大哥哥。这个大哥哥脾气还顶顶好,说不偷看当真不偷看,还任由他们摆布,当即玩得更疯了。

孩子们的笑声与李莲花的温声细语,在小小的庭院里回荡,伴随着时而短促,时而绵长的蝉鸣,一下子将盛夏的喧嚣烘托到极致。

彼时,阳光穿过会客厅门前的桃树,越过雕花精致的木门,轻轻地落到锃亮的木制地板上,散发着好看的橙色微光。

李莲花与孩子们嬉戏的身影,全然落入一双澄明而柔和的杏眸中。白夭夭嘴角抿了一丝笑意,两颗酒窝宛如盛夏怒放的清荷,就这么浅浅地,在莹白如玉的脸颊旋开。

她抚着被风凌乱的鬓发,笑容温柔缱绻,喃喃自语着,“愿君岁岁年年笑颜常伴,岁岁常欢愉,万事皆胜意。”

严述与她相识多年,何曾见她这般笑过,一时间百感交集。

他上前一步走到白夭夭身侧,与她一同看向庭院,看向恣意快活的李莲花。

他忽然明白了什么,叹道:“李先生便是姑娘一直要找的人吗?”

是了。早在多年前,她便说过她满江湖游历,只为寻一人。

“是啊,我寻了他十年。承蒙上天眷顾,我终于找到他了。”白夭夭神色温柔,声音也温柔,如风般声声入耳,听得严述微微一愣。

关山路万里,前行路途满是腥风血雨与荆棘,白夭夭却固执地用手,给他撕出一条充满着光明的道路,痴痴地守在原地,期盼他的出现。

她与对他充满着恨与恶的世俗不同,世人恨他年少轻狂、怨他桀骜不驯、恼他一意孤行。白夭夭从不这样想,也从未觉得他不对。

在她眼中,他是个盖世英雄,也是个会撒娇、爱吃糖,还很怕苦的孩子。

相夷做错了什么?他不过是年少轻狂罢了。

严述虽不明白她等待的是何人、为何要等他,可那份赤诚之心、小心翼翼的等候与情深,总是叫人无比动容。

他猛然将藏在广袖间的拳头握紧,面上仍旧挂着儒雅的笑意,“李姑娘特地前来,断不只是为了归还‘凤鸣’吧?”

“……”白夭夭嘴角微微上扬,目光可算是从李莲花身上挪开,落到严述略微苍白的脸上,“莲花身体不好。许是这层原因,让他内里表里不尽相同。他总是面上笑得很温柔、很松快,对谁都很随和友善。可我知晓他的内心,他如行将枯萎的老树,了无生机。”

严述有些吃惊,却见白夭夭杏眸葳蕤潋滟,皆是秋水般温柔之色。

她温声细语,“私塾的孩子们灵动活泼,品行在先生的教导下也是顶好的。我带他来,便是希冀他能从孩子们身上,看见生命在肆意生长,从此笑颜常伴,变得想多活一会儿。”

碧茶毒发,寒症缠身已然将李莲花掏空,他拖着满是疲惫的身心,在这世间活着本就不易。

偏偏他强忍着伤痛,将阴翳藏在温柔的假面之下,对她露出那样温柔的微笑,把完美无缺的情谊给予她,望她能幸福、快乐。

白夭夭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这世间疗愈身体创伤的药很多,却独独没有治疗内心伤口的良药。她是神医不是神仙,做不到让李莲花恢复成年少意气风发的李相夷。她唯一能做的,便是在生活中一点点地打开他的心结,用爱去温暖他被世俗苦水浸泡的冰冷之心。

严述听到这里,总算明白她的用意,也惊诧她对李莲花的呵护备至,与用情至深,“李姑娘当真是蕙质兰心,能与姑娘心意相通是李先生之幸。”

庭院里树影婆娑,笑声朗朗。

只见身穿青绿色直裾的青年,将一小豆丁抱起,阳光霎时越过云彩,轻轻地撒在他略显单薄的身子上,照得他风采熠熠。

白夭夭一时看痴了,抬手将被风拂动的鬓角碎发,拢在耳后,摇头笑道:“能与莲花相遇,是我之幸。”

严述见她眉目晕染着鲜活的笑意,当下便遗憾地叹了口气,将藏在心底多年的绵绵情意,压在心底。

须臾过后,他朝白夭夭一笑,豁达道:“述瞧着姑娘婚事将近,便把‘凤鸣’当做给姑娘的添妆,赠予姑娘罢。”

白夭夭微微一愣,“诶?”

