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天空中惨白的月光挥洒在马家镇,将大大小小的屋顶染得雪白。
纸扎店门前几盏灯笼孤零零的随风飘荡,幽绿色的烛光忽明忽暗,使得纸扎店显得格外孤寂。
二叔公已经回屋,老板不在,店里的伙计们偷懒悄悄的上楼休息,只有朱长寿孤零零的坐在扎纸店的门口,无聊的叠着纸元宝。
抬头看了看远处的灯光,一条街外的妓院中传来阵阵觥筹交错的声音,还有男人们肆无忌惮的大笑,甚至连姑娘们欲拒还还的娇笑声也隐隐传来。可惜隔着这一条街道,坐在纸扎店门口的朱长寿只能听见这些声音,并不能看不到他异常向往的热闹。
兴趣寥寥的将手中叠好的元宝扔进一旁的袋子里,朱长寿拄着脑袋回想着二叔公的奇怪叮嘱:法有禁忌,不可在清晨朝阳修炼,不可在白昼修炼,不可在人火旺处修炼,不能在庙堂修炼,不能在福地里修炼,练此法需在夜半子时,义庄,祠堂,墓地是修炼的上上之选。
朱长寿还记的听完二叔公的话差点将手里的册子扔了出去,按二叔公的说法,这法门修炼的路数妥妥的邪门歪道啊!可朱家的宿命如同一柄利刃一样悬在他头顶,除了修炼这功法外,他也没有别的办法可行!
垂头丧气的摇了摇,朱长寿嘴里嘟囔着:“照这趋势修炼下去,我妥妥的是里的大反派!”
就在朱长寿在自怨自艾中,纸扎店门前的街道远处出现一道白色人影。人影走走停停,时不时的停下低头掐算着什么,嘴里还叨叨咕咕的自言自语。
“这大半夜的,哪个神经病出来晃悠啊!”气不顺的朱长寿看着远处的人影,忍不住的吐槽了一句。
随着人影越走越近,朱长寿终于看清这神经病是谁了!
“金中发?”
朱长寿不由自主的打了个激灵,主要是这货白天的眼神太恶心了。
想了想,朱长寿起身就要去纸扎店中找二叔公。
“我在呢!”二叔公苍老的声音如同鬼魅般在朱长寿的身后响起。
“我了个去的!”
朱长寿吓了一跳,循声望去。不知何时,已经回屋休息的二叔公竟身穿明黄色的道袍坐在了摇椅上。
……
单手持罗盘的金中发有些胆战心惊,他认为自己终于搞清楚自己为何感觉马家镇不对劲了!
马家镇的风水明明极好,几近于洞天福地!可不知哪里出了问题,这风水宝地竟然泄了龙气,诸多灾祸正缓慢的汇聚于此处,若是不加以干涉,此福地定会走向另一个方向,成为妖魔鬼怪修行圣地的鬼蜮!
寻着龙气泄点,金中发顶着罗盘走到了纸扎店门前,用了几十年的罗盘竟如同吃了兴奋剂一样疯狂的摆动,随着摆动频率越来越快,罗盘四周竟缓缓的出现了裂纹!
“啪!”
疯狂抽搐的罗盘猛然炸裂!
金中发目瞪口呆的拿着罗盘的碎片,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的纸扎店,手飞快的掐算推演,倒吸了一口凉气:“七星借命!”
纸扎店里的二叔公奇怪的看着满脸震惊的金中发,嘴里轻叹了口气:“道长倒是好眼力,这七星借命我已摆了十几年,道长倒是头一个发现的人!若是不嫌弃,不知可否进屋来喝杯茶。”
听到躺在摇椅上轻轻摇晃的二叔公的话,震惊之色还未退去的金中发有些举棋不定,尽量收起了震惊之色,先是抬手做了个道辑,然后嘴里客气的说道:“贫道叨扰了!”
“长寿,给道长上茶!”二叔公冲着身后陷入呆愣的朱长寿喊了一句。
“哦!”朱长寿心不甘情不愿的应了一声,心中嘀咕着也不知道二叔公在搞什么鬼,明明这个金中发跟神经病一样,怎么还要请他进纸扎店喝茶。
不知道朱长寿的吐槽,此刻进入纸扎店坐下的金中发有些忐忑不安,悄悄的打量着着躺在摇椅上的二叔公,片刻后才客气的开口:“道友,早上的事情纯属误会!还望道友见谅!”
