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之云趴在屋顶上，感觉自己都快要睡着了。
要不是旁边这个家伙一直执意要自己留在她旁边，说什么前辈带后辈理所当然……
这时耳边一阵打呼噜的睡着声。
李之云：“？？？”
看去，发现这丫头竟然睡着了！
果然是半吊子吧……
不过这也是天赐的好机会，偷偷溜走吧。
于是他慢慢摸到房子的边缘，想跳下去，可下一秒他就怂了。
好家伙，完全不敢跳，话说这也太高了吧……
不过想到自己也摔不死，所以也就无所谓了。
一只脚探了下去，但还是立马缩了回来，虽然摔不死……但自己果然还是比较怕疼。
算了算了。
一脸郁闷地坐在那里，太阳悄然落下，天际一片霞红。
……
苏家暗卫内部，苏轻音谨慎地穿梭在屋顶之上。
找寻了一圈，并没有发现李之云的身影。
“难道他并没有被捉进来吗？”
眼睛微眯，想到他在逃跑方面也挺机灵的，应该是没有被捉到。
既然如此，还是先离开这是非之地……
这时瓦片响起被踩踏的声音，她立马警觉起来，翻身跳下了屋顶，攀附着房檐。
踩踏声在周围停下，一只玉手伸了下来。
分明就是知道她在这里，并且打算拉她上来。
微微一愣，苏轻音皱皱眉，随即舒展开，一脸惊奇，伸手过去，被对方拉了上来。
“师傅……”
眼前的人，竟然是苏轻音的师傅。
“果然是你呢，竟然以这种方式回来，是因为害羞吗？”
苏轻音低头道：“暗卫没有害羞这种情绪。”
对方不由得一笑：“也是，暗卫就是无情杀人机器，自然没有感情……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你都离开在外这么多年，自然也不知道暗卫发展成什么样子。”
苏轻音的师傅倒也不拘束，微微理了一下摆裙，随意坐在瓦顶上，接而伸手拍了拍旁边，示意她坐下。
苏轻音稍加犹豫，而后坐下，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
苏轻音师傅笑笑道：“你也不用太过于拘束，咱们师徒两难得相聚，不应该畅谈一番么？”
苏轻音微微低头，目光颤抖着，随后抬首，看着天空那一轮随着黑夜降临而越发清晰的月亮，缓缓道：“师傅，我这次回来是要跟你道别的……”
师傅微愣，不解道：“怎么，在大小姐身边担任了这么多年的护卫，已经贪恋上外面世界的风景了么？”
苏轻音低头不语，不想解释太多。
师傅也沉默了一会，语气不如之前，似乎有些冷了下来。
“你也知道，要是产生了退出暗卫的想法，是要付出什么代价的吧……”
苏轻音轻咬嘴唇，也没有说话。
“其实也有不少暗卫在执行外界的任务时，迷恋上了外界，不过他们的下场……”
说着，师傅也不说话，意思很明显了。
“那师傅您，打算怎么惩罚轻音……”
“如果按照老规矩的话，对于想退出暗卫的人一律视为叛徒，应当处死……”
说着，苏轻音师傅缓缓站了起来，袖口滑落一把匕首，正手握紧。
而苏轻音却是没有起身，始终低着头，似乎不打算反抗什么。
师傅手微动了一下，那把匕首回到了袖口。
“我也说了吧，如今暗卫发展成什么样子……离开苏家几年的你，可是一点都不了解，如果是老规矩的话，叛徒应当处死，但我们现在是执行人性化管理了，不会这么残忍。”
苏轻音眨眨眼，微愣。
“诶？什么意思？”
师傅微微摇头，叹气道：“有必要让你重新认识一下现在的暗卫了，随我来吧。”
说着，她迈步走开。
然而脚底的一块瓦本身有些损坏，承受不住她的重量，直接破开，她整个人摔了下去。
“哎呀——”
有的人，在自己眼前就突然没了。
“师傅！”
苏轻音惊呼起来，连忙跳下去将她扶起来。
师傅拍拍裙子，连忙起身。
“无伤大雅，妈的，真是丢脸到家了。”
苏轻音：“……”
“咳咳，轻音呐，最近屋顶的质量越来越差了，就是都怪那帮守旧派整天耍威风，在屋顶上跑来跑去……轻功学得不怎么样，就搁这天天跑屋顶，修屋顶不用钱的吗？”
苏轻音：“……”
她不是自己刚才就踩坏了屋顶吗……
话说有些奇怪呢，屋顶下就是暗卫的地方，如今她们弄出这么大的动静，竟然没有一个人来防备。
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师傅缓缓道：“你是不是对暗卫基地没有人而感到奇怪？”
苏轻音也不掩饰，点点头。
