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内歌舞升平。
江南月在使臣的那边,看见了闻苏。
【绿豆这小子,这回还挺人模狗样的】
她位置在裴景策侧边。
宋兰池一坐下,就下意识看了一眼上首的公主。
他去看了病,还吃了一段时间药,不知道还会不会听见公主的声音。
【都来了哈,池子哥,前夫哥,算亲哥。】
宋兰池:……
看来看的是庸医。
江南月眼光扫过一个穿蓝衣服的年轻人。
【啧啧啧,前夫哥多日不见,都变难看了许多。】
裴景策:?
江怀旭&江赫:?
宋兰池:?
他们几人顺着江南月的眼神看过去。
这是大理寺少卿的儿子。
几人:……
裴景策喊人给她寻了个高一些的杯子,好让她放她刚刚掰的那一截冰。
其实已经有些化了,还被江南月咬了一口。
江南月把冰放在杯子里,而后看着场下。
【好,这一年,我骂了很多人,骂得也不算好听。】
【但是这些人都是该骂的,看不上我是你们的问题,没眼光的东西】
【希望我新的一年,能够不劳而获,无功受禄,天降横财,一步登天!】
江南月默默在心里许好愿,抬了眼睛。
使臣们开始献上贡品,念礼单。
朝贡算是先帝再往前一位皇帝定下来的,当时有使臣出海,先后到访了许多海外国家。
各国联系得以加强,相对落后的国家纷纷前来朝贡。
厚往薄来,倍价其偿。
政治效益远远大于经济效益。
朝贡国能够获取巨大的经济利益,而这样“万邦来朝”的形式,也能彰显中原国家的德化来远,表明朝贡国对于中原王朝的臣服和认可,证明其统治的合法性。
而先帝为了彰显大国之威,更是以几十倍之礼相赠。
江南月老实吃饭,听着使臣的礼单,时不时点评上一两句。
【一堆药材……】
【这个金塔还行,好看】
【丝织品,没兴趣】
【折银贡?有点意思】
【珠宝——等会让我来鉴赏一下】
各国纷纷进献,直到西宛。
在念完礼单之后,西宛的大皇子恭敬道:“特献美人一双。”
裴景策对美人没什么兴趣,听了这话,却是看向了江南月。
吃饭的江南月猛的抬起了头。
【什么什么?美人在哪里?让我康康】
场下两位几乎一模一样的美人穿着极具异域风情的纱衣。
头发被编成了又粗又长的辫子,额前坠着绿松石,琥珀和玛瑙点在发间。
她们戴着长长的头纱和宝石面帘,赤裸的双臂上戴着黄金臂环,同样裸露的腰上,金色的腰链一圈一圈垂落下来。
二人均是高鼻深目的长相,是不同于中原女子的风情。
【!困扰我多年的斜视终于治好了,我眼睛都看直了!】
【这个腰,这个腿!怎么练的啊好美丽!】
【就是穿得好少啊,不冷吗她们?】
【心疼美女们了】
裴景策:“……”
西宛大皇子又行了个大晟的礼节:“她们姐妹二人是西宛难得的舞者,舞跳得极好,不知陛下可否赏光,让她们姐妹二人为陛下献上一舞。”
江南月一下子来了兴趣,她连饭都不吃了,准备看大美女跳舞。
裴景策:“……”
“不用。”裴景策冷漠道。
西宛大皇子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但是传闻里这位君主向来阴晴不定,他也只得作罢:“是。那这两位美人……”
裴景策又道:“孤的宫里,住不下那么多人。”
这是明着拒绝的意思。
西宛大皇子有些诧异,他的国家离大晟有些远,只听说过这位陛下上位后,宫中空无一人。
他们便想着送些美人来讨陛下的欢心。
西宛大皇子深知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西宛力量绝对不足以和大晟作对,哪怕他也得到了一些别的国家的消息,说大晟内里亏空得厉害,国力其实远不如前。
但再不如前,他们西宛也得罪不起。
他又行礼后恭敬告退。
紧接着北越国的使臣上前。
裴景策正色看了两眼。
北越有异心。
其族人向来以残暴和好战而出名。
他们有他们近乎狂热的信仰,在战场上,他们是一群不顾死活的,疯子一样的人。
北越使臣人高马大,穿着北越特有的裘皮服饰,他们进献了礼后,又推上来一个盖着幕布的巨大笼子,使臣却没有把布掀开,而是问道:“北越愿同大晟永结同盟,只是北越和大晟相距甚远,交流也实在匮乏,不知陛下可否指一位公主,同我们和亲?”
