溜出皇宫后,姜南月喊了声小六子。
暗六已经接受了这个称呼,姜南月扔给他一盘点心:“这点心味道上佳,我甚是喜欢,小六,替我送一份给陛下尝尝,记着你要亲自送到陛下手里。”
“你是我和陛下的心腹,此事我只放心让你去办。”姜南月上前拍拍他的肩膀。
暗六被她说得热血沸腾:“定不辱使命。”
姜南月几下跃入国师府,默默跟着她的其他暗卫被神侍拦了下来。
“请于府外等候。”神侍语调淡漠。
其他几个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发现的。
他们只得老老实实蹲在府外。
姜南月往后看了眼,发现暗卫们被拦下后找了个无人的角落取出了通灵玉牌。
师父好听的声音传来:“小南月?怎么了?”
“师父,你知道师兄在哪吗?”
“我怎么会知道你师兄这个兔崽子去了哪里。他只寄过信来说一切安好。”
“你没有给他通灵玉牌嘛?”
“小南月,你把通灵玉牌当大白菜了?这要耗不知道多少修为才能做出一个来,就一个,给你了。”她师父声音偏清润,听起来宛如杨柳枝浸入了映着月亮的湖面,让人心旷神怡。
“不过,你都找师兄去了,都不愿意回来看看我吗?”
“师父你最近身体如何?”姜南月转移话题。
“还好,活着呢。我可等着你们来孝敬我。”
姜南月听他声音没问题,便也放下心来。
“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看我?都没人做饭了。”
姜南月:……
她就知道。
“师父你在那又不会跑,等我找到师兄和他一起回来看你,业务繁忙,挂了啊。”
姜南月利落关了通灵玉牌。
山上,一个身着灰衣的男子双眼覆着白绫,长发被他随意用枯枝挽起,他没骨头似的趴在一只通体雪白的碧睛白虎上。
他肤色极白,手腕却清瘦,自层叠灰袖中探出,像乌云里透出的光,又像是涌动的雾里生出的玉兰花枝。
精致的手腕骨上,一圈被划花得看不清原本纹路的红痕分外明显。
他把通灵玉牌放下,似是自言自语:“一个个的,长大就跑得没影了。”
白虎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情绪,头转过来,用鼻吻拱了拱他的手背,一旁跪伏的鹿也过来,贴了贴他的脸。
他迟疑了一下,伸手挨个试探着摸了摸。
他无意识拢了下自己的手心。
白虎甩着尾巴,极享受似的发出了一点呼噜呼噜的声音。
俄而,鸟雀啾啾叫着落在他肩膀,给他衔来了一朵小小的花。
小雀跳着要把花在他头发上。
他伸手拢住了小雀。
蓬松柔软的毛球滚在手心里,他点点毛球的头,道:“吃这么胖,都要飞不动了吧?等他们两个回来,又会喊着要把你烤了吃。”
“小南月指不定还会把你和你的家人串一起。”
小雀被吓得炸毛,啾啾直叫着站在他肩窝,往他头发里钻。
他伸手捞出来:“好啦,和你开玩笑的,你送了我花,我当然不会见死不救。”
姜南月挂了通灵后,迅速往国师房间的方向赶。
等她预备翻窗进去时,系统狂闪红灯摁住了她。
‘宿主!你的病弱舔狗人设!’
‘对哦!’
系统就见到翻窗翻到一半的姜南月就好像被摁了零点五倍速一样,腿脚一卡一卡,极其不灵便的翻起了窗。
系统:‘……’
‘宿主在表演老奶奶爬窗户的医学奇迹嘛?’
‘还是在卡世界的bug?’
姜南月:‘我在遵循病弱人设啊。’
系统早就意思到自己家宿主脑回路好像有点异于常人,它和姜南月相处了这么久,被带偏了许多,一下子居然也觉得这好像没什么问题。
姜南月一脚跨进窗户里边,一脚在窗户外边。
‘系统,你看我这样……’
‘宿主怎么了?’
‘我像不像在跨栏?’
系统举着灯牌给自己宿主鼓了掌:‘像,太像了,如果不是跨在别人窗户上和个变态一样的话就更像了。’
‘我再慢慢跨进去。不对啊国师他又不在这里,我快速跨进去得了呗。’
姜南月一脚刚猛的一收,直直杠在窗台上。
【等一下我酒没拿。】
她就就着这个姿势,柔韧性极好的身体扭成麻花,伸手去够外面的酒。
【接下来,我并腿再往地上一跳,就完事了。】
她一手拿酒,一手撑窗台,眼往前一看。
对上了国师浅金色的眼睛。
系统觉得它替自己家宿主尴尬的毛病又犯了。
“……”国师看着姜南月这个诡异的姿势,头一次觉得自己语言能力好像有点匮乏。
月光洒下来,一片寂静。
“你?”国师打破了寂静。
“我……”姜南月反应极快,她以拎哑铃的姿势拎着那壶酒,做几了个哑铃单举。
“我身体不好,做梦都想有个健康的身体……所以抓紧一切机会锻炼……”姜南月眼里闪烁着泪花。
国师的目光移动了一点。
观察他的姜南月目光随着下移,看到了自己一脚横杠窗台,一脚自然垂落,成九十度的双腿。
姜南月:!
她脑子迅速转:“拉腿也是我锻炼的方式之一……”
国师没再多说什么:“你来找我,所为何事?”
“国师大人,南月心里苦啊!”
【任务不顺利,我真是比黄连还苦】
姜南月戚戚怨怨的往前扑。
她本以为国师会避开,都做好了紧急制动的准备,不料国师伸手扶住了她。
但没碰到,两人之间隔着一层若有若无的气。
姜南月就着这个姿势拽住国师的袖子:“我好难受,国师大人,能不能陪我喝酒。”
国师从未饮过酒。
他本想拒绝,可看着姜南月泪眼朦胧的眼睛,又忽然想起她那句。
“都未曾去过红尘,如何超出红尘,未曾体悟苍生,又如何悲悯苍生。”
国师垂下了眼。
姜南月权当他默许,翻出两个碗,半拖半拽将国师推到桌前。
姜南月倒了酒,咕噜咕噜喝了下去。
姜南月端起碗又准备喝,国师就阻止了她。
“既是身体不好,就不宜多饮酒。”
“可是我难过。”她泪眼朦胧,酒意已经上了脸,眼尾晕起红来。
倚玉晚上替她上妆,本就在眼尾勾了一道红,这下又有酒劲加持,衬得那道红越发显出些别的意味来。
她平日里总是闹腾,还时不时哭哭啼啼说怪话,可国师却看得很清楚,她目光总是清凌凌的。
像山间的湖泊。
眼尾微翘,笑起来时,又成了鱼在游。
眼下那鱼好像成了一尾红鲤,在月色下影影绰绰,衔着花影似的。
“大人……”她又开始泪眼朦胧,嗓子在酒精的作用下软了下来:“你喝嘛,你也喝。”
湖里下雨了,泛起来阵阵涟漪。
国师愣了愣。
姜南月不依不挠,非要他喝。
国师有些无奈,她执意要国师喝,还说胡话否则就直接喝死在国师府,让国师给她守灵。
国师抬手,喝了一杯酒。
姜南月趴在臂弯看着他笑,好像已经认不出他是谁了。
国师一杯酒下肚,依旧端坐着,白发披上月华,在月色下仿佛下凡的神明。
姜南月看着他,心里默默数着。
国师眼神微微涣散了一点。
姜南月凑得离他近了点:“国师大人,我是谁?”
国师没回答她这个问题,而是定定的看着她,然后突然伸手,摸了一下姜南月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