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再回过神来说的时候,一切又好像没有发生,唯有手上多了一封手札。
看向手札,再次看向酒吧门口的方向时,却空无一人,只有地面上的积水告诉我好像刚才的一幕并不是假的。
刚刚进门的女尸看见我之后,径直走进酒吧,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递给我一个手札便转身离开。
我甚至鼻息间还萦绕着她留下的腐败气味。
从看见女尸李砚茹的那一刻,我的心率没有低过120次每分钟,直到现在,我还能感受到扑通扑通的脉搏声在耳膜震动。
荒诞、诡异、震悚——百感交集。
世间真的有鬼吗?
真的有活尸吗?
短短一天,我二十多年建立起的世界观开始崩塌了。
我猛地抓起一旁的威士忌,往嘴里灌了一大口。
烈酒裹挟着冰块顺着食道滑落胃袋,火辣辣的刺激着沿途的神经,如穿肠火。
但我仍然觉得四肢冰冷、遍体生寒。
我润了润干涩的喉咙,才艰难开口问向店里的员工:“刚才,那个人,走了多久了?”
靠我比较近的汉服女服务生开口,声音糯叽叽的:“老板,刚才哪有什么人?”
我闻言一怔,缓缓道:“就是那个,穿着黑雨衣的,女……人。她还给了这个东西的。”
说着,我举起拿着手札的手示意了一下。
软糯声音的女生不解道:“老板,刚刚没有人来啊,您一直在独自饮酒,我们很确定。”
没人来过?
我看向门口的那摊积水,分明是刚刚女尸进门时留下的,还有我手里,如果真没有人来过,怎的会平白多出东西来?
他们都没看见?还是说,忘记了。
我记得她进门时,听见过工作人员的摇铃欢迎声。
念及此,我心里不免又有些怅然,说不清。
“没事,大概是我喝多了罢”我有些苦涩的摆了摆手:“你们先去休息吧,今天大概不会再有客人了。”
“好嘞老板~”
“谢谢老板~”
“老板您也早休息,您要是不想回去了,吧台后面有个专门给您留的办公室,里面有床……”
看着员工们一个个换下工服,与我道别后离开的酒吧,我才缓缓展开手中的手札。
手札展开,映入眼帘的一行娟秀小字,虽然乍一看秀丽,横竖撇捺间,却能见得几分风骨,字迹如新:
【左监门杜将军惠鉴:
见字如晤,时以沧海桑田,星转斗移,砚茹又得见杜将军,久未闻消息,唯愿将军一切康适。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离别情怀,今犹历历。贱体初安,感怀将军亲至。长安一别经年,未尝一叙,八月既朔,若将军暇,砚茹于曲江池恭候将军。
顺祝将军安好,武运昌隆。
请长纸短,不尽依依】
不对!这手札好像就是当初墓里与雮尘珠一同得到的锦书。
但是……
我自然能看懂手札的内容,不过是一封平常的女子相思书信,但信中字里行间的意义,却不禁让人深思。
沧海桑田,星转斗移?究竟是夸张的说法还是真的写实?
杜将军又是谁?这封信为什么会被带进棺材中?我刚刚看到的是幻象吗?
如果是幻象,那门口的积水又怎么解释?
一连串的问题在我脑海中盘旋,不得解。
正当我思索间,门扉再次开启,酒吧的吧台正对着大门,我下意识收起手札,猛然向门口看去。
让我又失望又松一口气的是,推门者并非是那古墓女尸,而是一位身着西装,被淋成落汤鸡的高瘦男人,裤脚还滴答着雨水。
这人带着一副纯黑的大墨镜,在这种雨夜里带着墨镜出行,让人很难不怀疑他能不能看清道路。
还没等我说话,这个男人率先带着操着一口粤语说道:“打擾了老細,我想入嚟避下雨可以咩?”(打扰了老板,我想进来避避雨可以吗?)
哦,没成想来人是为南方港粤的客人。
“冇問題,歡迎光臨鳴千里酒吧,來者都系客,今日我哋剛剛开咗门,你系第一位人客,不如一起飲一杯。”我同同样用粤语回复他。
(没有问题,欢迎光临鸣千里酒吧,来者是客,今天我们刚刚试营业,你是第一位客人,不如一起饮一杯)
“你识講廣東話?我系度仲系第一次遇見。”(你会讲粤语?我到这个地方还是第一次遇见会将广东话的人)
男人听我会讲粤语,声音顿时亲切了些。
“我唔系南方人,但系去嗰邊生活過一段時間。”我对这位高瘦男人解释。
他点了点头,终于走进酒吧,在我旁边坐下。
【以下为了便于,使用简体。】
“一杯mojito唔该(感谢)”
我听见他点了杯鸡尾酒,刚想答应,却又想起来店里现在没有调酒师,尴尬道:
“唔好意思,系度依家仲未请咗调酒师(不好意思,我们这里还没有招到调酒师)。”
言下之意是做不得鸡尾酒这些比较复杂的饮品。
男人听了并没有什么抱怨,而是问向我:“如果你唔介意嘅话,我可以自己搞定。”
我闻言有些意外:“你仲识(懂)调酒?”
男人笑了笑,不好意思道:“喺国外念书阵唔敢去酒吧嘅(我到国外念书的时候不敢去酒吧的),华人被欺负,想家阵就自己搞点饮啦。”
我点点头,海外的华人生活环境确实不太舒适,总会受到歧视。
做了个请的手势,对他道:“请自便。”
高瘦男人摸索着进入吧台,先是将各种机器、杯皿摸了个遍,又把顺着顺序把每瓶基酒打开闻了闻,最后挑出几种,才正式开始调酒。
男人手法娴熟专业,是不是行家一眼便知。
摇酒壶在他手中仿佛一个活过来的精灵,在他的手指尖,不断被抛起、腾跃、翩转。
一顿操作,其中虽然不乏有炫技的成分,但调酒本身就是一个可以观赏的行为,亲眼看着自己的酒品被绚丽的制作完成,对于等酒的客人来说,调酒师的炫技反而是一种视觉上的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