满座哗然。
大晟现在就两位公主。
景阳长公主已有驸马,那么就剩下了一位。
宴席上的林棠溪惊得差点站起来,江赫和江怀旭二人的脸色也很难看。
林棠溪捏着桌子强迫自己冷静。
真正的皇家公主少有去和亲,一般去的都是宗室女,或被册封的臣僚之女。
而江南月刚好就是这位被册封的公主。
江南月坐直了身体。
和亲自古非长策。
她看这北越使臣的眼睛,就能看出来,这绝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大家都看着上首的年轻帝王。
江怀旭腾一下站起来行了个礼:“陛下,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处用将军。”
北越使臣倒也不惧他,他张狂道:“和亲有何不好?免于征战,岂不快哉。”
狗屁的好。
和亲无非两种,一种是上国为表友好的和亲,另一种是为了缓和战争的和亲,本质是一种讨好。
以北越那样的疯子做派,绝不是派个公主去和亲,就可以更换掉他们好战的血液的。
况且和亲,不光是牺牲掉公主一个人,从册封公主到和亲,流程之多,程序之杂,公主仪仗前往北越所需要的人力,物力,财力,最后都要摊到百姓头上去。
和亲根本换不来和平。
而且,思及此,江南月眼神头一次冷下来。
这北越使臣把征战放在了明面上。
砰——
裴景策的酒杯被他扔在了案几上,碎裂成一片一片。
“绝顶废物的君主,才会要靠女儿家的石榴裙来守江山。”裴景策异色的双眼戾气极重,“金戈铁马守不住的,绮罗粉黛就能定住了?”
使臣被他的戾气惊了一下,随即兴味更浓。
他说免于征战,裴景策却直言了金戈铁马。
他们北越,就喜欢挑战强大的对手。
使臣看着裴景策:“我们北越没有冒犯的意思,还望陛下大人有大量,为表歉意,我送陛下一个珍宝。”
笼子幕布被揭开,里面是一只碧睛白虎。
白虎通体洁白,浑身上下没有一根杂毛。
使臣又叽里咕噜了一桶这老虎有多么难得,多么珍贵,他们北越有多想和大晟交好。
突然使臣说着说着,走到了笼子前面。
他手极快的打开了笼子。
在他手碰到笼子之时,金羽卫迅速出了手,使臣的手齐着手腕被削了下来。
可还是晚了一步,白虎往前飞扑而出,冲着上方而去。
御前带刀侍卫们的刀当即亮出,暗卫们蓄势待发。
江赫和江怀旭也立即准备往前。
却有一个人的比他们更快。
江南月迅速起身,脚尖一点桌面疾驰而下,她没用任何内力,纯靠近身肉搏,压制住了老虎。
她穿着滚绒边的衣服,连领口都是一圈毛绒绒,此刻却骑在老虎身上,缓缓抬了眼,她声音冷极:“这就是北越的态度?”
使臣见她看起来柔弱,居然制住了老虎,强烈的反差感让使臣兴趣极大,他顾不得手腕断落不停留着的血,他肩膀在金羽卫的压制下已经变形,但他居然大笑出声:“你就是……你就是……长宁公主?”
“是。”江南月没否认。
她擒着老虎,一点一点的扫过场上这些使臣们。
她不信只有北越有旁的心思。
“在对大晟出手前,麻烦诸位先了解了解大晟。”
各国使臣见状,内心骇然。
一位公主,便是如此水平吗?
那这位陛下的实力,怕是更加深不可测。
大晟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林棠溪旁边坐着的是一位小国公主,年岁不大,此番她随使臣来大晟,了解大晟的文化和风俗。
她惊讶得嘴都合不上,茫然的问了林棠溪一句:“大晟的姑娘们,都是这般……骁勇善战?”
林棠溪见江南月当众出手也傻了一下,随即听到小公主的问题,她立马道:“对,我们大晟的姑娘就是这么厉害。”
小公主点点头,暗自决定回去后一定要往死里劝父皇,别和大晟为敌。
他们这里真的很可怕,连公主都这么会打架。
什么礼仪之邦都是假的假的,看起来那么柔弱的公主都能徒手打老虎。
各国使臣们心思各异,却实打实被江南月震慑到了。
大晟,惹不得。
若是一个老虎都要让陛下亲自出手,那看来大晟的确式微。
若是将军等人出手,大晟也没想象中的可怕。
可若是一位年纪轻轻的公主就足以单手挟制猛兽——
这给人的震撼实在太过强烈。
好几个使臣暗中有了计较。
大晟只可交好。
那位使臣看着江南月,眼里近乎狂热:“长宁公主,好,好公主!”
北越嗜杀好战,且极度慕强。
江南月啧了一声,对金羽卫道了声躲开。
她单手擒着老虎,而后用力一甩,那老虎直接砸烂了使臣面前的桌子,连带着一滚,将使臣压在了腹下。
使臣猛的呛出一口血来。
江南月的声音响起来:“本宫当然好,但是你——”
“打扰到本宫吃饭了——”
“不知死活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