“李姑娘此番同李先生离开小山村,恐怕再难相见。述,亦恐喝不上姑娘的这杯喜酒,是以先把份子钱给随上。”

眼看白夭夭从怔然转而变得哭笑不得,严述唇角不知觉上扬,语气也变得越来越逗趣,“如此,见‘凤鸣’,姑娘便会记得还欠小山村严述一杯喜酒。姑娘成亲之时,我们定然还能相逢。”

说罢,严述恭敬地朝她行礼,“无论如何,述,还是要谢谢姑娘几次赠药治病之恩。”

白夭夭嫣然一笑,落落大方地朝他还礼,“先生言重了,小女子身为医者,救人治病乃本能,断没有弃病人不顾的理。”

她总是这般高风亮节,美好如天上皎皎明月,近在咫尺又远在天边。

严述属实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经历,才能够养出一个如此心底无私天地宽的姑娘来。

最终他没有深究,轻轻地抬手指向庭院,笑道:“去吧,姑娘的意中人怕是等急了。”

白夭夭朝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那里有与孩童们玩成一片,笑容如阳光般绚彩夺目的李莲花。

“就此别过。”她徐徐笑来,朝严述行了一个离别礼便施施然地朝李莲花走去。

尚未到晌午,盛夏的阳光已然变得毒辣,火辣辣地将被大雨冲洗过的石板路,烘烤得水汽一点点地弥散,转瞬消失在微风里。

彼时,风吹树叶,满地树影斑驳,四野静悄悄得只闻得见风响。

突然变得如此安静,倒叫蒙着眼睛的李莲花愣了一下。他伸手朝周围摸索了几步,虽找不到孩子们的踪影,也不见他清俊的脸上浮现着急。

他不紧不慢地停下,凭借过人的耳力,倾听风中传来的声响,仔细辨认每个孩子的位置。

忽地,风中送来几声清脆悦耳的银铃响动,伴着柔和的“莎莎”树叶声,一阵阵地自耳畔掠过。

孰料,本该躲得远远的小豆丁们蜂拥而至,在李莲花周围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试图扰乱他的思维。

李莲花也不恼,唇角的笑容自银铃声响起那一刻便再没有放下来。

夏风吹得更甚,刮得衣袂猎猎作响,银铃声也从一开始的轻微到剧烈,声声乱人心神。

他摸索着朝银铃传来的方向走去。彼时,在场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以为他会抓住银铃的持有者。

岂料,李莲花径直从那人身边走过,分毫不差地将银铃持有者身后的姑娘,拉入怀中。

姑娘咯咯笑着,眼看孩子们一个个捂住眼睛,嘴上念叨着“非礼勿视”。她才红着脸,将李莲花蒙眼的手帕解下,露出一双氤氲着笑意的绚烂桃花眼,“你怎么知我在小柳儿身后?我明明把令牌给他拿着,即便你耳力再好,也听不出来不是我才对。”

末了,她满脸绯色地从他怀里出来。借着宽大袖子好遮掩之便,拉住了他的手,笑道:“说说看,这是用了哪门武功路数?”

李莲花登时笑了,“寻你不需要用武功,用心足矣。”

白夭夭听得一阵熨帖,她这边笑得眉眼弯弯,李莲花从小柳儿手中把青离桃花令接过,顺手别在她的系带上。

他笑得极温和,丝毫不掩饰自他眼里流泻出来的情意,痴痴地望着白夭夭:“好了,接下来我们要去哪里呢?”

白夭夭蹙眉,瞧了满院羞红了脸颊的小豆丁们一眼,悠悠叹气:“如此……”

“如此?”李莲花学着她的口吻,意味不明道。

“如此……”白夭夭笑眯眯,那双漂亮的眼眸有狡黠一瞬而过,“当然是带着情郎私奔啊!傻花!”

话语刚落,白夭夭拉着呆愣愣的李莲花,猛地往私塾外跑去。

她边跑得飞快,边朝私塾的小豆丁们挥手道别,“小友们,姐姐和姐夫给你们买了小礼物,就放在学堂里面,记得回去拿啊!”

那一刻,李莲花心跳得飞快,快到就要溢出胸膛。

他就这么跟着她,不顾一切地往前冲,好似在前方等着他们的,不是艰难险阻,而是风雨过后的宁静,是他渴望已久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平静生活。

此刻,他的心是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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