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除夕夜,傅家成员因为傅寒声闹得人仰马翻。
没人有心思观看春节联欢晚会,叫了家庭医生过来,傅寒声吃了药,方才止了呕意。
傅寒声再如何身强体壮,也经不起来回这么一折腾,躺在床上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
傅家成员都在卧室里守着,萧潇被隔开在人群外围,耳畔是温月华等人担忧的询问声和关切声,眼前是一道道阻隔视线的背影。
后来,温月华把萧潇叫了出去。
走廊里,温月华让萧潇放宽心,摸了摸萧潇的发:“往年履善也曾这样,空腹饮酒,伤了胃很正常。”
立式红灯笼投向墙壁,拉出长长的红光,那些光照在萧潇的脸上。
凸显了萧潇独有的清冷神韵,竟是美得耀眼。
温月华片刻恍惚,毕竟是年轻女孩子,看着赏心悦目。
但在照顾人、体贴人上还是欠缺了一些。
话虽如此,但在温月华的内心最深处,她对萧潇是心存温软的。
今夜履善胃不舒服,家人忙前忙后,萧潇一直握着履善的手,而履善呢?
他一遍遍地对她重申他没事。
温月华看在眼里,他们两个像什么?
哪像是夫妻?
萧潇像是一个珍子,履善倒像是安抚孩子的父辈人。
温月华知晓萧潇性情,也知她寡言惯了,就连关心一个人也是与人不同的。
但履善今夜身体不舒服,留萧潇和他共处一室,还不知道到头来究竟是谁照顾谁?
“阿妫。“温月华轻声道,“你今夜和我住在一起,我们婆媳俩顺便也说说话。”
萧潇看向温月华,略一沉默,点了点头。
温月华在想什么,萧潇又怎会不知?归根结底,无非是不放心她照顾傅寒声。
其实她会照顾人,她照顾暮雨那么久……
傅寒声吐得那么厉害,浑身直出汗,她只是惊住了。
他止了吐,卧室里都是人,她就不靠近了。
深夜十点,她去茶水室给他们煮茶,老太太的家猫不知从什么地方跑了过来,它停在她的脚边,静静地看着她。
煮完茶,萧潇打算去院子里走一走,一回头就见大胖猫不紧不慢地跟在她的身后。
走出主宅,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唐瑛。
不走了,萧潇坐在主宅前的台阶上。
前不久唐瑛有打电话过来,傅家那会儿有点乱,所以她并没有接,眼下……
唐瑛打这通电话是为了说一声“新年快乐”。
但接下来的通话内容却蜕变了最初的味道,怎么听都有些针锋相对。
萧潇语气平静:“2003年爸爸去世后,我病重住院,你去南京看我,你跟暮雨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唐瑛沉默,只因陈年旧话,原以为阿妫不知,却没想到她竟然全都知道。
萧潇的询问好像只是因为好奇:“暮雨为什么就不能爱上我?”
“他是一个孤儿,配不上你。”
配不上?
萧潇不置可否:“你和我爸爸认识的时候,我爸爸也是孤儿。”
“……”唐瑛再次沉默。
每次都是这样,是母女,但也是今世仇人。
这辈子想要坐下来好好地说上几句话,仿佛只是天方夜谭。
大胖猫蜷缩在萧潇的身边,闭目养神,潇潇看着它声音很低,似是担心会惊扰它一般。
她对唐瑛说:“我很想说你变了,但20年前的你是什么模样,我都已经忘了。”
“……对不起。”唐瑛的尾音里透着一股无力。
萧潇轻笑了一下:“两岁那年,你不要我。
后来你嫁给了徐书赫,很快又有了新妹妹,偶尔……
只是偶尔,你有没有想过我,念过我?
唐家相处,我从面面前走过,你有没有回头看过我的背影?”
“阿妫……”
唐瑛突然停了音,似是有些迟疑,过了几秒才问:“是不是在傅家受委屈了?”
〝就当是发发牢骚吧!” 萧潇叹了一口气,似嘲似讽,“谁还没闹情绪的时候?”
有人敲门时,萧潇正在温月华的卧室里准备休息。
萧潇开门,是宁波,一见面就嬉皮笑脸地叫了声:“小嫂子。
萧潇嗯了一声,双臂环胸看着宁波不语,她在等他先开口。
傅寒声刚才恢复了些许精神,后知后觉萧潇不在卧室,听温月华说萧潇在楼下卧室,便让宁波过来找她。
萧潇瞥了宁波一眼,低头间似笑非笑:“找我干什么?”
