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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人告知的自驾游(1)(1 / 1)


9月1日,C大,天气晴好。

萧潇从车上下来,触目人潮车辆拥挤,为了安全起见,校方有规定,车辆一律不准入校。

高彦找停车位去了,曾瑜提着行李跟在萧潇身旁,毕竟是年长者,萧潇要提行李,曾瑜不给:“您生病还没好,行李我提。”

萧潇不再强求。

这里就是C大了,萧情轩和唐瑛的母校,两人当年同是金融系学生。

萧靖轩也曾多次跟萧潇讲过C大,每次提起,总是缅怀感慨居多。

看得出来,父亲极为热爱C大,他在九泉之下如果知道她来这里就读,大概会因此多一些欢喜吧?

C大金融系是金牌学科,从这里走出的学生就业形势一片大好,基于以上种种,金融系考研难度大,录取比例令人望而生叹。

萧潇是额外录取指标,虽说校方同意她转校读研,跟傅寒声委派华臻出面有关。

但不能否认的是,萧潇考研分数很高,这也是校方录取萧潇的缘由之一。

其实,萧潇考研并不轻松,她每天大部分时间都会待在病房里。

上午三个小时,下午两个小时,晚上四个小时,病房嘈杂,很难收心,再加上萧慕雨病情时有发作,真正用心看书的时间很少。

萧慕雨清醒的时候,会和她一起看书:微观经济学、宏观经济学、货币银行学、微观金融、金融市场学……

有时萧潇累得睡着了,萧慕雨会抱着相关书籍,特意将重点勾画给萧潇考。

偶尔他精神好一些,也会充当老师提问萧潇。

仔细想来,那段时间虽然苦了一些,但萧潇很快乐,他们反复理解分析思路,设想一道道论述题,听经济英语新闻,做数学题,背理论公式……

有时看着萧慕雨认真看书的眉眼,她会偷偷告诉自己:

萧潇,慕雨没完成的,没能实现的人生历程,你去帮他实现吧!

但不能,她舍不得他一个人去 “那个地方”。

那一年,南京刚下完一场大雨,她独自走夜路,却不小心迷了路。

后来他找到在夜色里寸步难行的她,他背她回家,一路安抚:“别害怕,我和爸爸都在呢!〞

此生,她唯有平凡愿:守一个家,按时上下班,炊烟四季,闲时栽花种草,和一个萧慕雨的年轻男人过最平静的生活。

2007年她终于明白,没有人能安稳过一辈子,外公、父亲和慕雨,她人生中最重要的三个男人。

也是给予她极致温情和亲情的男人,在她还不懂如何相忘于江湖的年纪里先后离世。

她若想安之若素,首先要做的就是尽忘红尘事,以独行姿态行走在人世间,悲喜冷暖自知。

再说C大校门口,车辆往来,仅靠学校门卫疏导,却是难撑大局,人多的地方难免会起摩擦和纷争。

原本人声嘈杂,就连曾瑜说话也要扯着嗓子,生怕萧潇听不见。

门卫吹了一声长哨,无非是又有车辆挡了道,萧潇和曾瑜往前走。

这时有一对母女从萧潇身旁走过,听口音应是当地人,女儿挽着母亲的手臂,一边往前走,一边频繁往回看:

“妈,那不是唐伊诺吗?前些时候她拍了四季欢颜一系列广告,最近火得一塌糊涂。”

闻声,萧潇止步,回头望去,少女……

不,萧潇几天前看过报纸,唐伊诺已经度过18岁生辰宴,是成年人,也是小明星了。

一个正在读大学的小明星。

人群簇拥,唐伊诺一袭飘逸长裙慢行,在保镖的护送下低头往校门口走。

18岁还不是风华绝代的年纪,但豪门干金,美丽的面容,姣好的身材,年纪轻轻就被大众熟知,足以迷醉C大校友了。

这样一个她成为众人心中高不可攀的女神,也是可以理解的。

这一天,被众人簇拥入校的唐伊诺,并未察觉姐姐的存在,更不曾知道两人之间的距离连一米也没有。

可就是这一米,她飘然远去了,身后追随着不少嚷嚷着要签名的校友。

陪唐伊诺一起来学校报到的那个人是徐书赫,他护着女儿,步伐原本仓促,但当意识和视线同步。

他蓦然止步回头,却看到一群大学生在父母的陪伴下入学就读,而刚才的身影……

就在刚才,他竟然看到了萧潇!

徐书赫摇头,眼花了?

