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前将刘秀英拉回火塘边坐好,转头笑着说,“如意,你妈特意给你烤的甘蔗,正热乎着,快过来吃。”
说着,又把刚煨好的油茶,给陆北城倒了一杯。
江如意抓着烤得热乎乎,散发出一股浓郁香甜焦糖味的甘蔗,低着头,没有说话。
江明远和刘秀英两口子对视一眼,不知道要不要照实说。
他们也不是说有心要为付邵中和刘秀君开脱,毕竟不管原因是什么,两人的确没有养育过她。
把她放到别人家里养,叫别人爸妈了。
站在如意的角度,他们就不是一对称职的父母。
付邵中刚想开口,刘秀君就直接接过话,“如意,我知道这事,你很难接受。”
“但这一切都是小姨的错,不能怪你……干爹。”
“当年,他根本不知道我怀孕了。”
“是我一直瞒着他,你要怪,就怪我吧,他从头到尾都不知道你的存在。”
“如果他知道,他绝对不会不要你的……”
刘秀君语无伦次的解释,她现在最怕的就是如意怨上付邵中。
这个男人前半生已经够苦了,她不希望唯一的的女儿还因此怨上他。
陆北城放在江如意腰上的手,轻轻捏了捏。
江如意咬了咬唇,抬起头来,看向付邵中和刘秀君时,面色已经平静很多了。
“小姨,干爹,你们放心,我没有责怪你们的意思,我就是想知道个真相而已。”
“毕竟,我好好活了二十多年,突然之间,发现自己叫了二十多年的爸妈,不是我亲爸妈。”
“……你们能理解我的心情吗?”
“我作为当事人,我想,我有知道所有真相的权利。”
直到此时,江如意都还觉得,是不是老天爷嫌她生活得太平静了,需要调剂。
所以给她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江如意此前,就是有再丰富的想象力,都无法把她跟付邵中联系到一起。
成为她干爹,就已经让人觉得很神奇了。
现在,这个男人,她一直敬仰、崇拜的一个英雄式人物,怎么就成了她亲爸呢?
她爸爸明明叫江明远,是个拥有医者仁心,脾气很好,口碑很好,总是笑眯眯的中医。
她的妈妈叫刘秀英,是个普普通通的家庭妇女。
她还有两个优秀的姐姐,一个聪慧异常的弟弟。
一家人,虽然没有大富大贵,但相亲相爱,特别团结友爱。
家里每个人都对她好,她也爱每个家里人。
不管她在外面受到了什么委屈,回到家里,那就是她最安全最温暖的的港湾。
在她人生的前二十四年时间里,她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可一夕之间,这一切,都被颠覆了。
……
刘秀君深吸了一口气,不带任何偏颇的讲述了当年的事。
她没有为自己和付邵中辩白。
也没有提外婆当年的以死相逼。
只说,当年,她跟付邵中两人都很年轻,同时身处异国他乡,一时情非得已。
两人友好分开,她回国后,才发现自己怀了孕。
她为了自己的名声、前途和事业,所以才做出了把女儿交给姐姐姐夫抚养的决定。
过年的乡下,比平常的日子,要热闹几分。
院外,不时有几声鞭炮声响起。
可火塘边,自刘秀君最后一句话落后,好一会,都安静得不得了。
除了火塘里时不时响起的,木材燃烧的细碎噼啪声。
“如意,你还有什么话要问我吗?”
刘秀君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小心翼翼询问道。
哪怕是责怪的话也好。
最怕她这样的安静不语。
江如意却摇摇头说,“没有了。”
事情的真相是怎样的,她已经知道了。
至于其他的,她兴趣不大。
虽然小姨和干爹生了她,但爸妈养了她二十几年,这是谁都无法更改的事实。
“如意……”付邵中看着她突然变得疏离的态度,下意识想再解释一点什么。
可他又能解释什么呢?
所有的解释,在事实面前,都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外婆,爸,妈,我还约了人,今晚就不留下来陪你们了。”
说罢,江如意就猛地站起身来,拉着陆北城的手,毫不犹豫往外走。
“如意……”刘秀君的眼眶立马就红了,起身想追上去。
却被刘秀英拉住了。
“唉……”她叹了一口气,“秀君,你给她一点时间,她会想明白的。”
“如意,对不起……对不起……小姨真不是故意的……小姨没有不要你……”
刘秀君眼泪跟掉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流。
但就算是哭,她也不敢大声。
付邵中眼眶胀得发酸发疼。
他把刘秀君搂在怀里,“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外婆缩在火塘边,老泪纵横,握着拳头捶自己胸口,“都怪我……都怪我……”
“妈,你别这样。”刘秀英赶紧上前去阻止。
一时间,院子里,布满了压抑和沉窒。
……
坐上车后。
陆北城转头看向平静得不像话的江如意,“真回家了?孩子们也不要了?”
江如意缓慢地眨了眨眼,“先开去村口,跟宝宝们说一声吧。”
她敢保证,他们两口子要是连招呼都不打一个就闪人。
事后,绝对会被三个小家伙给念叨死。
车子路过几个站路边聊天的村里人时。
江如意看见他们吞云吐雾,一脸惬意和享受的样子。
突然幽幽道:“城哥哥,抽烟是个什么味道?”
陆北城表情一顿,没说话,只是转过头,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看得前所未有的仔细。
陆北城知道,她心里不痛快。
哪怕理智上,她知道不能这样。
但情感上,她一时也接受不了。
她现在,急需一个发泄渠道。
想也没想,车子还没到村口,陆北城就直接把方向盘一转,径直向村子的后山开过去。
等车子停在一处僻静幽深的密林中时。
陆北城转头笑看她,“如意,我们来做怎么样?”
……
密林子里。
树叶忽然无风而动。
沙沙沙的树叶摩挲声,惊飞了几只过冬的候鸟。
如果此时山间有人路过的话,就会看到一辆完全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豪车。
在疯狂的蹦迪。
看车身的摇晃程度,不知道的,还以为里面有人在打架呢。
车轮压在干枯的落叶上,一点点往下压出了更深的印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