“我哥让小嫂子上楼。”
“就说我睡了,明天再上楼看他。”萧潇走向床榻,复又回头看着宁波,嘴角微微勾起。
“宁波,皮馅分家的饺子是我包的。”
“咳咳……” 宁波直接被呛。
萧潇已经半坐半躺在了床上,灯光照在她的身上,白皙的脖颈露在外面,幽幽地散发着莹白的光……
宁波看着她修长优美的颈,又忍不住咳嗷了两声。
萧潇轻声叹道:“我包的饺子,就那么不如人意?”
宁波着急摆手:“不不不,关键是我晚上喝多了口无遮拦。
小嫂子,你可别跟我一般见识啊!
下次,下次你包的饺子我一定吃,我一个人全部都吃了。”
宁波只差没有举手发誓了,怎会知道饺子是小嫂子包的?
这次还真是丢人丢大了。
不理会宁波的尴尬,萧潇看着他眸光平静,光华却尤为惊艳:“离开请关门,谢谢。”
萧潇说这话时,眉宇间的锐气,竟跟那个心机深沉的傅寒声极为相似。
宁波最怕这样的眼神,也实在是无脸见人,所以几乎是落荒而逃。
宁波是深夜十点半左右下楼找萧潇的,傅寒声未曾给萧游打电话,也未曾再下楼找过她。
凌晨时封分,也就是大年初一,傅宅外面鞭炮乍响,温月华就是在这个时候走进了卧室。
见萧潇正坐在床上看书,微笑道:“还没睡呢?”
“外面鞭炮停了,我就睡。〞见温月华拿了睡衣要去浴室,萧潇终于忍不住唤住了老太太。
“妈,傅??履善身体怎么样了,”
老太太眉眼含笑:“好多了,前不久吃了药已经睡了。”
过了十二点,老人很容易疲乏,温月华虽说上了床,但和萧潇没说几句话就睡意蒙眬。
萧潇止了话音,听着温月华清浅的呼吸,意识到她可能己经睡了。
接近凌晨一点的时候,萧潇的手机在床头柜上轻轻振动着。
萧潇晚上睡觉不关手机,但通常都是静音模式,所以手机振动的时候,未有睡意的萧潇看了一眼短信显示。
本该熟睡的人,凌晨一点不睡觉,竟发了一系短信过来:“睡了吗?“”似是试探。
萧潇回:“睡了。”
很快他又问:“老太太睡了吗?”
“睡了。”
萧潇等了几分钟却不见他再发短信过来,似是凌晨心血来潮随便问一问,问过也就算了。
可几分钟之后,温月华的卧室房门悄悄地打开了一条隙缝,走廊里的光线一点点地渗进卧室地毯上。
萧潇屏住了呼吸,慢慢地坐起身盯着门口看,只见一道修长的暗影借着光走进卧室,来到了她的面前。
她知道他来到了她的面前,她虽然看不清他,但她能感受到他的呼吸。
他俯身掀开她身上的被子,在她耳边低声说:“来,我们先把鞋穿上。”
萧潇不敢吭声,老太太就在她身边睡着,老人浅眠,万一惊醒的话……
她坐在床边,知道他给她穿上了拖鞋,随后他拉着她朝卧室门口走,两人步伐很轻,跟做贼一样。
伴随着轻轻的关门声,卧室内很快又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漆黑的卧室里,温月华似是嘀咕了一声:“这俩孩子……”
温月华卧室外面,一身黑色睡衣的傅寒声伸出手臂紧紧地抱住了萧满:“为什么不上楼陪我一起睡?”
萧潇反手抱着他,轻声说:“你生病,我怕我照顾不好你。”
“傻瓜。”他笑了,温暖的气息洒在了她的脖颈里。
“你我是夫妻。你生病,我照顾你;
我生病,你要让我看到你,至于是否照顾我并不重要。
家里有医生,何必你受累?”
傅寒声凌晨一点给萧潇发短信,当时想的是,她若是睡了,势必不会看到短信。
如果不回复倒也罢了;
可她回复了,这就证明她还没睡,或是睡得不算太沉。
他胃不舒服,是老毛病。
今夜傅家成员聚在一起久不见面,难免会有些贪杯,伤胃是难免的事,就怕她会因此多想。
凌晨时分的傅宅很静寂,依稀能够听到古老座钟的走动声。
他的怀抱很温暖,话语也很温暖,她把脸埋在他的怀里:
“我今天就不跟你一起睡了,老太太如果醒来见不到我,怕是会多想。”
他低头亲吻她的额头,柔声劝抚:
“老太太留你同睡,跟责备没关系,你毕竟是比我小了十岁,在她眼里可不就是一个小孩子吗?
