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潇给唐瑛打电话的时候,据说C大针对萧潇和苏越严重影响校誉已经做出了相关处分决定。
唐瑛听到消息前去学校求情,至今还未离开C大。
唐瑛在学校接到萧潇电话,闻声竟是百感交集,她唤了一声“阿妫”,本该说些什么,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我们见一面。”手机那端萧潇声音略显沙哑。
前来接萧潇的那个人是黎世荣,车上黎世荣告诉萧潇:“苏越养父母来了,现在在医院。”
萧潇没应声。
苏越出了这种事,惊动了学校,作为交换生。
美国那边若是知道,苏越养父母又怎会不知道?
苏越父母前来探望儿子,在意料之中,也在情理之内。
黎世荣开车驶过C市繁华地段,穿过两条主干大街,最后驶进一处有些年岁的老式别墅区。
黎世荣把车停在目的地时,萧潇怔得说不出话来。
她坐在车里,透过车窗看着眼前的别墅,记忆深处童年里的家,对于她来说早已变得模糊不清。
但只需一眼,她已认定这是她小时候居住过的家,他们一家三口曾经居住过的家。
一家三口?
刹那间,萧潇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历经世事无常,萧潇重回故居。
眉眼间没有喜悦,步伐也不见迫不及待,只剩空寂。
物是人非。
黎世荣说:“唐董让你在这里等她,她马上就回来。”
光线昏暗,黎世荣把窗帘全都拉开了,木质家具随处可见,客厅里悬挂着很多他们一家三口的合照。
婴儿时期躺在床上睡着,被母亲温柔凝望的她;
花园里被父亲高高举起,咧嘴直笑的她;
客厅里追随母亲钢琴声手舞足蹈的她;
沙发上抱着玩具熊,抱着父亲腿睡着的她;
躺在地毯上和母亲玩耍的她;
躲在被窝里和母亲玩躲猫猫的她,被父亲扯着手走路的她;
客厅沙发上有父母陪伴一起看动画片的她……
萧潇眼睛发潮了,她伸手拿起一个木制相框,照片里的她,那时候应该还不到一岁,
母亲站在她对面,父亲站在她身后,他们站立的位置不同。
但做出来的手势却都是一样的,鼓励她学习走路,母亲在前面用双臂迎接她,父亲站在身后用双臂护着她。
防止她摔倒??
萧潇视线一片模糊,如果不曾分开该有多好,那么他们的命运是不是都将重写?
父亲不会死,而她也会无忧许多。
只可惜,血一样的教训告诉她,这世上根本就没有如果。
唐瑛回来时,萧潇正坐在廊檐下的台阶上,阳光照在她的身上,显得她很小,如梦似幻。
唐瑛莫名难受,22岁的阿妫和两岁的阿妫重叠,阿妫两岁时常常会坐在台阶上等她回来。
看到她开车回来,会欢喜地叫着“妈妈”,张开双臂朝她跑过来,她总担心阿妫跑得急会摔倒。
所以总是急匆匆地下车把她抱在怀里。
小时候的阿妫最怕摔跤了,但22岁这一年阿妫却在人前摔了个大跟头。
这一切都是她身为母亲的罪过。
唐瑛开门下车,阿妫抬眸看了她一眼,坐着没动。
唐瑛眼睛湿了,她的孩子再也不会欢喜地冲上前抱着她,再也不会迎接她回家。
阿妫变了,她也变了,她们都再也回不去了。
唐瑛在她身旁坐下,身为母亲,她该宽慰她,该对她诉说着“没关系〞或是“你还有我”。
但唐瑛不说,因为说与不说,她都不会放弃阿妫,只要阿妫肯靠近,她一定会拼尽一切护着她。
“爸爸说,我的出生月份很好,3月天正是草长莺飞,花开满城的季节。
回到这里,有很多幼时记忆在我的脑海里重现,恍惚得连我自己也分不清楚。
究竟哪些是真实存在的画面,哪些又是我凭空想象的画面。
如果你和爸爸不离婚的话,我们的命运势必会改写。
爸爸还活着,我也没有结婚,我们一家三口黄昏回到家里。
定好晚餐要吃什么,我们一起走进厨房做饭,晚餐不需要太丰盛,能吃饱就行。
饭做好了,我们一家三口可以边吃饭边聊天。
有些话我不能说给爸爸听,但我可以讲给你听,我们母女应该会有很多话题可以聊吧?”
