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巷上人来人往。
他们二人没有带侍卫,也没有跟着任何随行的人。
裴景策异瞳辨识度太高,便做了个短暂的伪装。
江南月跑去问了莲灯的价格。
这个地方人相对少,卖灯的人也少,人们都集中在了河流中段,那是京城相对繁华的那一块。那人报了价格后江南月有些惊讶:“这么贵吗?”
卖灯的爷爷乐呵呵:“我们的灯笼都是自己做的,款式要比普通的灯精巧,做工也是上好的,不信您可以拿起来看看,值这个价格的,况且新年的愿望,总是写在好一些的东西上面更好,是不是?”
“一个灯就一个愿望吗?”
“是的,一个灯里面可以写一两句话。要是有神仙老爷路过,看见了就会帮您实现的”
江南月啧了一声:“我命由我不由天。”
大爷还是乐呵呵:“不买也没关系,祝您新春吉乐。”
“给我来十个,一个灯许一个愿望的话,我买十个,就可以许十个愿望。”
系统:好有道理,有被宿主宝聪明到。
裴景策:“……我命由我不由天?”
“对啊,别人放一盏灯许一个愿望,我就要十个。”
江南月单手握拳:“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
裴景策笑了声。
江南月从老伯手里接过十个颜色各异的莲花灯,又问裴景策:“你要几个?”
“一个就可以了。”
“诺。”江南月大方的分了他一个红色的灯。
她找老爷爷要了条不细细的绳子,把九个灯串在一起,成了个灯串。
她蹲下来,拿着笔就开始在每个莲灯内写愿望。
她很快写好,把笔给了裴景策。
裴景策接过,也写了自己的愿望。
江南月拎着那个长长的灯串,指了指一个地方:“那里没人,我们过去?”
“走吧。”
二人到了河边,江南月捧着最上头那盏灯道:“刚刚那个老爷爷说,要现在心里默念一遍。”
她说罢便闭眼,还让裴景策也记得闭眼默念。
裴景策想看看她河灯上的愿望写的是什么。
其实他也能猜到,某位公主殿下爱财如命,约莫是写些新年发大财一类的东西。
趁着江南月闭眼许愿的功夫,裴景策缓缓睁开了眼,他看了看一脸虔诚的江南月,又看到了她手里的莲灯。
他有些讶异,而后又了然。
江南月喜欢的东西很多,黄金珠宝,钱财美人,可以说凡俗里最简单的那些快乐和欲望她多少都沾了些,却并不惹人讨厌。
可她这样爱这些东西的人,写在最上头那盏莲灯上的愿望却是——
盛世太平,家国永安。
第二盏莲花灯上写着希望身边的人平安顺意。
第三盏灯是遇到心软的财神爷并且发亿点小财。
裴景策看了看她的愿望,又抬眼看了看前方一派喜气洋洋的街市。
江南月许完愿便蹲下去,想把河灯放进河里。
她那串灯长,江南月两手拖着往下放,袖子没注意,就要落到水里去。
裴景策在一旁,伸手替她挽着袖子。
她放下去后看了一会儿,又觉得莲灯晃晃悠悠实在太慢,半天也游不出去,她索性用了内力猛地一推,那灯在她的力道下和安了螺旋桨一样往前流。
江南月眺望了一下。
“很好,很有精神,我的河灯乘风破浪去了。”
裴景策:“……”
他有些想笑,又觉得江南月脑子里倒总是有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江南月观察完,就看向了裴景策手里的灯:“你的愿望是什么?”
能是什么。
无非是天下事,心上人。
裴景策没说话,江南月又开了口:“算了,自己说出来就不灵了。”
裴景策笑了笑:“说出来也没事。”
“别,大过年的你可别贴着神仙的脸舞。”
江南月又杵一下他:“我也能猜到,你该许的愿是四海升平。”
“为什么?”
“因为你是皇帝啊。既然是君主,自然要以天下为己任,不是吗?”
裴景策听了这话,便把灯放进了河里。
他说:“是。”
作为君主,他该希望四海升平。
作为裴景策,他却希望——
希望我心中的明月永远皎皎流光,自由明亮。
如果能活过明年,那么也希望我的心上人,能看见我。
“哎,你怎么也推了一下,这下你的灯也蹿出去了……?怎么好像还撞上我的了?!”
灯随着水流流远了,渐渐消失在视线范围内,江南月很想看看他们两个人的灯到底是什么情况,便一抬手,随意扯住了裴景策的袖子。
“走走,我们去那边看看。”
她拉着裴景策的袖口就带着他往前跑。
她用的是轻功,脚尖点地就出去很远,速度很也快,一般人难以跟上。
裴景策配合着她也往前。
很快江南月拉着他停了下来。
“哎呦,在这里。”江南月发现自己灯的时候一个猛子停下来,她一下子没缓冲过来,脚下轻微踉跄一瞬。
裴景策向上托着她的手腕,很稳的扶住了她。
二人手都生得极好,江南月手生得和花苞一样,裴景策手却骨节分明。
江南月手没使劲,站稳后她想着去看灯,也没注意自己的手被裴景策托住了。
裴景策的手便也一直松松地托着她的手腕。
二人站在一座拱桥上,江南月眼神被那个两个胶在一起的灯完全吸引:“好家伙,他们挂到一起去了。”
裴景策那盏灯不知道怎么的撞到江南月那串灯中间去了。
江南月的那串灯带着裴景策的灯走。
江南月看了一会,然后突然转头:“你的灯挂在我的灯上了,怎么办,你……”
她转头得突然,裴景策又靠她靠得近,江南月差点要撞上他。
江南月:!
她才注意到,他们二人距离近得不正常,而裴景策一直松松抓着自己的手腕。
最重要的是,裴景策看自己的这个眼神。
裴景策平日里绝不会这样看人,他眼睛长得很好,长睫毛半压着,永远都是随随便便的看人一眼,偶尔正眼看人时,眼神会带着强烈的压迫感和侵略性。
他绝不会有这样,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的,温和又包容的眼神。
江南月:……!!!
她对上了裴景策的眼睛,下一秒便快速移开了视线。
要不是她是当事人她都要以为对方真的和自己发生了点什么。
系统已经不想说话了。
它觉得自己家钢筋混水泥的宿主,终于算是发现了自己和裴景策已经快没有安全距离了吗?
系统觉得自己家宿主这块石头要被捂化也很正常。
系统甚至拷问了一波自己。
要是自己旁边有个人年轻貌美有钱有权有实力,永远偏心自己永远情绪稳定,出手无比大方要什么给什么,还偶尔会陪自己胡闹,它一个系统遭得住吗?
它遭不住。
它还是个没有心的系统。
系统一番拷问彻底完成了自我说服。
但是它又觉得,自己宿主绝对不可能会愿意一辈子待在宫里。
宿主宝把自由看得比什么都重。
系统小绿灯亮来亮去。
宿主宝要真喜欢,可能会因为这个犹豫……
管他呢。
它一个废物统统,宿主选谁它认谁。
真系统当然要无条件相信宿主!
江南月迟疑了一下:“你……”
却见裴景策的一边眼睛上,黑色缓缓散去,露出来单边的红瞳。
药的时效到了。
见她看自己的异瞳,裴景策闭了下眼。
他的眼睛一直被说是不祥,现在又是新年。
江南月对新年很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