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萧潇17岁。
那一年萧靖轩出差去C市,不幸在工地遭遇突发事故,意外死亡。
唐瑛当时有意带萧潇离开南京,那次来接萧潇回家的人也是黎世荣。
还记得那天,19岁的萧慕雨提着萧潇的行李出门,他把行李交给黎世荣之后。
用力地抱着萧潇:“潇潇,你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到了C市,记得给我打电话报平安。”
萧潇任由他抱着,不说再见也不流泪,她问萧慕雨:“你真的要我走?”
闻言,萧慕雨松开她,就那么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最后抿唇示意她上车。
萧潇却固执地不肯走,萧慕雨见了,狠下心转身朝楼上走。
走了几步,察觉萧潇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他气得眼眶发红:“我和你之间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我不是你哥哥,你也不是我妹妹,这里已经没有你的亲人,你还死皮赖脸地跟着我干什么?”
她脚步微顿,轻声低叹:“在南京你我只剩下彼此,我不能离开你,更不能让你成为被剩下的那一个。”
楼梯口,萧慕雨与背对着萧潇,离别之泪隐忍多时,终在这一刻猝然滑落。
萧潇转身看着黎世荣浅浅一笑:“黎叔,你回去吧!帮我转告唐董,我的家在南京。”
懂事以来,萧潇从不叫唐瑛“母亲”,她称唐瑛是“唐董”。
世事无常,四年后的今天,萧慕雨死了。
她兑现当年的承诺。一直到萧慕雨下葬都不曾离开他。
来之前,黎世荣只担心自己完成不了唐瑛下达的任务;但此刻,他担心的不是自己,而是萧潇。
他担心这个孩子会想不开。
从墓园回来,萧潇在路口下车,黎世荣不放心,下车跟随。
萧潇走了几步,回头看着黎世荣,眸子无波:“黎叔,我回去拿行李,十分钟之后,我跟你一起回C市。”
一句话,杀的黎世荣措手不及。
他以为,那座南方大城,她是再也不愿回去了,却没想到……
一年前,为了给萧慕雨治病,萧潇把居住多年的房子给卖了,后来搬到这条小巷里居住,一住就是一年。
这条巷子离医院很近,方便萧潇照顾萧慕雨,但因住户杂,夜间出行颇不安全。
两天前,黎世荣开车奔赴南京,第一次造访萧潇住处,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没想到唐家长女竟然会住在这种地方。
巷子狭窄,黎世荣无法开车进去,只能把车停在路口,这两天偶尔在巷子里走动。
聆听很多的,大都是有关于萧潇的传闻。
他们说:“住在巷子尽头的女孩子是个怪人,平时很少与人往来,行踪成谜,孤僻不多言。”
他们说:“这女孩很阴暗。她居住的单人房间,窗帘从早到晚拉的严严实实的,终日不见光。”
他们说:“像她这样没有情绪嗯地活着,跟活死人有什么区别?”
……
此刻,南京正值黄昏。
盛夏空气黏稠,黎世荣靠着车身点燃了一支烟,巷子里有孩童奔跑嬉闹着,沿途看到萧潇纷纷避开,目带新奇地看着她。
那烟,黎世荣吸得有些急,被呛住咳嗽不已。
巷子里,漆黑的裙子紧贴着萧潇瘦削的身体,晚风撩动她的长发,露出一张苍白麻木的面孔。
孩童从萧潇身旁跑过,跑到巷口时不小心撞到了黎世荣的手臂,他手中的烟在不设防间猝然落地。
黎世荣失神的看着地面,燃烧一半的香烟,在明明灭灭的火光中带着隐晦的情绪,像正在等待被人安放救赎。
……
这是一座再普通不过的民宅小院,房东居住在一楼,二楼共有五个出租单间。
其中有一间萧潇曾在里面生活了很久,
很久……
这一年,时间走得很慢,慢得她一度又一度的模糊了四季变迁。
上楼的时候,房东正在做饭,没看到。
萧潇回到房间,打量了一眼再简单不过的出租屋,径直走到床边,拿起了昨晚都收拾好的行李包。
她能带走的东西很少,带不走的只能被留下,永远留下。
不久前,萧潇沉寂数月的手机突然响了。
很陌生的电话号码,但他知道那是谁打来的。
男助理静了几秒,似是随口吐露:“傅先生正在澳洲出差,预计明天回国。”
这句话音量不高,但里面包含的深意,萧潇懂。
八月初,是时候跟南京道声再见了。
萧潇下楼退房,她刚办了丧事不宜进屋,站在房东门口道别。
房东回屋取钱包,把萧潇之前交付的租房押金还给萧潇,见她手中只提一包行李,诧异道:“你房间里的东西打算怎么处理?”
“麻烦您当废品处理了吧!”转身离开的时候,萧潇说了这么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