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克兰山脉渐渐在朝霞中显出其雄伟的身躯。朝晖的映照下,奥克山群山高耸入云,直插云天。群山环抱之中,是一个深深的山谷。山谷中,耸立着一个巨大雕像,其如此高大,以至于与周围的山峰比肩。朝阳将夜驱走,照亮了群山,也照亮了这个巨大雕像,使其形如神灵显现于天上,君临这个世界。
雕像以一整座山为基础雕凿而成。这是卢克兰神的巨像,他面容栩栩如生,双目平视前方,上臂下垂,小臂平伸,手部的刻画细腻而逼真。双腿直立,自然分开,两只脚如同两艘巨船,坚定地矗立在地上,给整个雕像以坚强的支撑。在这个超大比例的雕像下,任何站在它的脚下的人都形如蚂蚁。雕像已经大部完工,但仍在进行精雕细琢。
突然,雕像旁边出现了一个透明的圆球,圆球处的空气被扭曲,穿过这个无形圆球看到的是波动的景物。紧接着,圆球中出现了一个年轻男子,他蜷曲着身子。很快,圆球消失,年轻男子掉在了地上,他挣扎着站起身来,活动一下手脚。他向四周环视一圈,被眼前所见吓到了。
雕像四周是一排排的铁笼子。清晨的阳光还不能洒进山谷,这里依然笼罩在一片浅蓝色的阴影中。远远看去,依稀能够分辨出铁笼子里是一个个蜷缩其间的人。这些人都穿一件破破烂烂的土黄色布衣,衣不蔽体,瘦骨嶙峋,眼窝深陷,脸颊内凹。
年轻男子脸上出现了惊惶之色。这是在哪里?
他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又是为什么而来。这里的一切看起来都是这么原始而蛮荒,肯定不是他以前生活的地方。
他隐约记得星球遭遇到灭世之灾,之后,似乎是他的父亲将他送走。但他完全想不起来细节,甚至连父母是谁都一时想不起来。他就像是刚从一个梦中惊醒,就到了这里。而许多记忆被尘封在那个梦中。
他头脑还有些发晕,深吸了几口气。
周围除了数不清的铁笼外,在山谷四周还有一圈看起来像是关押犯人的牢房。房子里有人开始吆喝:“起来!起来!你们这些懒猪!你们这些该死的异教徒,快起来!”
一个个都戴着沉重的脚镣,手铐,甚至还有脖铐的人,迈着沉重的步伐,从各个房子里鱼贯而出。身后有身穿板甲的守卫,挥舞着长鞭,在驱赶着他们。各个牢房的人出来后,汇集成了一条大的人流。
此时,一队同样身穿钢甲的守卫向巨像下走来,一边起,一边打开铁笼,将其中的人赶出来。自己这是来到了什么地方?这些士兵看起来怎么都是几千年前的古代士兵呢?
钢甲兵们看到年轻男子,都叫了起来:“那有一个异教徒跑出来了!”
“站住!不许跑!”
“竟敢逃跑!你这是自寻死路。”
五个全副武装的重甲兵高喊着,向年轻男子冲了过来。年轻人吓了一跳,他向身后看了一眼,没什么特别的,确定这五个士兵是来抓他的。急忙转身就跑。
可是,整个山谷中,到处都是重甲兵,年轻人根本找不到出路,四下里,重甲兵闻讯都围了过来,最终将年轻人围在了当中。
“喂,你们要干什么?”年轻人高声叫道。
重甲兵们根本不给他申辩的机会,一根长鞭甩来,狠抽在他的身上。他痛得“哎哟”一声叫。“你们怎么无故打人?”
不等他说完,又一个士兵一棍打来,年轻人头一痛,倒在了地上。士兵们围上前来,一阵拳打脚踢,将他打晕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年轻人醒了过来。他发现自己被关在了一个铁笼中。身上被套了三层枷锁,正如外面那些人一样。
“你们为什么要抓我?”你大叫起来,双手用力摇着笼子的铁杆。
一个士兵听到他的叫喊,走过来。
“放我出去!你们怎么随便抓人?!你们不能抓我,放我出去!”年轻人对士兵叫道。
士兵像看一个傻子一样看了年轻人一眼,手中长鞭“wu”一声甩过来。年轻人急忙向后躲闪。长鞭“啪”一声打在铁笼上。鞭稍还是扫中了年轻人。
“异教徒,你再叫就打入死牢。”年轻人看着这个古装武士,知道他不是开玩笑,停止了叫喊。换了平和的口气道:“这是哪里?你们为什么要抓我?”