“没办法，成为暗卫的条件有些苛刻，必须是从小培养，还得是有学武资质的女孩子，这里十年也找不出几个，最初那批都退休了。”
苏轻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随即一愣：“？？？”
暗卫还有退休这一说法的吗？
不是直到老死都没人知道吗？
脑袋里大大的疑惑，师傅见此，解释道：“都说我们现在都是人性化管理了，你和大小姐不在苏家的这些年，你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说着，找来一张长椅，坐下。
“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本来一开始是老爷吩咐我们做事的，可后来全部变成了夫人的命令……”
苏轻音点点头：“有过这个疑惑，但我的身份不应该过问太多。”
“看来你是一点都不知道苏家发生了什么事，还以为我们是留在重男轻女的旧时代……呵呵，大小姐离家出走那天，夫人沉默了很久，按理说我们这的女人也没有什么话事权，可偏偏就是那一天，我们就站起来了。”
苏轻音眨眨眼，说实话，她有些懵。
“夫人是从别的家族嫁过来的，还是一个无名的小家族，按照我们族的传统，女人的地位很低，除非特殊情况，女人平时甚至都不能离家半步。老爷能看上她，也是因为她的美貌，说难听点，也是就是续香火的工具人而已，可夫人未曾替老爷生下一个男丁，所以没受过什么好脸色，经常挨骂……夫人平时也逆来顺受，很服从老爷，毕竟苏家重男轻女，从来如此。”
说实话，苏轻音有些讶异，平时师傅是绝对不能说这种话的，可是今天她为什么……
“但你完全没想到，看着温婉的夫人因为大小姐离家出走的一事，就彻底爆发了，没错，她当晚就把老爷收拾了一顿，物理上的。”
苏轻音：“！！！”
一脸的不可置信，她们口中的老爷就是当代苏家的家主，苏婕之父，族长，可以说是整个苏家权力最高，实力不容小觑的人……但竟然被自己的夫人给教训了？要知道这可是个重男轻女的家族啊！
“不不，什么意思，那这不是跟造反差不多了吗？”
师傅拿出烟枪杆子，点上，狠狠地吸了一口，随后点点头：“对的，没想到老爷竟然不是夫人的对手，当时还一度以为老爷遭到刺客暗杀了，但没想到是被夫人打得鼻青脸肿的，那场面，啧啧啧。”
苏轻音：“……”
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她吞咽了一下口水，继续问道：“那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啊，老爷很生气，派暗卫去拿下她……但没想到夫人更生气，说什么宝贝女儿离家出走都是老爷的错，然后不仅又暴揍了他一顿，还凭一人之力掀翻了整个暗卫，随后全族高手到来，一些护法和长老出关合力镇压，你猜怎么着？”
说着，师傅吐了一口长烟，继续道：“夫人真是我们苏家女性的骄傲，她真就凭自己的能力，打趴了所有前来镇压的高手，说她是整个苏家的巅峰实力，根本不为过……自从那天之后，苏家就变天了，夫人将族里重男轻女的思想彻底掀翻，果然，女人生气了就不好惹，特别像是夫人这么宠溺自己女儿的。”
苏轻音：“……”
很想说什么，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话说这有些逆天了吧，没想到夫人的实力这么可怕……印象中见过夫人一两次，对方一副温婉娇柔的模样，没想到打起架来这么狠。
路道有一口水缸，映照着她那甜美的长相。
她自己打起架来，何尝不狠。
“所以说，现在的苏家也不是几年前的苏家了，如今暗卫也不执行以前那么严格的要求，更像是普通的卫队，平时就管理一些琐事，也引进了一些新的小年轻人，所以就导致了暗卫的两级分化，一些是以前严格训练，被洗脑成功没有感情的杀手，一些就是情感丰富的小年轻人，不过不变的是暗卫仍是只有女人，可笑的是，暗卫曾经是作为女性有学武资质却生在这种女性不能学武的家族的最后归宿，如今变成了女人的权利，男性都羡慕不来。”
“是吗……”
“当然，无规矩不成方圆，有些戒令还是得必须执行的，言多必失是不变的道理，对于新人，还是不准说话。”