可她了解你不深,所以她不知道我们潇潇其实很会照顾人,有些观念需要慢慢转变,总有一天老大太会明白这一点的。〝
萧潇点头,走廊灯光照在她的眉眼上,只听她轻声催他:“你快上楼睡觉吧!”
傅寒声笑容加深,她催他上楼,却……
傅寒声无奈提醒她:“你还抱着我。”
萧潇顿时尴尬地松开手,谁知刚离开他的怀抱。
就再一次地被他搂在了怀里:“不急,再让我抱抱你。”
傅宅,温月华卧室。
萧潇记住着傅寒声,清晨六点左右就睁开了眼睛。
房门虚掩,温月华不知何时已经起床,此刻并不在卧室。
萧潇简单洗漱,随后换好衣服出门,原以为温月华早起可能是去二楼探望傅寒声。
但萧潇经过茶话室的时候,却发现房门虚掩,从里面隐隐传出来两道声音。
其中一道声音来源于傅安笛,另一道声音来源于温月华。
萧潇站在茶话室门口,本欲悄然离开,但里面的谈话似是跟她有关……
温月华坐在椅子上,晨起后应是觉得凉气袭人,所以肩上披着厚厚的大披肩,温雅之余多了几分家居慵懒。
傅安笛坐在一旁正缓缓地倒着茶,开口询问温月华:
“昨晚我和周曼文聊天,周曼文无意中提起你和潇潇似乎还有一段渊源?”
“曼文嘴快了。”
傅安笛端了一杯茶递给温月华,嗔怪道:“你是我嫂子,难道有些事我还不能知道吗?”
温月华轻轻摇头:“不是不愿你知道,是过往之事大过不堪,我也实在是不愿回忆详谈。 ”
傅安笛心思触动,轻声叹道:“嫂子,傅宗伟已经死了。
他活着的时候,我一直不愿意叫他一声大哥,但2月5日那天参加他的葬礼,心里滋味真的是不好受。
他生前是何等风光无限,可下葬那天却是无比凄凉。
世人万千种,无论生前是善是恶,是福是穷,到头来终将是殊途同归:
命运不同,死后结局却都一致,不过是飞灰一把,或是枯骨一堆。”
“安笛,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人死了,过往之事按理说也该一笔勾销才对,毕竟活着的人还有自己的人生要走。
但当年我和履善过的是什么日子,你应该比谁都清楚?……”
温月华情绪有些激动,略一停顿,再看向傅安笛时语气温和了许多。
“安笛,履善是什么性子,你不是不知道,他心里有恨,那股恨意并不仅仅只是因为傅宗伟对他残忍。
他不能原谅傅宗伟的是,傅宗伟当年恼羞成怒竟然试图谋杀我。”
茶水室门口,萧潇听到 “谋杀,” 这个词汇,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起来。
恍神问只听傅安笛凝声道:“若按时间来推算的话,那一年履善20岁,萧潇只有10岁,当时就是她送你去医院的吧?”
“是啊,那一年她只有10岁,看到我满身是血地躺在马路上,便央着她父亲把我送进医院。〞
温月华平心静气地道,“如果不是阿妫坚持,我怕是真的要和履善阴阳相隔了。”
闻言,萧潇不免有些吃惊:10岁的她,曾经救过温月华?
那是12年前的事情了。
那一年傅寒声还不及20岁,博达的主事者依然是傅宗伟。
但那时的博达早已面临着重重危机,除了众多高层递交辞职信之外,同时更出现了财务、税务以及前所未有的运营危机……
傅宗伟勉强支撑博达运营的同时,难免开始反思博达为何会突然遭此境遇?
高层开会,怀疑內部机密准泄露,那么泄密者会是谁呢?