二叔公没吱声,只是轻轻的摇了摇手。
金中发看着云淡风轻的二叔公,一时间竟不知下面该说什么,手里抓着朱长寿递上来的茶杯,小口小口的喝着茶水。
看着全无早上那种盛气凌人的姿态,端着茶壶的朱长寿心中一阵阵暗爽。
“道友看我这阵法摆的如何?”躺在摇椅上的二叔公轻轻的开口,打破了纸扎店的沉寂。
“道友的阵法修为堪为天人!这七星借命的阵法已经多年不曾在江湖出现,想不到竟能出现在小小的马家镇中,简直让晚辈大开眼界!”
“呵呵!”二叔公苍老的面容上漏出了些许不屑,没说什么,只是轻轻的笑了两声。
看着有些不屑的二叔公,金中发恭维的话瞬间就收了回去,只能尴尬的继续喝着朱长寿倒下的热茶。
又过了片刻,金中发起身冲着二叔公做了个道辑:“贫道便不打扰道友的清修了,先行告辞了!”
“长寿送客!”二叔公没理会金中发,只是对着身旁的朱长寿点点头,示意他去送客。
“留步!”金中发客气了一句,看当他看到朱长寿那胖胖的面孔后,心底又突然涌起一阵阵难以抑制的贪婪。
担心纸扎店老板看到自己的眼神,金中发连忙低着头快步离开。
“二叔公……他这就走了?”看着金中发远去的背影,朱长寿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
“不走你还要留他吃饭不成?”二叔公没好气的说道:“快要子时了,关门吧!听到打更的声音你就可以修炼了!”
朱长寿点了点头,不过心底还是有些莫名其妙!他是真没搞懂白天忧虑无比的二叔公为何到了晚间如此镇定,还有那个未央宗的道人,早上盛气凌人,晚上卑躬屈膝。
“神经病!”白白担心的朱长寿只好在心里默默的吐槽了一句,转身开始收拾门口,准备关门。
……
直到看不见纸扎店的影子,急匆匆的金中发才止住了脚步。
有些不甘心的咬了咬牙,金中发犹豫了一下,提身跃上了身旁最高的木楼上。
借雪白的月光,身处楼顶的金中发认真的打量着远处的极乐号纸扎店。
抬手沿着纸扎店周围的街道的比划了一圈,金中发觉着这马家镇的街道竟与鸠相似,而极乐号纸扎店不偏不倚的位于鸠的尾部排泄口处。
“污晦!”金中发眼神微微一眯,嘴里轻轻的叨咕一句。
比划完后,金中发想了想又看向极乐号纸扎店周围的店铺,除了纸扎店是二层木质小楼外,周边都是三层以上的木楼,以至于纸扎店白日几乎没有阳光直射,是有一些余晖能够落入其中。
“阴晦!”
金中发眉头一皱,又抬头看向马家镇的城门处,抬手测了测风向!竟发现夜晚的的时候,阴风会一刻不停的灌入极乐号纸扎店之中。如果这个位置是间酒楼茶社什么的还好,可偏偏这是个阴气极重的纸扎店。
“气晦!”
越发不安的金中发回忆起纸扎店周边的环境,马家镇闹市的店铺都是些老房子,门前都有些杂草从石板路的缝隙中拱了出来。唯有纸扎店周围的石板缝隙却是寸草不生!
想到这里,金中发跃下了楼顶,看到纸扎店已经关门,于是悄悄的返回了纸扎店附近,俯身扣了扣石板路下面的泥土,纸扎店周围竟以黑土覆地,黑土之下是一层白白的石灰!还有一些状若琉璃的碎渣掺杂其中!
“若是周围载重柳树的话,那这纸扎店就是实打实的晦地……不对,凡是纸扎店必备柳枝!这是四晦之地!”金中发再次倒吸了口凉气。
不过金中发又暗自庆幸:“这马家镇还算干净,没有什么成气候的厉鬼!”
恰在此刻,一阵阴风忽的从金中发身边飘过,让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
金中发连忙收回自己的庆幸,不太确定的从随身的布兜里掏出了两片柚子叶擦了擦双眼。
纸扎店门口,三道幽绿色的鬼影正慢慢的游荡。
“大凶之地!五晦齐聚!”
想到这,金中发瞬间手脚冰凉,头皮发麻,双股颤颤:“这纸扎店的老板到底要干什么!福地变鬼蜮!这是要遭天谴的啊,这种缺德带冒烟的事情,未央宗都不敢干!他怎么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