苏轻音微微点头，不禁有些感慨，没想到这么多年没怎么回来，就算回来也是报告任务相关的事情，完全没注意到苏家变化如此之大，也难怪在和自己交手的暗卫中，总有不太强的感觉……
还以为自己变得太强了。
“虽说如此，周边还挺不安全的，昨晚有一支小队出去执行救援任务，可全员被打倒了，更一人衣服被扒光，真是惨无人道……”
说着，师傅微微叹气，继续道：“唉，这女孩清白不保，以后怕是难以嫁出去了。”
苏轻音眨眨眼，话说那不是昨晚……
“不仅如此，不久前下山的路道也发生了打斗，那支暗卫小队也是全员被打倒。”
苏轻音：“……”
“在坡底一隐蔽处，发现了只穿着贴身衣物的暗卫，衣服也被扒光了。”
苏轻音这时就一脸懵了……斜坡那一战是她和李之云的事情，可是另外那个被扒光衣服的暗卫她就不知道了。
难道说……
！！！
难、难道是李之云吗？
苏轻音有些懵。
师傅长吐了一口烟，缓缓道：“放宽了暗卫的招收条件，人员的数量是上去了，质量却有所下降……不过主要不是实力问题，而是素质问题。而且，我们也不像是之前那样地狱式训练，毕竟人性化嘛。”
苏轻音微微一愣：“哈？”
“夫人做出的决策，说地狱式的训练只会让人成为无情的杀人机器，说实话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并非只有把人的感情抹去，才能变得更强，毕竟现在就有一个例子了。”
说着，她笑笑看向了苏轻音。
苏轻音眨眨眼，微愣：“所以，师傅您是知道我并没有被抹去感情的吗……”
“你这丫头在我面前一点都不懂得掩饰，你现在表现得哪里像是没有感情的样子。”
说着，她不由得笑笑：“当初是我故意没有执行对你抹去感情的训练，倒也没想到培养出了整个暗卫仅次于我的最强者，如此看来，拥有感情的暗卫，实力同样也能很强。”
苏轻音有些不好意思，微微脸红道：“师傅过奖了，轻音没有这么厉害……”
师傅摇摇头：“你说你是来跟我道别的，能说一下你为什么要离开暗卫吗？”
苏轻音微微沉默，抬眼看了她一眼，随后又低头。
师傅看着她，缓缓道：“是因为男人吗？”
苏轻音露出一丝讶异，但也没有说什么。
大概也猜到是这样子，师傅微微叹气：“果然如此，暗卫由女性组成，很多去外界执行任务的暗卫都是因为男人而留恋没有回来。”
负手站了起来，看着远处摇曳的烛光：“爱情，的确很容易让没有经历过爱情的女性沉沦……男人常说女人心复杂，但他们的心何尝不是如此，见异思迁，喜新厌旧，从来如此……”
苏轻音听此看向了师傅，总觉得她有什么故事。
“那师傅你，有过喜欢的人吗？”
沉默了一会，师傅再次开口了：“有过，也不怕说给你听……师傅也曾经为了某个男人，想留在外面的世界而脱离暗卫，哪知道他竟是个多情人，已经有一妻子了，可笑的是我发现这事时已经为了他生下一女，只可怜那孩子，又受波及，失去了光明……”
说着，她不由得握紧了拳头：“我恨，他也不解释……于是我气不过就打伤了他，回到暗卫，所幸因为我的实力，暗卫也重新接纳了我，只不过我也为此付出了代价……”
说着，她转过身，缓缓拿下来自己脸上的面具。
苏轻音呼吸开始急促起来，自己还是第一次看到师傅的真容……没想到她这时候会给自己看。
然而在面具摘下来之时，她的呼吸却是一窒，师傅脸上有块烫伤的疤……那分明是用铁饼烙上去的。
声音颤抖起来，苏轻音不敢置信地开口道：“所以当时暗卫的对您的惩罚是、是毁容吗？”
“是的，不过也没有什么所谓了，我的心在那时也已经死了……”
说着微微叹气，师傅转过身去，重新戴好面具。
“我与你说这件事，并不是要你同情我……而是让你别因为爱情沦陷得太深，有些男人，根本不值得你去爱他，何况你心思单纯，容易对有好感的男生心动。”
“可是，我觉得他是一个很好的男生……虽然很弱，人也蛮怪的，不开心的时候喜欢碎碎念表达自己的不满，唔，说到这……是吗，原来我喜欢他呀。”
像是小女生一样，她轻咬一下嘴唇。
这两天，自己陪着他来到这里。
经历了很多事情，他也将自己的害怕表现得淋漓尽致，但他从来没有停止过要继续去找大小姐……
真的，很令人羡慕。
师傅听此只是无奈地摇摇头：“我也不管你太多，师傅老了，看不透现在年轻人的心思……至于以后是哭是笑，也只是你自己一人承受。”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