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窈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从检查室出来的,脑子里嗡嗡响,天旋地转。
检查报告已经捏在了掌心。
她手里的汗润湿了纸张,报告上的字在捏出的褶皱间若隐若现。
好一会儿才感觉呼吸顺畅,她抬脚去了门诊室。
宁窈看不懂报告,但医生可以,扫了一眼就神色一顿,不过还是马上说,“还年轻,也不着急。”
她在电脑上操作,“检查室的医生跟你说了是什么情况吧?”
宁窈没说话。
医生瞟了她一眼,见她脸色苍白,叹了口气,“也不是什么大事儿,这种事情挺多见的,发现及时就好。”
随后她问,“下面有出血吗?”
宁窈半天才反应过来她问的是什么,摇摇头。
医生说,“没出血,那就不危险,不过也得尽快安排手术,明天吧,明天有时间吗?”
宁窈被吓了一跳,“明天?”
她赶紧说,“往后推一推可不可以?”
“行倒是行。”医生说,“但你要知道,宫外孕的情况可是挺危险的,手术要尽早做,一旦包块破裂,会危及生命的。”
她又看了一眼报告,“不过你这包块儿还完好,可以往后拖一下,但也不能拖太久,咱们别冒那个险。”
宁窈说,“我家里人还不知道,我……”
她得跟江玄清说一声,可是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他那么高兴,怎么告诉他其实是乌龙一场,没有孩子,孩子根本没来。
医生说,“那你要尽快,可不能不当回事儿。”
宁窈说了好,又听得医生叮嘱几句,从门诊室出来。
天气不好,阴沉沉,空气也闷,总觉得要来一场大暴雨。
她站在门诊楼前面的空地上,觉得有点冷,后背不知何时泌出了细细的汗水,风一吹,凉意便窜进骨头里。
也不知发呆多久,医院入口处突然有救护车开回来,快速停到急诊楼门口。
救护车门打开,先下来的是随行医护,然后是随车人员。
宁窈一愣,因为她看见了江玄清和江迟易。
之后移动床推下来,床上躺着的是江宿。
江宿身上都是血,眼睛闭着,不知是死是活。
宁窈不自觉的跑了过去,“怎么回事?”
江玄清看到她意外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今天她做检查,他拍着江迟易的肩膀示意他跟进急诊,转过身来,“抱歉,忙过头了。”
宁窈摇摇头,“你爸怎么了?”
江玄清又朝急诊楼看去,含糊的回了一句,“刚找到,出了点事儿。”
这种时候不适合解释泰国,宁窈跟着江玄清进了急诊楼。
江宿被送进了急诊室,江迟易在门口守着。
他表情恍惚,见江玄清跟宁窈进来,声音有气无力,“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也没多久之前,江宿被秦姿砍的浑身是血,也是被他送到了医院来。
转身去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江迟易不知道那么多事儿,转头看宁窈,“你怎么在这儿?”
宁窈抿着嘴,好一会儿才说,“有点感冒,过来看看。”
江迟易哦了一声,靠在墙壁上,腿伸直,一晚上不消停也是筋疲力尽,他眼睛闭上,再没说话。
江玄清找了个椅子,扶宁窈去坐下,坐在她旁边,“做了B超?”
宁窈啊了一声,“做、做了。”
江玄清又说,“没问题吧。”
宁窈转头看他,嘴巴张了又张。
也就这时,医生从急诊室出来,“家属?”
江玄清赶紧起身过去,“我是。”
医生是要交代江宿受伤的情况,他身上血多,但伤的并不重,背上挨了两刀,不是砍的,应该是划伤,没伤到要害,稍微缝合一下就行了,然后要去住院部住两天,做后续观察。
江迟易跟过去,听医生这么说,明显松了口气,“没大事就好。”
宁窈起身站在原地,刚刚的问题她没回答,这么一打岔,也就没办法再开口了。
江宿伤口缝合完被送到了住院部去,刚刚安顿好警察就来了。
宁窈没心思听这些破事儿,跟江玄清打了声招呼,说有点累,就先走了。
江玄清这边也被事情缠着,拉着她的手捏了捏,“等我把这边的事情处理完去找你。”
宁窈点了下头,“你先忙。”
从住院部出来,原本是要去停车场。
可走了几步,犹豫了那么一下,宁窈脚步一转,最终朝着门诊楼走去。
还是刚才的那个医生,约了手术的时间,定在后天。
反正早晚都要动这个手术,中间留一天的时间,找机会跟江玄清解释。
从医院离开,半路就开始噼里啪啦,雨来的挺急。
宁窈车子开的慢,一路跟着车流开回家,浑浑噩噩,脑子里似乎很多念头,可最后明显是一片空白。
车子刚在车库里停下,正好外边一声闷雷。
她被震得浑身一个哆嗦,心里像是也有什么东西炸开一般,四肢百骸突然抽痛,痛得她慢慢俯下身子,趴在方向盘上,眼泪猝不及防的落了下来。
之前一直纠结,觉得有很多事情都没处理妥帖,孩子来的时间并不合适。
可到了留不住的时候才知道,她真的好期待。
她好想要个孩子,跟江玄清的孩子。
……
江玄清的电话在中午的时候打了过来,宁窈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发呆。
天色昏暗,天光全被遮住。
阳台的窗帘拉上,屋子里就更是一片黑,只有手机闪着微弱的光亮。
宁窈把电话接了,“喂。”
江玄清声音温和,“在家?”
宁窈嗯了一声,“在睡觉。”
江玄清笑了笑,“我这边还有点事没处理好,你中午别忘吃饭。”
宁窈抹了下脸,“你还在医院?”
江玄清叹了口气,“没有,要去趟警局,估计还要耽搁好久。”
“我这边没什么事,你忙你的。”宁窈声音淡淡,听着好似真的没事。
挂断跟江玄清的电话,想了想,她又打给了江迟易。
江迟易在医院陪着江宿,到走廊接听电话。
宁窈问,“你爸昨晚什么情况?”
江迟易靠在窗台上,“他自己说是被人绑架了,只不过嫌疑人还没抓到,已经报警了。”
按照江宿的说法,他昨晚被人绑了,在郊区一个地窖里关了一夜。
今天早上被捞了出来,在对方对他动刑的时候,他抽了空子逃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