“爸——”

是唐伊诺的声音,徐书赫往后退着走了几步,目光却疑惑地朝四处望去,最后暗笑自己疑心重,转身朝女儿快步走去

…………

大学校园,绿树林荫。

9月1日,有太多人在错过,或者正在被错过。

——唐伊诺和萧潇咫尺之近,那时候她还不曾知道,她同母异父的姐姐也来到了C大,一场家族纷争,最终由商场蔓延到了大学校园。

——萧潇登记入学,路经篮球场,众多学生顶着大太阳活跃在青春战场上,处处可见矫健的身影,处处可听篮球拍动声。

清一色大学生,她不曾知道,有个男孩子叫苏越,他有着和萧慕雨极为相似的容貌,他身形利落,一记跳跃过后,漂亮灌篮。

有女生红着脸递给苏越一条白毛巾,他没接毛巾。

却含笑道了声谢,嘴角笑容仿佛有着疗伤功效,温润如水。

烈日下,他朝林荫大道望去,男女新生穿梭其中,今天过后,将有更多的新面孔填充着C大色彩。

他不曾知道,那些男男女女里,有一个叫萧潇的女子,她正以无比寡言淡漠的姿态行走其中;

他更不曾知道,正是这个女人在若千年后,以她独有的才情倾倒了这座南方大城。

这天不是后来,它是9月1日。

登记完毕,萧潇提着行李,曾瑜和高彦分别抱着生活必需品,随萧潇一起去了女生宿舍楼。

宿舍很安静,三个床铺己然铺设就绪,但没人。

临近中年,大概都随家人外出吃饭了吧。

C大女生寝室是统一的,一室住四个人,每个人有专门的书桌和衣柜,书桌在床铺下面,萧潇觉得还是很好的,曾瑜却不这么认为。

这里是没有办法跟山水居相比较的,甚至不能跟曾瑜洗手间相比,这样的比喻或许不合适,却是事实。

曾瑜的洗手间都要比萧潇宿舍大上一倍不止,她帮萧潇铺床的时候,沉稳如她,却因没有缓过神来。

嘴里一直抱怨不休,她说:“这哪能住人啊?寝室这么窄,没空调也没热水,我刚去洗手间看了看,连沐浴器也没有。

这可是九月天,晚上不管冲几遍凉,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长此以往,还怎么安心读书啊?”

这就是曾瑜,她不说明话,不劝萧潇回山水居住,也不说在校外租房子。

但字里行间的意思,萧潇可都听明白了,无非就一包话:

宿舍住不了人,萧潇能自己改变主意是再好不过了。

她自说她的,萧潇只管从行李袋中取出衣服,一件一件地摆放在衣柜里,中途高彦出去了,再回来,萧潇和曾瑜也大致收拾好了。

高彦提着一瓶热水放在萧潇书桌旁,到了外面也难改拘谨模样,他笑容暖人:“太太,您感冒还没好,平时多喝水。”

高彦待萧潇极好,他有多敬傅寒声,就有多敬萧潇。

她在郊区那几日,傅寒声上班后,她若外出散步,多是他叮嘱她吃药,职守也好,良善也罢,听了总归温心。

萧潇心生感慨,短短一月不到,曾瑜和高彦是真的把她当女主人来看待,但她又做了什么呢?她那么冷漠??

午饭是曾瑜和高彦陪萧潇一起吃的,没跑太远,学校附近有个小餐馆,生意很好。

曾瑜点的菜,天气热,萧潇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吃这么几口,先生如果问起,我不好回答。”

萧潇不能让曾瑜不好回答,于是拿起筷子又勉强吃了一会儿,最后放下筷子,喝了半杯水起身了:“走吧。”

不知情的人,大概会觉得曾瑜是她母亲,因为曾瑜送她回宿舍后,愣是从午后两点多一直磨到了黄昏才离开。

那时,宿舍里的人都回来了,萧潇三位舍友分别是:张婧、黄宛之、谢雯。

张婧来白C市,C大内招研究生。

黄宛之来自广州,外招研究生。

谢雯来自天津,外招研究生。

三人在萧潇入宿之前就已经混熟了,作为老校生。

张婧甚至带黄宛之和谢雯在大学校园里参观了好几个小时。

都是个性独特的女子,稍加打扮必是各有千秋,更何况这里是C大金融系,能考进这里,学业方面自是毋庸置疑。

回到宿舍,作为陌生客,三人很热情,主动跟萧潇打招呼。

萧潇应了,礼节妥站,但融人热情是很难的一件事,曾瑜迟迟不走,应是怕萧满言语生疏,会让舍友以为她不好相处,以后心生隔阂。

曾瑜无疑是见多识广的,又是一个极有内涵的中年女人。

一整个下午,她跟萧潇舍友相谈甚欢,反倒是萧潇话很少,只在舍友跟她说话时,她才会浅声回应。

曾瑜对她们说:“我们家潇潇平时在家不太爱说话,但是个好孩子,希望大家平时多担待,多理解。”