傅宗伟经过筛选和回忆,很快就把怀疑对象集中在了温月华的身上。
傅宗伟成为博达主事者最初,无时无刻不在提防着温月华和傅寒声。
温月华本是心气骄徽之人,丈夫死后,又眼睁睁地看着儿子从一个无忧孩童变成了一个寡言少语的人。
内心的苦楚无人可诉,内心的悲愤无处可泄,长此以往精神状态是越来越差。
其实她是心思郁结,并非疯了。
傅安笛为了傅寒声的安全和将来,希望傅寒声能跟她一起前往美国。
但傅寒声迟迟不肯动身,无疑是放心不下温月华。
温月华在某天深夜一扫之前的萎靡,她紧紧地握着儿子的手:
“履善,你随你姑姑一起去美国,你爷爷和你父亲生前那么看重博达。
不能让博达毁在傅宗伟的手里。”
其实博达并不见得就会毁在傅宗伟的手里,温月华之所以这么说,无非是掩饰私欲的借口。
她只是一个妇道人家,也只是一个护犊心切的平凡母亲,博达是儿子的,怎能被傅宗伟父子霸占?
她不甘心。
傅寒声走了,留下了“精神不好”的温月华困守在了傅宅大院。
这也是傅宗伟希望看到的结果:有温月华在傅宅,傅寒声的翅膀长不硬。
后来博达出事,傅宗伟怀疑温月华倒也没错。
博达的机密文件被“精神不好”的她悄悄传递给了傅安笛和傅寒声。
不到20岁的傅寒声已懂得掌控人性贪欲,诱导博达高层内乱,致使博达经营出现崩盘惨况。
傅宗伟怀疑温月华的时候,正是傅寒声在国外给博达致命一击的关键时刻,偏偏在这时,傅宗伟起了歹念。
如果真的是温月华暗中搞的鬼,这就说明温月华是在装病,那么她遇到危险就一定会避开。
如果是这样的话,傅宗伟绝对不饶傅寒声。
如果这事跟温月华没关系,那么……
一个“精神不好”的女人,如果在马路上出事,傅宗伟无非是监管不力,追查不到预谋证据。
就算是温月华死了,他也不用担负主要责任。
1996年,那是C市8月末最冷的一天,许多市民都穿上了厚秋外套。
“精神失常”看起来木讷呆滞的温月华被人带到了马路上。
事故多发街头,神情憔悴的温月华置身其中,她的眼里有水光缓缓浮动。
她告诉自己,她也是一个贪生怕死的人,但当生死选择摆放在面前时,她的情绪里却全然没有挣扎和犹豫。
她必须要出事,如果不出事的话,履善的计划怕是要毁手一旦。
拐角马路上突然出现的汽车,因为来不及利车,猝然撞上她的时候,她的眼角流下了一行泪。
那泪是不舍,是解脱……
同样是1996年的这一天,南京开学在即,萧靖轩前来C市接萧潇回南京。
因为要乘坐长途火车回南京,萧靖轩担心萧潇路上会饿。
就牵着萧潇的手前去面包店买面包,有人朝萧靖轩面走来:
一男一女,男人年轻,女人是中年人,嘴里念念有词……
萧靖轩是C市人,婚后又在唐氏上过班,商界名流他又怎会不认识?
萧靖轩或许没见过那个年轻男人,而那位中年女人虽然憔悴无比,但萧靖轩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是谁。
关于傅家那些事,纵使萧靖轩不过多关注,却也听了不少传言。
她叫温月华,自丈夫去世后,精神状况一直不见好。
在唐氏上班那几年,萧靖轩曾陪唐奎仁前去傅宅做客。
傅宗伟当家,席间温月华也在,虽然用餐礼仪很好,神态间却是愁闷呆滞。
自从离婚后,萧靖轩定居南京,便再也不曾关注过C市的风风雨雨。
所以路上看到温月华,也只是看到而已。
迎面走过,擦肩错开。
入店买面包,萧靖轩正要付账的时候,外面忽然响起了一道刺耳的刹车和碰撞声。
萧靖轩还没回过神,就听店员见怪不怪地道:“前几天就有人在这里出事,今天又是……”
店员叹息般地摇摇头,再抬眸看着萧靖轩时嘴角带着微笑,“42块,谢谢。”
车祸发生后,司机逃逸。
后来据司机供述,他本想下车救助伤者,但他坐在车里见伤者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当时头都蒙了,害怕担责,吓得开车就跑。
天气冷,又不是上下班高峰期,所以街道上行人并不多。
萧靖轩本无意去看,除了要赶火车之外,车祸现场多是不堪,也实在是不愿萧潇目睹这种场面。
但出了面包店,萧潇已朝车祸现场跑去,萧靖轩无奈之下只得跟了上去。
看到伤者,萧靖轩呼吸一窒。