萧潇面色平静,就连声音也是平静无比,不露丝毫委屈和痛苦,这让唐瑛心如刀割。
萧潇低头看着地面,轻声说:“如果一切可以重来,我不会认识萧暮雨,也不会认识傅寒声。
你和爸爸再生一个孩子,不管是弟弟,还是妹妹,我都喜欢。
我不和他们争家业,如果他们对唐氏日化有兴趣,我可以放弃继承权,什么也不要,
我只要一家人能够快快乐乐地生活在一起,可我很清楚,“如果”是贪念,也是奢望。”
说到这里,萧潇竟是长时间沉默,许久之后她这才重新开启话题,她侧过脸看着唐瑛说:
“你和爸爸离婚后,他曾给你写过15本日记,3月5日那天晚上我本来打算交给你,但我却把日记给弄丢了。”
“他……”唐瑛脑子一片空白,心神恍惚,“给我写了日记?”
这么轻的声音,更像是呢喃自语,误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萧潇轻叹出声:“整整15本,从你结婚那天起,他就一直在写日记,无一日间断。
一个男人连续15年坚持做着同一件事,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什么?
唐瑛怔怔地坐在那里,良久都没有再开口说话,只有一道光亮从她眼角滑落,顺着脸颊缓缓砸落在了地面上:
“婚后我们感情一直都很好,但你两岁那年,他忽然间变了,他变得郁郁寡欢,在公司里和你外公事事对着干。
每次回来都喝得烂醉如泥,有好几次他醉了,张口闭口全都是方之涵的名字。
我们开始争吵,吵得急了,我朝他吼,既然心心念念都是方之涵,为什么还要娶我?
你父亲眼睛红了,也哭了。
阿妫,看到你父亲落泪,我当时在想什么呢?
他后悔娶我了,他对这桩婚姻追悔莫及。
他和你外公的矛盾越来越激烈,爆发最厉害的那一次,你外公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他远离C市一个月,我知道他在南京。
南京是方之涵的出生地,方之涵继母住院病重,一直都是他在照顾。
阿妫,妈妈真的很痛心,我连续两星期买醉,最后婚内失身徐书赫……”
似是觉得这话不应该对女儿讲,唐瑛转了话锋,白嘲地扯了扯唇:
“我一直以为他爱的是别的女人,他定居南京,守着一座城,抛弃一切,甘愿平庸度日,只是为了等那个女人出现。”
沉默了数秒,萧潇忽然开口说:“你知道吗?苏越和暮雨亲生母亲其实是方之涵。”
唐瑛身体一僵,突然看向萧潇,眸光复杂,骇人无比。
萧潇知道她误会了:“不是我爸爸的孩子,他心里苦了一辈子,也虐待了自己一辈子,他其实比谁都苦。
守着一座陌生的城,守着一份罪孽和亏欠,把最好的一切都给了我和暮雨,到最后苍老了自己,也害了他自己。”
唐瑛和萧潇是母女,可就是这么一对母女每次见面都是不欢而散。
但在3月7日下午,萧潇跟唐瑛讲起了方之涵的过往云烟,讲了萧家和暮雨的亲情渊源……
当过往隐晦曝光,唐瑛的血液结冰了,她的五官痛苦地扭曲在了一起,却难抵痛楚蔓延全身。
她什么都不知道,因为不知道,所以才会一直误解他、伤害他,她还曾失手打翻了他的骨灰。
他好端端的一个人,她爱了半生,恨了半生的男人,死了之后只剩下一把灰。
但她却把他的骨灰给打翻了。
唐瑛痛了,她被事实给击垮了,常年积压的郁结和恨意忽然在一瞬间爆发而出。
它冲破了唐瑛的承受力,她坐在台阶上捂着脸,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悲痛得失声大哭。
她哭得那么凶,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减轻她心里排山倒海的那些痛。
是她太任性了,那时候她但凡对他多一点理解,多一点包容,她和他也不至于走到后来的生死相隔。
她诅咒了他一生,可他出事那天,她却从会场楼梯上失足摔了下来……
唐瑛哭着说:“我真悔啊!如果时光可以倒回,我宁愿2003年出事的那个人是我。
我不是有意打翻他骨灰的,我接受不了,他怎么能躺在盒子里?