之前说好的,曾瑜在学校不能当着学生面叫萧潇“太太”。

所以一开始谢雯她们都以为曾瑜是萧潇的母亲,就算不是母亲,也该是姑姑,或是阿姨。

后来熟了,谢雯她们才对萧潇说出内心最真实的感受:“你那个亲戚对你真是太好了,似是担心她一走,我们就会欺负你一样。”

不是担心她会被人欺负,是……

黄昏,萧潇送曾瑜离开,曾瑜对萧潇说:“太太,您别嫌我啰唆。

来之前,先生让我在学校里多陪陪您,他说您平时不太爱说话,遇到生人也张不开口,

万一同宿舍另外三人聚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就您一人干坐着,他说这样不好。”

萧潇一颗心像是被调皮的孩子无意中撞了一下,步子停了。

“太太,我走了,您要好好照顾自己。”曾瑜走了几步,又回头看着萧潇。

“等晚上有空,您别忘了给先生打通电话,也好让他放心。”

…………

萧潇点头,直到曾瑜走远了,她还站在那里没有动………

这天晚上,宿舍里的人排队洗澡,萧潇站在阳台上看着夜幕下的C大校园,陌生的校园,陌生的人际关系。

这是她必须历经的人生路,逃不得,避之不掉。

手机在书桌上振动着,她走过去查看。

结婚25天,她第一次给他发短信,只有寥寥四个字:入校,安妥。

没过多久,他回复她:“好好照顾自己。”

…………

C市真的很热,好在黄昏时萧潇和另外三名室友各自买了一台电风扇,放在床头扇了一晚,倒也不至于难以入睡。

同宿舍的张婧机敏灵活,跟人说话语气非常甜,很会处理人际关系;

黄宛之注重细节,做事有序讲逻辑,是个信奉直觉做判断的人;

谢雯安静含蓄有主见,也有自己的想法,为人友善。

入学第一晚,虽然彼此间还不算太熟,但相处气氛还算融洽。

谈及各自家庭情况,萧潇讲得不多,只说母亲是C市人,父亲是南京人,再无其他。

张婧躺在床上问:“萧满,你在家里还有其他兄弟姐妹吗?”

“有,有一个妹妹。”黑暗里,萧潇温温浅浅地说。

她不提萧慕雨,不能提,每次提起,目光会蒙眬,心口会钝痛,她被一段无法开花结果的情感反复倾轧得伤痕累累。

2005年年末,萧慕雨被查出骨癌中晚期。

医生问他,是否愿意接受截肢手术。

医院里,萧慕雨反问医生:“截肢后,我还能活多久?”

“医学这事说不准,也有可能会在你身上出现奇迹。”

萧慕雨没有截肢,也没有接受治疗,他从2005年年末一直坚持到了2006年初夏,这期间一直瞒着萧潇。

他不再去学校,拼命工作,每天疲意无力地回家。

萧潇说过他几次,他总是笑着说:

“不拼命工作,怎么给潇潇赚学费,我的潇潇还要读研究生呢!”

他怕自己没多少时间了。

2006年初夏,萧慕雨在公司里上班突然晕倒,被同事送往医院。

萧潇知道萧慕雨病情的时侯,他已是骨癌末期,癌细胞扩散很快,医生说:“他不肯接受治疗,坚持到现在实在是不容易。”

他看起来那么健康,每天笑容满面地接她回家,每天跟她讲新闻热点,陪她一起看憨豆短剧,这样一个他,怎么会生病呢?

萧潇没有劝他截肢,也没有在他面前绝望痛哭,更不曾问他:“慕雨,为了让我读书,你连命也不要了吗?”

她不劝,不哭,也不问,但他住院后,她却变成了一个浅眠的人,时常会被医院走廊起夜声惊醒,守着他再也难以入睡。

有时候她会想,就算是这样为他担惊受怕一辈子,她也心甘情愿,但她的慕雨哪里还有什么一辈子?

多年前,男孩在黑夜里背着她回家,对她说: “别害怕,我和爸爸都在呢!”

多年后,男孩猝然离世,只来得及写下两个字:“潇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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