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乔姆的脚步一顿。
回过头，四目相对，两人的脸上都有一些尴尬。
老六挠挠头，说了句废话：“老师你也来了啊。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哈哈……”
阿尔乔姆脖子一哽，哼了声。
“你确实不需要学习了。”
合着已经站在讲台上了！
老头说完，扭头就走。
就听老六在后头喊：“诶，老师……”
阿尔乔姆：“我没有什么教给你的了！”
“不是，”老六大声道：“不说那些虚的，你买火腿吗！”
阿尔乔姆愣了下，走的更快了，只觉得后面这人肯定是在羞辱他。
但是再快，他也还能听见老六跟在后头喋喋不休。
“这位先生！给我几分钟，让我向你介绍一下我们美妙的救世主火腿子大神……”
“异端啊！”阿尔乔姆终于忍不住了。
他回过身，以和他年龄不太匹配的力量一把薅住了老六的脖颈子。
“别叫了！你什么时候成了异教徒？！”
老六被薅的两脚离地，十分欣慰。
“不愧是老师，嗝。”
这把子力气，是干了一辈子厨子的没错了！
阿尔乔姆无语：“别嗝了，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老六的目光十分单纯：“额，老师我记得你工资很高对吧，买条火腿呗！”
“高级的火腿，和您的身份正匹配！一般人我可不告诉他！”
当然，主要是因为剩下的好腿不多了，萨伊夫在搞限购，一般人也买不起。
阿尔乔姆看了他一会儿：“你有提成？”
“没有啊。”老六摇头。
他只是会拿到一张提前回家的机票罢了！
想到这，他脸上的笑容越发真诚。
“买一条吧老师，厨子不骗厨子！”
阿尔乔姆的脸也抽了抽，又看了他一会，突然一言不发的拉着他，找了个咖啡店坐下。
“火腿我可以买，但是，厨子不骗厨子，你说的。”
老六连连点头。
就见阿尔乔姆大师沉吟片刻。
“那你得告诉我，你这新菜，是从哪里学的？”
“这可和我教你的完全不一样！”
老六迟疑了一下。
阿尔乔姆：“你要是不想说……”
“那倒没有，”老六轻咳一声：“我只是觉得说了您可能也不信。”
“我为什么不信？”阿尔乔姆大师吹起胡子。
“你都说了厨子不骗厨子！”
“那好吧，”老六挠挠头：“实不相瞒，我是在监狱里又进修的厨艺。现在做的是大夏菜。”
“在哪？？”
“监狱！西伯利亚监狱！”
老六还以为老头儿耳背了呢，扯着嗓子对着他耳朵就是一吆喝。
就见阿尔乔姆反手给了他一巴掌，捂着耳朵沉默了半天。
转身又要走：“算了，你不想说也不用这么骗……”
“老师我真的在监狱啊！没坐牢！这不是家里亲戚帮忙找的工作嘛……你看你火腿还没买呢我骗你干嘛！”
有了最后这半句，阿尔乔姆终于又坐了回来，将信将疑。
“真不是犯事进去的？直说吧，没事，你好几个师兄师弟都进去过。”
这下轮到老六傻眼了：“啊？”
阿尔乔姆倒是挺淡定：“一半是把保护动物给吃了，另一半是吃出了食品安全问题，正常。”
“比如学艺不精还去做河豚，呵呵……”
“那我人还是怪好的，”老六挠了挠头。
“我还没吃死过人呢，就是介绍我进监狱的亲戚嘎了，我另投明主，顺便学了下大夏菜。”
“正经签劳动合同的那种啊！你看我这还有照片……”
他拿出手机，翻了半天存的大锅菜什么的给阿尔乔姆看。
阿尔乔姆看完，摸了摸下巴。
“好像没有一道是我教你的。”
老六尬笑：“哈哈，那大锅菜也不能那么做嘛……”
“哦，我顺便再花几分钟向您介绍一下我们伟大的义父，五食堂主厨唐磊吧！”
“信我老师，大夏菜是真的香啊！火锅就是……”
“等会，”阿尔乔姆又狐疑的看他一眼：“你，和火锅？”
老六心道不好，到底还是说漏嘴了。
只好把监狱种辣椒，犯人出狱开火锅的事儿说了。
听完，阿尔乔姆也愣了。
“所以，你这次的火腿也是监狱做出来的？你只是出来帮忙推广？之后还要回监狱去？”
“你不想在帝都发展了？”
老六大力点头。
“老师，在监狱工作这几个月，我忽然感觉，也许我不适合做一个……高级的厨师。”
“以前您带着我们参加一场又一场的比赛，去研究美食的艺术。”
“但是能吃到，理解这种艺术的人才有多少？”
他叹了口气：“也许我注定是一个平凡的人。”
“只是看到很多人会争着抢着来吃我做的饭，就已经很满足了。”
哪怕，那只是冻土上的一群犯人。
老六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唐说了，饭菜只有好吃和不好吃。”
“让人喜欢的，就是好饭菜，好厨子。”
“老师，我学不会那些高雅的艺术，让您失望了，但我想，我至少可以向一个好厨子努力。”
阿尔乔姆神色复杂的看了他半响。
“合着就是觉得我教的不好吃呗。”
老六又开始咳嗽起来。
阿尔乔姆摆摆手：“算了，这也正常。毕竟我的菜系对食材的要求太高。想想监狱也不可能。”
“但是！说不好吃就过分了！”
老头气道：“我店里的生意最近可好的很，就没有一个说难吃的！来的比你们那火锅店还多呢！”
老六赔着笑脸：“那是，那是，还是您厉害哈哈。”
“我们这不都冷清的出来卖茶叶蛋了嘛。”
阿尔乔姆这口气终于顺了下去，哼了声。
“好了，不是要卖我火腿吗？哪儿呢。”
老六笑容立刻真诚起来，扭头就跑去提了条火腿。
阿尔乔姆痛快的付了钱，两人又聊了会火腿的做法，能不能开发些新菜什么的。
他毕竟是老牌大厨，虽然不一个系统，但经验丰富，不少地方见解独到。
老六一开始还想着等等传回去给唐磊呢。
结果阿尔乔姆兴致上来，直接揪着他给唐磊去了个电话。
唐磊这会也闲着呢，接到电话聊了两句，也有了兴趣。
这还是他第一次跟真正称得上大师级别的厨子交流。
和其他帮厨都得带着学不一样，这位阿尔乔姆只用说半句，基本就明白了，还能提出唐磊都没想过的做法。
一番交流下来，唐磊也不禁感叹。
“跟大佬聊，是比带队伍舒服哈。”
老六被霸占了手机，缩在屏幕的最角落里自闭。
以前在唐面前吹牛逼，说自己老师怎样怎样。
现在，见了唐之后老师的眼里哪还有他……就差没踹他一脚嫌碍事了！
正画圈呢，就听见自己的老师乐呵呵的和唐磊挥挥手。
“行，那就这么说，我先回去试试。”
“唐先生，你真的很有想法，有机会我也想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