你为什么要把他带到唐家墓园,每年清明都能看到他的墓,你让我怎么活?”
此刻的唐瑛早已被后悔和愧疚压得喘不过气来,和萧潇说话时更是断断续续:
“你外公,我,还有你父亲连累了你,你出了这种事,我以后还怎么有脸去见他们?”
话到此处,已是泣不成声。
下午阳光渐渐偏移,唐瑛哭得眼睛红肿。
她哭的时候,萧潇就坐在一旁默默地陪着,后来唐瑛哑着声音道:“你告诉我,和你见面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萧潇眼眸深沉。
唐瑛如果知道那个人是徐书赫,怕是会崩溃吧?
她的仇,她自己报。
萧潇说:“你帮我一个忙。”
黎世荣站在远处,只能依稀看见两道身影坐在那里不动。
也不知道母女俩都在说些什么,只知道唐瑛后来精神恍惚地站起身。
阳光下唐瑛站起身,走了几步似是想到了什么。
手插进外套口袋里掏出了一把东西,然后快步走到萧潇的面前,把东西放在了台阶上。
“阿妫,这件事过去,你再给妈妈一次机会,我们回到这里重新布置这个家,我们重新开始。”
唐瑛走了,黎世荣留下了,萧潇朝身旁看去,那是一把糖。
她坐在台阶上剥了一颗糖放进嘴里,很甜。
原来,母亲什么都知道,知道幼时她心情不好会吃上一颗糖。
身为母亲,见面后不说安慰贴己话,却装了一口袋的糖给她?
萧潇笑了,笑着笑着,眼睛却开始热了……
C市下午四点半,就在萧潇和苏越绯闻传得沸沸扬扬之际,C市媒体再度爆出惊人新闻头条:
美国融信早在数月前就已出售67%的股份给博达,根据合约细节,博达将会聘任方之涵为美国融信CEO。
众所周知,董事会对下属拥有生杀大权,据内部消息透露,博达董事会接手融信之后出于各种考虑。
有意解聘方之涵职务,方之涵曾为融信效力十几年,为此怀恨在心,随即起了报复之心。
方之涵听闻博达董事长傅寒声之妻萧潇曾在C大和苏越传过绯闻,所以3月5日晚,方之涵趁傅寒声出国之际。
分别对萧潇和苏越下药,致使两人昏迷,随即拍下床照散播C市,伴随着床照曝光,博达董事长傅寒声和妻子萧潇声誉尽毁。
博达董事会深感痛心,故做出决议,免除方之涵CEO职务……
这道新闻报道无疑是天雷。
地雷爆炸,多是震动一方,唯有天雷爆炸,必定震得市民头脑发晕,心惊胆战。
据说,已有媒体致电博达童事会,并被董事会确认消息属实。
听说博达已报警,记者为此咨询律师,方之涵的行为构成了欺骗他人吸食违禁品罪和故意伤害罪。
根据她的情况,可能会处以三年以下刑罚。
就在市民对此事议论纷纷之际,美国融信老太太也在美国获知了消息。
老太太震惊之下打电话给傅寒声,谁承想电话尚未接通,融信老太太气急攻心当场就陷入了昏迷……
在这篇新闻报道中,除了方之涵下药动机纯属捏造之外,方之涵所犯下的罪名却是铁一样的事实。