“出来!还想偷懒,快出来去干活!”年轻人还待再说,古装武士一鞭又打了过来。年轻人不敢再说,从铁门钻出,被士兵押着到了一个山边的一个矿场,加入到正在那里干活的一群人。
年轻人看着那些在忙碌着的人,不知道自己能够做什么,正踌躇间,旁边一个士兵的长鞭象一条毒蛇一样打在他身上:“快点干活!你这个邪恶的异教徒!“
年轻人被打不过,连忙挤身到前面的人群中,学着旁边人的样子,开始干活。
“你是刚来的吗?”一个细微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年轻人扭头一看,一个小个子在悄声问他。
“是的。”年轻人苦笑着低声道。
“你叫什么?”
“锺离浩。你呢?”
“大家都叫我小不点。”小个子说。
“这是哪里?”锺离浩问小不点。
小不点看了锺离浩一眼,有些奇怪。这人怎么连这是哪都不知道。看他个子高大,比其他人足足高了近一个头,都快有夏族人高了。他小心看了一眼远处的守卫,压低声音道:“你不知道吗?这里是重生之地。”
“重生之地?”锺离浩心头一震,心想:“难道跟自己到这里有关吗?”
“这是神圣帝国的重生之地。教义里说天帝卢克就是在这里浴火重生,分化成卢克兰神的。”小不点解释道。其实他自己也不太懂这些教义,只是小时候跟父亲去教堂听牧师们说过。
“教义?什么教义?“锺离浩更是疑惑。
“你是真的不懂?你从哪来?”小不点的这个问题把锺离浩问住了。
“我从哪来?”锺离浩喃喃道。他还真说不出来。现在是什么年代?他必定是穿越时空来到了这里。可是这里与他所生活的地方是一个时代吗?从他看到的这些古装铁甲士兵来看,肯定不是。他生活的科昂星球科技已经高度发达,不可能还有这么原始的地区。难道自己来到了另一个星球上?亦或是回到了几千年前的科昂星?
“现在是哪一年?”锺离浩有些急切地问道,声音不觉大了起来。
“不要说话!”旁边一个铁甲守卫走近,长鞭甩了过来,鞭稍在锺离浩背上拉出一道鲜红的血痕。看没人再说话,才走开两步,冷冷地盯着正在干活的人群。
小不点看守卫走远,才小声道:“我也不清楚。大概是新纪504,嗯,506年?”
锺离浩记不得历史上有什么新纪这样的年号。难道自己真的不在科昂星上?
“那这里是哪里?”他伸手划了一个圈。
“重生之地啊!”小不点道。
“我是说这个星球,你们叫什么?”
“星球?”小不点明显不知道锺离浩在说什么。锺离浩不知道是小不点不懂,还是这里的人没有星球的概念。从科技水平来看,很可能是后者。
锺离浩先跳过这个问题,试图理解当下的处境:“那这里的人为什么被关在这里劳动?“
小不点对这个什么都不懂的人白了一眼。不过他没有放过这个向别人展示自己的机会,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了锺离浩。
这里是神圣帝国的最神圣的重生圣地。这也是奥克兰神教的诞生之地。传说万物之神卢克从这里开始创造宇宙,他分化成了光明和黑暗两部分。光明之神卢克兰创造了世间万物,而黑暗之灵仇格则被封印在宇宙最深处。这才创造了人类的光明世界。
教皇为了修建卢克兰神的雕像,将异教徒都抓到这里来,执行这个工程。神像已经修了五十年了,还没有完工。异教徒受到黑暗之灵仇格的诱惑,成为黑暗的使者。他们不信仰奥克兰神教,不相信卢克兰神,反对卢克兰神在人世的化身—神圣国的教皇,因而罪恶深重。他们将跟随仇格坠入黑暗的最深处,永远无法见到光明。这些异教徒只有经过自己一生的苦役,才有可能洗刷掉自己身上的罪孽,重见光明。
在这里干活的就是自我救赎的罪人。无论犯有多大的过错,曾经如何的邪恶,无论是仇格的化身,还是误入歧途的异教徒,只要在这里虔诚地忏悔,通过苦役向神赎罪,其灵魂终将得到救赎,也终将得以加入光明的怀抱。这是比较好听的说法,这里的人其实就是奴隶
锺离浩听得目瞪口呆。看来自己是掉到了一个原始的神教教旨主义国家之中。在这样的国度,完全没有理性可言,他只从历史书中了解到过曾经有这样的国家存在。
“你有什么罪?”锺离浩看小不点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问道。
“我是跟着我父亲被送进来的。”小不点神情黯淡地说道。“五、六年前我父亲被镇上的牧师抓住,说他是异教徒,后来经审判官判决,没有把我们一家烧死,送到了这里。”
“那时你多大?”
“那年我十二岁。”
他们一边干着重活,一边小心翼翼地交谈着。眼看天已过午,锺离浩又渴又饿,问道:“中午不休息的吗?”
