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接下来应该也是皆大欢喜。
这书生无父无母,孑然一身的,只说自己从南方来,读过几年书,两年前到了这小镇,朱把头为了嫁女之事,自然也是谨慎的很,私下派人去打听了一番,除了这书生先前的经历因为山高路远打听不到。
到镇上的这两年倒是打探的一清二楚的,果然如这书生说的,靠抄书替人写信为生,日子过得清贫,但行事端方,街坊邻居也都赞不绝口的。
这朱家作为镇上的一把手,自然家资丰厚,这朱家小姐又是家里的独女,就算这书生身无恒产的,对朱家来说也不算什么大事。
如今既然都查的一清二楚了,这朱家夫妇自然也放了心,在朱家小姐含羞带怯的点了头后应允了婚事。
为了堵住镇上的闲言碎语,决定婚礼就定在三月后的八月初八。
到此,一切都还算顺利。
那王姓书生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半吊子读书人成了朱家的乘龙快婿,虽然他竭力忍耐,还是有些得意忘形。
身旁的几个朋友无不是阿谀奉承,都指望他以后提携一把,这王书生自然是大包大揽,日日同友人喝的酩酊大醉的。
只是眼看是铁板钉钉的事儿,这婚事最后却是没有成。
春花婶子如今想起来也觉得匪夷所思。
她当年不过十一二岁,只是有段时间朱家的事儿闹着沸沸扬扬的,但凡是出门,就能听到街头巷尾的说起朱家的事儿。
让她一个半大不小的姑娘也忍不住听了个大概。
说是临近婚期,那王书生不知怎么的同一个方姓友人起了口角,那方姓友人话说的极其难听,大骂他卑鄙无耻,阴险狡诈,说要揭露他的真面目什么的。
结果没过两日那姓方的就溺死在井里,王书生也随着不见了踪影。
街坊邻居都说是王书生杀了人,畏罪潜逃了。
果然,自此以后,就算这朱家百般打探,派人四处搜寻,这王书生仿佛从没出现过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朱家小姐又一次成了镇上的笑柄。
后来边塞战事不断,春花婶子的爹娘无法,只能拖家带口的往内地走,一路上病死的病死,饿死的饿死,到最后就剩了她一个半大不小的姑娘,流落到了桃花凹。
张家婆婆见她可怜,而儿子又同她年岁相当,就询问了她的意思,收了她做童养媳,等到了合适的年岁就同儿子成了亲。
就是如今的张叔。
两人感情融洽,又有婚前相处的情分在,婚后一年就生了张栓宝这个大胖小子,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倒是安稳。
春花婶子如今想起幼时关于家乡关于爹娘的记忆来,倒是有些模糊了。
只是这朱家的事当时闹的沸沸扬扬的,几乎只要是出了门,就会有那大姑娘小媳妇儿凑在一起讨论,才让她记忆犹新。
如今不知怎么的,突然在这个节骨点上想起这件事儿来,也是让她匪夷所思。
难不成这王有庆同这件事儿有什么关联不成?!
唔~倒是那书生也姓王!
春花婶子有些不以为然。
“你说那书生长得俊俏不俊俏?朱小姐咋看上他了?!”
“我见过,就是一般人,只是身量高了些,倒是平平无奇的,只是听说字写的不错!”
“这朱小姐听说被人掳了去,早就不是黄花大闺女了,如今好不容易有个正派人肯要她,她还有什么资格挑三拣四的,说到底,也不过是个破鞋罢了!”
“就是就是,听说这王有庆先前也是家境殷实的人家,只是不知怎么的落到了如今这个地步,若不是如此,只怕也看不上这朱小姐!”
“可不是这么个理儿,说什么一见钟情的,这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这朱家什么门第,若不是朱家小姐经此一遭,这王有庆啊只怕给人家提鞋都不配!”
“就是就是,你说这朱家小姐被人掳了去,朱家瞒的严严实实的,但镇上还是传的沸沸扬扬的,你说会不会是有人专门想让朱小姐颜面扫地,从而害她嫁不出去?!”
“我也想过~还有那朱小姐无缘无故的被人掳去,也是蹊跷的很!”
不知怎么的,春花婶子耳边忽然响起此事发生后,街坊邻居的那些婆子媳妇儿坐在一起唾沫横飞八卦的话语。
她猛地一惊!
王有庆!她说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悉呢,那王书生也叫王有庆。
虽然已经时隔一二十年了,但这个名字始终让她记忆犹新,先前只是对不上号而已。
如今却是有恍然大悟之感。
春花婶子此时心“砰砰砰”跳的十分厉害。
她不知道此时跪在地上的是不是当初那个边塞小镇上的王有庆,虽说天下之大,重名重姓的多不胜数,但她却是无端的觉得,这未免也太巧合了些。
她一时之间有些犹豫,不知要不要把此事说出来。
“娘?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可是不舒服?要不要去一旁歇会儿?!”
一旁的张栓宝见他娘脸色凝重的,不知在想什么,忙关切的问道。
春花婶子一惊,反应过来,看向了正堂。
那王有庆始终佝偻着身子,不言不语的,让杜澄束手无策,此时围观的百姓也有些焦躁起来,甚至有人高声提议不如用刑算了,看这王有庆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春花婶子心里定了定,在心里默默鼓了鼓气,就张口高声说到:“杜大人,民妇有事儿禀报,是关于这王有庆的~~~”
此话一出,别说是张家父子,就连周围的围观百姓也都一脸诧异。
杜澄却是精神一阵,忙让人把春花婶子请了过来。
“娘~”“他娘~”
张叔同张栓宝一脸惊疑不定,同时张口轻唤她道。
春花婶子一脸镇定,给两人了一个安抚的眼神,就大步流星的进了正堂。
到了王有庆身旁,那王有庆下意识的抬头看了过来。
一张沧桑的脸上已经有了浓厚的岁月痕迹,此时耷拉着眉眼,眼神里早已没有了光泽,他波澜不惊的看了春花婶子一眼,见是个面生的妇人,自己记忆里并没有见过她,当下就轻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