黄昏时分,C市外环路私家小院,方之涵看到新闻播报的同时,助理已己火急火燎地给她打来了电话。
说是老太太在美国病危……
方之涵话都没听完,回到房问拿了护照就往外面冲,却在院门口撞上了前来兴师问罪的傅寒声。
傅寒声的身材本就修长挺拔,站在院门口仿佛黄泉罗刹,周身散发而出的气势,令人心惊胆战。
此时的傅寒声身体状况极其糟糕,自萧潇出事,他从美国乘机飞回C市,他便再也没有好好地睡一觉。
再加上事情一件接一件,不仅是家宅不安,就连公司也是一片兵荒马乱。
如今他又高烧感冒,就算是铁打的身体也扛不住了。
可就是这么一个虚弱无力的他,对待方之涵时却是粗暴到了极点。
几乎是见到方之涵的第一眼,傅寒声就一把抓住了她的头发。
不理会她的尖叫声,直接把她拖到了浴室里,他打开水龙头。
在哗啦啦的水流声中,他把方之涵的头部用力按压在了池水里。
基于本能求生,方之涵痛苦地挣扎着,但女人力道怎能抵得了男人力道。
纵使傅寒声如今病重,但他若想踩死方之涵也是分分钟的事。
他让她此刻死,她绝对活不过下一刻。
傅寒声的脑海里早已是血海一片,周毅和高彦在一旁看了。
虽然心头发瑟,却是退避一旁不敢规劝半句。
傅寒声有软肋,他的软肋是萧潇。
这样一个男人,太过深沉阴霾,情念越深,情绪就会越暴戾。
犹记得跨年夜,程远只是调戏萧潇并出言不逊,傅寒声就对程远大打出手,更何况眼前这个人还是方之涵。
但周毅和高彦深知,傅先生做事向来有分寸,方之涵下药、拍床照、蓄意谋杀苏越。
基于以上种种坐牢已是铁板钉钉,所以傅先生断然没有脏了自己手的必要。
可他们现在就开始有些怕了,怕傅先生控制不住怒火,当真会让方之涵溺毙而亡。
傅寒声这个人跟良善绝缘,没有人能说得清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本就是一个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人,别跟他虚头巴脑地讲仁义道德。
更别假仁假义地讲什么“冤冤相报何时了〞,他傅寒声不吃这一套。
他多想扇她个面目全非,打她个鼻青脸肿,揍她个半身不遂。
但他却强迫自己忍下嗜杀念头,他强迫自己要冷静?
他抓着她的头发把她捞出水面,方之涵痛苦地咳嗷着,并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有人和你联手,你算计苏越,那个人算计萧潇,那个人是谁?”虽是沙哑之声,却带着压人之势。
对于徘徊在生死线边缘的方之涵来说,傅寒声如此对她,只会越发激起她的不甘和执拗:
“纵使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又有什么用?
你傅寒声本事再大,难不成还能逆转时光吗?