小不点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说道:“只有晚上才能休息。”
下午,两人被赶到巨像脚下,新的工作是要爬到石像的腰部,帮助那些雕刻师打下手。
两人闷着头向上爬。由于饥渴,锺离浩感觉胃部有些抽痛。他感觉到双手在颤抖,心脏不受控制的剧烈跳动,像是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一样。他停了下来,双手死死的握着身边简单的栏杆。歇了一小会儿,下面传来守卫的喊叫声。锺离浩积蓄着力量,继续向上爬,这时,只听一声惨叫,一个黄色的身影从他身边急坠而下。他下意识低头看去,是一个奴隶失手从上面掉了下来,直直地向地面落下去。看着自由落体的人在四五秒后,摔在了巨像的脚下,变成了一滩血红,锺离浩差点儿也松手掉下去。他急忙握紧旁边稀疏的脚手架,血红弥漫在他的眼前。
难道自己还在梦中?只有噩梦之中才会有这样恐怖的事情发生。
“快让我醒来吧,让我从噩梦中醒过来吧!”他在心里呐喊。
到了晚上,他们被赶回牢房,关进铁笼。守卫给每人发了一块黑面包和一罐水,算是晚餐。虽然很难下咽,饿得前胸贴后背的锺离浩还是把它吃了下去,略微缓解一下饥饿,连半饱都没有。
“我不能再被困在这里,要尽快逃出去!”
要逃出去,需要先打开身上的这几十公斤重的铁链。带着脚链手拷脖拷不可能有机会。锺离浩蜷缩在笼中,一天艰苦的劳作让他很快睡着。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一个守卫就将牢房里的囚犯都叫醒过来,每人扔了一块更小的黑面包和水。众人急忙将面包塞入口中,再将水全部喝完。锺离浩也两口吃掉面包和水,走出牢笼。
他还想跟其他囚犯交流,其他人都不敢说话。当锺离浩再次遇到小不点时,已经是下午时分。
“小不点,我要逃出去。”
“你疯了?从来没有人能够逃出重生之地。”小不点被吓了一跳。
“我必须逃出去。否则很快就会死在这里。你看,每天都会有人死去。不逃就是死路一条。难道你想在这里当一辈子苦役?”
小不点从来没有逃走的念头,这个想法对他来说太具有冲击力。他小脸涨红着,想了想,道:“可是这里守卫森严,而且我们还都被套着这个,“说着,小不点晃了晃手腕上的枷锁,”不可能逃得了。“
锺离浩小声道:“你认不认识锁匠?”
小不点进来时年纪还小,因此守卫对他看得不是很严,他对集中营里的人还真知道几个,他点头道:“我认识一个锁匠。”
锺离浩大喜,忙问道:“能见到他吗?”
“很难。守卫派活都是乱派的,他们根本不让我们经常在一起。”
锺离浩已经注意到了守卫们的这一做法。还别说,这一招对于防止囚犯们串联还真有效。他上午就是跟一群陌生人一起干了半天。
“那你能不能找得到几段细铁丝?”看小不点眼神中的疑惑,接着道:“用来练开锁。”
“哦,这个我可以试试。“
小不点不愧在集中营里混迹了五六年,两天后,他还真搞来了几段细铁丝。两人碰面时,他悄悄塞给了锺离浩,小声问道:“接下来怎么干?”
幸运的是两人下午跟锁匠分到了一起干活。而不幸的是锁匠根本不搭理他们俩!
好在锺离浩大致知道原始机械锁的基本原理,靠锁簧顶住几个锁栓卡住锁芯。只要把锁栓顶开,就能开锁。不过要做到这个需要大量的练习。
没有人教,他就只能靠自己摸索了。小不点也想练,锺离浩就一面自己练,一面当起了师傅。
锺离浩很聪明,同时镣铐上的锁都比较简单,他很快他就无师自通,可以打开身上的三把锁和铁笼上的那把锁。小不点在他的教授下,也有了开锁的能力。
十天后,他在遇到小不点后,对他说道:“我计划这几天找机会逃走。”
“可是,守卫这么多,就算能够打开锁,又哪里跑得出去,至少营门口士兵那一关肯定过不去。“
“他们有时会被派我们到营外的一个工地去干活,那就是我们逃走的机会。”锺离浩找到了一个破绽。
小不点犹豫了一会儿,说道:“这样能行吗?被卫兵抓住就惨了。”他对自由的渴望没有锺离浩那么强烈。
“我一定要逃出去!”从来没有被囚禁过,自由对他来说,对他生活的社会而言,是每个人与生俱来的权利。他渴望能够逃出去,就像鱼儿渴望水,人类需要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