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尴尬的沉默。
唐磊神色复杂：“欺师灭祖，大逆不道啊。”
身边一圈犯人也神色各异。
倒是阿历忽然想起来。
“等会，两年前列宾那个……是你？”
唐磊看他，就见阿历叹了口气。
“就那个，长期盗用学生的作品，冠自己的名字参赛拿奖的那个教授吧……”
唐磊一愣。
阿历摇摇头：“你也是，早不捅死他，都快毕业了又不忍忍，这不是白给么！”
腼腆的犯人叹了口气。
“我之前也不知道啊……他说我做的不好来着。”
“只是最后几件作品，我实在是连材料都没钱买了，想卖了凑笔钱。”
“他不让我卖，我才知道……”
“他说这些都先一步打上他名字了，艺术界没人会信我不信他的。”
“如果我敢说出去，他就告我剽窃诽谤，让我彻底混不下去！”
“我一急嘛，就想着砸了就不会被他偷走了。”
“他上来拦，就一起砸咯……”
四周又是久久的沉默。
良久，刚才说人渣的那个犯人轻咳一声。
“看吧……我就说，学历筛不掉人渣。”
“反倒是人渣有了学历掩护，还能进化成大人渣呢，真尼玛恶心啊。”
唐磊也轻咳一声。
“你说的对。”
“砸的也……唉，下次要不想想别的法？”
犯人长叹一口气。
“真想不出来了，我又没钱，又没名，没赔命都是看在他确实剽窃我作品的份上了。”
“还好我不是那些学画画的，他们天天只用搬颜料水桶。”
“我就不一样了，我没事就搬石头！”
“要不然，还真不一定砸的赢！”
“进来种地改造也全靠我有这把子力气啊！嘿嘿！”
唐磊神色复杂：“你还挺骄傲的。”
怎么说呢。
艺术人，真奇妙啊。
他安慰道：“没事，你好好练练，本事在，出去重操旧业又是一条好汉。”
却见这位艺术生忽然颓丧的一叹气。
“我不想出去了。”
“出去也干不了艺术了，材料实在是太贵了，我连上学都是靠的奖学金，哪能有钱做自己的作品。”
“就在这里挺好的！”
“您看，我的饺子包成这样，还能申请奶茶呢！”
唐磊两眼一黑，心说怎么又来一个赖着不想走的。
“不中，不中，你这样的人才，得给我出去！”
他转念一想。
“你做雕塑啊？正好，我有便宜材料给你！”
“你叫什么？”
“伊凡。”这位神奇的艺术人眨眨眼：“艺术都很贵，哪有便宜的？监狱也不合适。”
唐磊指指面。
“这不就是？”
“你都捏熊了，没想过面也能做好看的吗？”
“大花馍听说过吗？”
“还有泥巴，泥人张听过没？”
“糖也能做啊，糖塑，翻糖，大夏有人做的可绝了。”
“还有吹糖捏糖的手艺人……”
唐磊列举了一大串：“这材料，不都便宜吗。”
伊凡听的一愣一愣的。
“泥巴我们以前也用过，不过那都是打底……泥人张？”
“花馍？”
唐磊索性拿出手机，搜了几张照片出来给他看。
“龙凤大花馍，好看吧？”
“大寿桃，切开里头是一个个独立的小桃子。”
“利用发面蒸熟涨大的特征，做的以假乱真，一环套一环。”
“还有稀奇古怪的面食面点面灯……”
唐磊一张张翻给他看。
“十二月花灯，年年要蒸的仓龙，钱龙。”
“吹糖人做的小水鸡，糖壳能吃，能吹响。”
“还有，这个翻糖……前几年，大夏的翻糖蛋糕，在国际上得了第一名呢！”
“你说这不好看吗？”
伊凡彻底呆住了。
他着迷的盯着一张张或可爱，或绝艳的照片。
喃喃道。
“好看……这也可以？”
唐磊耸耸肩：“那不就完了。”
“好看，它就是艺术！”
“这些材料不便宜吗？”
伊凡两眼发直，几乎失语：“我以前怎么没学过？”
“列宾怎么不教这些东西？”
唐磊乐了。
“嗐，这东西哪是上课本的。”
“他们都在街巷里，餐桌上，小孩的口袋里……”
伊凡怔怔的看着他。
“那……能不能请问。”
“这些，都是哪位大师的作品？我以后要是能出去，一定好好拜访！我会用尽一辈子的努力去……”
唐磊挠挠头。
“额，做翻糖的那位，倒是可以告诉你。”
“但前面的……”
“虽然，也是大师吧，但我还真不知道他们都是谁。”
“在大夏，他们只是叫——”
“手艺人。”
没有高贵的外表，没有花哨的名头。
也不用奢华的材料。
这些人只不过用日常生活里常见的吃的，用的。
做自己的手艺罢了。
“他们不在课本上……”
“在民间。”
这也就是大夏，地大物博，人杰辈出。
才能养的出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出的了这些不起眼却同样了不起的手艺人。
伊凡半响没说话。
唐磊敲敲桌子。
“怎么样？学嘛？”
“你想学的话，我可以特批你来五食堂，先从做花馍练起。”
正好还能给他打打工，白嫖一下。
这么好的人才，不用多浪费啊！
回头过年过节，经典面食总是要有的嘛，不用多，就摆那么几个，就够气派了。
“我……来！我要来！”
“我愿意学！能吃苦！”
伊凡瞬间抛却了他的腼腆，连声道。
“多累我都乐意！”
唐磊满意的摆摆手：“那就行，我会和安东长官商量下的。”
他转身离开，身后突然传来伊凡的声音。
他大声道。
“谢谢你！唐大厨！我感谢你……”
“停！”
唐磊条件反射的想起上次阿历的鬼话！
立刻叫停！
他不想再被列祖列宗们半夜抽脑壳了！这些文化不通的毛子！
“不许说和我祖宗有关的感谢！”
伊凡茫然：“啊？这不是上次阿历说的……”
唐磊一瞪眼，又看阿历。
“你小子？还在散播假消息？”
阿历心虚的干咳两声。
“额，伊凡，瞧你说的，亏我还把你当好兄弟，跟你分享……”
“我不就是忘了更新信息了嘛……”
“小问题小问题！来，我发现我们可以合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