那一幕真该让你亲眼看到,你不知道你妻子在床上有多妩媚,难怪苏越会那么失控了,相信任何一个男人见了,都……”
方之涵再次被傅寒声按在了池水中,他面相阴寒,那是来自于极寒之地的鬼气。
平时他凶萧潇一句都要再三斟酌,他把她捧在手里小心翼翼地护着,可眼前这个女人却亲手毁了她。
傅寒声咬牙切齿,恨到极点难免会失去理智,周毅在一旁目睹方之涵挣扎力度越来越小。
担心出事,连忙碰了一下高彦,两人快步上前试图解救方之涵。
如果再晚一步,方之涵怕是真的要去见阎王爷了。
刚从鬼门关走一遭的方之涵,这才意识到傅寒声的可怕。
萧潇是傅寒声的妻子,设计萧潇之前,方之涵知道会惹怒傅寒声,夫妻颜面本是一体,一耻俱耻。
傅寒声会报复她,这在方之涵的意料之内,但她没想到傅寒声竟想杀了她。
方之涵被周毅和高彦带到了客厅里,她咳啾不止,同她一起咳嗽不止的还有一个傅寒声。
前者是呛水咳嗽,后者却是生病所致。
傅寒声坐在沙发上紧紧盯着方之涵,眉眼暗沉如夜,深不见底,他命令方之涵交出床照视频。
他知道床照视频在方之涵的手里,他既然能拦截到视频片段,这就说明完整视频画面是在方之涵的手里。
几张衣衫不整的床照已闹得C市满城风雨,如果视频片段再曝光的话……
不,他不能让人再毁了萧潇。
方之涵抿唇不说。
傅寒声沉沉地闭上眼,之前阴气悄然离散,他在一遍又一遍的自我调解中,终于稳定了情绪。
他沉默,坐在沙发上一句话也不说。
这样的气氛很安静,安静得近乎诡异。
伴随着一阵咳嗽声,傅寒声终于开口说话了:
“交出视频,或许你在进警察局之前,我还能放你离开这里,至少在老太太临死前,见她最后一面………”
短短一句话,却让方之涵的心脏漏掉一拍,周身仿佛被冰水包裹一般。
没错,傅寒声有他的软助,同样她也有她的软助。
下午听助理说老大太昏迷出事,她拿护照出门不是为了逃避罪责,而是为了老太太。
十几年朝夕相处,她早已把老太太视作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如今老太太出事,她怎能视而不见?
对于方之涵来说,她在国内,老太太在国外,纵使她乘坐飞机前往美国,也需要十几个小时。
十几个小时可以发生很多事,偏偏她被迫交出视频后,傅寒声却不急。
待周毅和高彦回避后,他在客厅里播放着视频面面,甚至邀方之涵同坐欣赏。
方之涵呼吸缓慢,别看傅寒声病得脸色发白,但他身上的霸气和凶戾,却让她忍不住心兴直发颤。
她怎敢坐?
傅寒声却坐着看完了视频画面,他越是面无表情,方之涵就越是频繁看表,她怕再迟就来不及回美国了。
男子清俊,情绪隐藏,令人窥探不出任何情绪起伏,终于他缓缓起身离座。
取走视频原件时,他一字一字地开口问方之涵:“这是完整视频?”
方之涵知道傅寒声在怀疑什么,他手中的视频只有苏越激吻萧潇,并在床上扯开她胸衣的前半段,至于后半段……
没有后半段。
方之涵虽不说,傅寒声却看出了端倪,方之涵交给他的视频画面和他之前拦截媒体的视频一模一样。
他原本以为还有下半段,可如果有下半段的话,方之涵又怎会流露出懊悔的表情?
她这是下药太重,这才导致苏越性侵中断……
“他们两个人之间什么也没有发生。”方之涵心不甘情不愿地说出这句话之后。
随即又心急如焚地看着傅寒声,“你要视频,我已经交给你了,那么请问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面对她的咬牙切齿和心有不甘,傅寒声倒是很配合,他甚至对方之涵做了一个“请出门”的手势。
方之涵疑惑重重地走了几步,却见傅寒声嘴角笑意加深。
那笑看得她毛骨悚然,正当她心绪不宁时,方之涵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是助理来电。
美国那边有人压下消息,老太太早已在一个小时以前去世了。
方之涵面无血色,她失魂落魄地拿着手机,身体仿佛被雪水淋过一般,颤抖着,麻木着。
良久,她愤怒地瞪着傅寒声,厉声吼道:“傅寒声,你诈我——”
傅寒声嘴角有笑,眼里却是没有丝毫笑意,从她身旁经过时,看似好心提醒方之涵:
“如果我是你的话,现在绝对会第一时间去机场,说不定还能回美国送老太太人土为安……”
傅寒声话还未说完,身旁已是一阵风刮过,是方之涵冲出院门的背影。
他轻咳几声,笑容里却是添加着寒光。
想送老太太入土为安?
呵,痴人说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