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珩之闻言点了点头，此时被姜采一提，的确是有些饥肠辘辘。
“来碗面皮吧！”
凉？！还有什么比他的心更凉的。
沈氏已经离开月余了，时间过得真快啊，可有些伤害却是永久的，不会因为一些人的离开而烟消云散。
陆珩之知道自己可能是钻了牛角尖了，但短时间内却是没有办法让自己完全释怀。
罢了，一切交给时间吧。
他轻吁一口气，下意识的松了松衣襟，方觉得自己呼吸顺畅了些。
此时姜家摊位上没有其他客人，姜家姐弟俩也在忙着张罗他要的饭食，街灯昏昏暗暗的，没有人知道他是谁。
陆珩之忍不住放任自己软了脊骨，向来挺直的背也佝偻起来，他一脸疲态的用手肘支着脑袋，在这逼仄的摊位上懈了浑身的精气。
姜采拌好了面皮，端着热腾腾的肉夹馍轻手轻脚的走了过来。
见陆珩之如此，也没有出声打扰，而是把吃食小心翼翼的放在了他跟前，就转身离开了。
过了半晌，直到那肉夹馍的热气越来越微弱，陆珩之才动了起来。
不似平日里的骄矜，今日却带着股发泄似的撕咬，风卷残云般，那一碗面皮同肉夹馍就很快见了底儿。
填饱了肚子，空荡荡的心也被填满了，陆珩之只觉得此时浑身暖洋洋的，仿佛有了重新对抗这世间的力量一般。
果然是这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
“公子吃好了？喝碗热汤吧”
姜采笑眯眯的端了碗桂花小圆子过来，从天凉开始，那冰镇的绿豆汤就被热腾腾的热汤代替了。
那小圆子是用木薯粉自己搓的，指甲盖儿大小，里头还裹了绵密香甜的红豆沙。
用水一煮，外头的皮儿又薄又透的，加上今年新摘的桂花汤底，热腾腾的一口下去，汤甜味浓，小圆子爽滑弹牙，无论是大人小孩儿都能露出一脸满足来。
看陆珩之刚刚吃了一顿冷食，姜采知他这段时日肯定不好过，有心想劝慰些什么，但又觉得交浅言深。
端碗甜汤过来，希望他心情能好一些。
陆珩之本是要拒绝的，他又不是小孩子，但鼻尖闻到那桂花甜汤浓郁的香味时却是忍不住点了点头，示意姜采放下。
只见细腻的釉彩瓷碗中大半碗浓稠的汤水，里头是晶莹剔透的小圆子，面上浮着薄薄的一层桂花粒，一层黑芝麻。
闻上一口，满心满肺的桂花香携裹着莫名的清甜扑面而来。
在这湿漉漉的初秋夜晚，格外的抚慰人心。
陆珩之浅尝一口，只觉得那香甜的暖流从口腔缓慢的流入胃中，满口回甘，是挥之不去的桂花香，惹得他一脸惊艳，仿佛整个人都舒展开来，一整日的疲累也都烟消雾散。
甜食的确是让人有身心愉悦的能力。
陆珩之一口接一口的，只觉得自己身心都得到了抚慰。
“姜娘子真是好手艺！”也许是身心都得到满足的缘故，陆珩之恢复了先前的模样，忍不住夸赞道。
“不过是用来佐食的汤水，值不得陆公子如此夸赞！”姜采闻言倒是十分高兴，她自然知道这陆家酒楼茶肆不少，陆珩之尝过的珍馐美味更是多不胜数，能得他一声夸赞，那说明自己做的当真是对了他的胃口。
“以小见大，每次见到姜娘子，都能给我惊喜，姜娘子不必谦虚，以娘子的手艺，摆摊卖吃食实在是辱没娘子了，不知娘子有没有兴趣来我们陆家做事？！”
陆珩之不禁有些惋惜，如此好的手艺，若是能为他们陆家做事，那就再好不过了。
先前想过同她合作，只是合作终究不是长久的事儿，若是能把她拉拢过来，那就更牢靠了。
“姜娘子放心，以你的手艺，就是我陆家酒楼的大师傅也是当得的，若真来了我们陆家，定不会亏待娘子，包括娘子的弟妹，也可以在陆家商会安排个差事，如此不比整日风吹日晒的出摊强？！”
陆珩之再接再厉道，他确实是起了惜才之心，觉得以姜采的手艺，在这街头摆摊多少是有些暴殄天物了，因此话说的十分诚恳。
惹得一旁姜磊都疯狂心动了，这些时日他们找铺子的艰难还历历在目，看来想在京城站住脚跟也没有他想的那么容易。
但若是去了陆家做事那就不一样了，所谓的大树底下好乘凉，看看张成张大哥，在陆家不但工钱丰厚，社会地位也高，平日里出了门一说是在陆家做工的，旁人无不是高看一眼。
姜磊倒是十分乐意，但这还是要看自家大姐的意思，姜磊忍不住去看姜采的脸。
“多谢陆公子好意，只是小妇人我平日散漫惯了，只怕去了陆家会不适应，反倒给公子添麻烦，我们也有自己的打算，小妇人的梦想就是有个自己的小铺子做些自己擅长的饭食，踏踏实实的过日子，能在这京城站住脚跟，因此倒是要辜负公子的一番好意了！”
姜采有些歉意，知道这陆珩之是真心实意的想要招揽她。
但她有自己的规划，所以只能拒绝了。
“不过公子放心，您三番两次的出手相助，若是以后有用的着小妇人的地方，您尽管开口，但凡是能帮上忙的，小妇人定万死不辞！”
姜采这话说的严重，却也是肺腑之言，无论是他先前救了自己女儿，还是这次帮着料理了廖进财，都足以让她感激不尽。
“姜娘子严重了！”陆珩之见姜采一脸决绝的，知道这妇人是个心有成算的，当下只能打消了招揽她的念头。
至于她说的帮忙，陆珩之不其然的想到了她曾经提醒自己妇人生养之事，巧的是从平安镇回来没多久，沈氏就怀孕了，到最后还真的是因为进补过多，胎儿过大难产而亡。
这妇人仿佛未卜先知是的，让他此时心里起了疑虑。
再联想到第一次见面，这姜娘子就脱口而出叫了他的姓氏，此时想来也是蹊跷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