路面上,温月华躺在血泊中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之前陪伴温月华走路的年轻人并不在围观人群之中。
萧靖轩朝四周望了一眼,只来得及看到那个年轻人快步离开的背影。
萧靖轩万万没有想到,温月华的身边竟埋藏着重重杀机。
面对博达家族之争,萧靖轩不愿招惹麻烦,纵使他不为自己着想,也要顾及一双儿女的安全。
所以萧潇蹲下身体尝试询问温月华的身体状况时,萧靖轩把萧满拉回到了怀里。
温月华重伤,鲜血模糊了她的面容。
泛着寒气的阳光照在围观者身上,有人摇头感叹,有人瞥了一眼冷漠走开……
那一刻温月华体会到了人性冷漠,痛苦和血雾迷离中,有一个小女孩挣脱了父亲的怀抱,她弯腰凑近温月华。
那是一张漂亮的脸庞,小小年纪,眉宇间却有着超出年龄的老成。
如果换成其他女孩子,怕是早就吓傻了,纵使不吓傻。
也断然不会做出她那样的举动来。
她轻声唤温月华:“阿姨……阿姨…〞她在试温月华是否有意识和反应。
听到温月华极其经微地应了一声,她很快回头望着她的父亲,条理清晰:
“爸爸,快打电话叫救护车。”
唐奎仁是C市赫赫有名的慈善家,萧潇受外公熏陶,幼年时期冷静之余,更是有着极深的慈悲心。
那日萧靖轩看着女儿,他嘲笑自己的冷漠,释怀女儿的温软。
他膽前顾后为了不惹麻烦,竟连一个幼童都不如。
萧靖轩打电话,萧潇跪坐在温月华的身边,并握住了温月华的手。
一遍又一遍地跟她说:“阿姨,你要坚持,救护车马上就要来了……”
那是温月华最痛苦、最绝望的时刻,这时候一道稚嫩的声音鼓励她坚持活下去。
那么这道声音对她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呢?
是天籁之音。
在温月华的回忆里,救护车来之前,小女孩一直握着她的手,话语不多,却会适时地跟她说着话,偶尔也有焦躁的时候。
这时侯她会看着父亲:“爸爸,你再打电话问问,救护车怎么还不来?”
小女孩的父亲,温月华认识。
怎不认识?
唐家千金唐瑛嫁给了穷小子苏靖轩,婚后数年时不时还会被八卦周刊追拍;
多年前唐瑛和萧靖轩离婚,闪嫁徐书赫,商界一片哗然。
作为前夫,萧靖轩虽然远离C市,但他出色的容貌,温月华是不会忘记的。
那个小女孩,温月华不曾获知她的名字,但必定是唐瑛和萧靖轩的女儿无疑。
救护车来了,陷入昏迷的温月华被救护车接走了。
萧靖轩进了公共电话亭,掏出一包纸巾递给萧潇擦拭手上沾染的鲜血,让她在外面等他。
这通电话是匿名打给电视台的。电话里,萧靖轩提供车祸线索,报了车祸地址,急救医院,以及……
“重伤患者和傅二太太很相似,也不知道是不是她?”
送佛送到西,一旦有记者介入追踪报道,至少在医院里傅宗伟不宜下手。
这对温月华的救助无疑有利无害,就看她是不是能挺过这一劫了。
时年20岁的傅寒声在国外听闻母亲遇险,带着周毅等人猝然回国。
并在最短的时间内入主博达,成为博达的新一任执行长。
再后来温月华出院,未曾跟任何人提及萧靖轩和萧潇一事。
萧靖轩不愿招惹C市的是是非非,她察觉到了,所以自此作罢。
2003年清明节唐家基园入口处,她看到17岁的萧潇,心里可谓百感交集。
2007年入夏,温月华和傅寒声闲话家常,无意中说起他的婚事,温月华试探着问:
“陈氏千金你见过吗?前些时候陈太太带着她女儿来傅宅看我,我觉得……”
“妈,我的事你就别操心了。”
傅寒声无奈地看了母亲一眼,看似是在低头看报纸,却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后来似是想起了某件事,唇角慢慢有了笑意,眸未抬,却丢了一句话给温月华,“过些时候,我带她来见你。”
“她?”
温月华一愣,正要追问那个“她” 是谁,后又皱眉道:“不会是电视台那位江主播吧?”
“什么乱七八糟的?“盛夏季节,庭院蝉声嘶鸣,男子语气淡然,眼睛里却藏匿着隐隐欢喜的光,
“你未来的儿媳叫唐妫,唐家阿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