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皇宫后，李相夷难得沉默，一路都没开口。
方多病一直跟在他身后，也不敢开口，偶尔小心翼翼地抬眸瞟一眼李相夷。
李相夷面上没什么表情，从方多病的角度看，只能看到他那带着少年气的侧脸。那用镂空银冠高高束起的马尾并没有乖顺服帖地垂下，而是跟着他的身形不停晃动。
李相夷自顾自在前面走着，来自一旁小狗的炙热眼神被他特意忽视不理，嘴角有一瞬间幅度极小的勾起，但又很快变回抿成的一条线。
方多病没有捕捉到这一丝的变动，只觉得师父这次是真的很生气了。
虽然若是让方多病再做一次选择，他依旧会这样做，他要李相夷平平安安。
不过当下，方多病满心都是怎么才能叫师父高兴。
但李相夷一直沉着脸色，方多病头一回见到他这番样子，以往的李相夷对他总是温柔得很。
如此想来，方多病才发现李相夷在他印象里，从来没有对他摆过脸色，总是带着笑意的。
方多病觉得甚是心虚，在心里构造了无数句开口的形式。
可惜，差的不是形式，而是勇气。
方多病还在心里构思下一种道歉方式，李相夷却突然停下脚步。
他心里装着事情，没有防备，砰地一下撞上了李相夷的后背。
这一下撞得不轻，方多病的额头可是结结实实地砸上了李相夷的背，李相夷闷哼一声，转过头来。
方多病正捂着额头抽凉气，李相夷常年练武，后背自然是结实，他没怎么样，可却苦了方多病的额头，撞在他的背骨上了。
李相夷急忙蹲下查看，指腹擦过方多病额上泛红的位置，轻轻吹了口气。
“没事吧？”
方多病愣愣地看着他。
李相夷没等到他的回答，目光从方多病的额上移下来，和方多病呆愣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这下实在是忍不住了。
先前有的故作深沉逗逗他的心思云消雾散，李相夷眼里漾出笑意，笑得肩颤，眉眼弯弯。
“小宝，你这个样子实在是太呆了。”李相夷忍不住调侃了句。
方多病见他笑了，心里虽是慰藉了些，但还是没底：“师父，我……”
李相夷摇摇头打断了方多病的话，他的嘴角尚噙着一抹笑意：“师父不是傻子，小宝此番冒险进言，是想四顾门能和朝堂摘个干净。”
“小宝是为了师父，师父知道。”
“但是下次不可这样擅作主张，要和我商谈过，也不可以就这么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李相夷想到方多病在皇帝面前提出自己不喜束缚，希望能不受朝廷桎梏的请求时，皇帝的脸色算不得好看。
若不是他们刚刚侦破了这个案件，解决了皇帝心里深埋的隐患，都别说要求，皇帝没有当场震怒将他们逐出来，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如此直白地说出希望朝廷与江湖互不打扰的话，方多病一副不卑不亢的样子，简直像是……送死也不在乎。
想起方多病那个样子李相夷就不由得叹了口气：“小宝，李相夷是你的师父，你要知道，师父是可以依靠的。”
方多病浑身一震。
而后他点头，像是得到了某种承诺一样的缓了口气。
“对了，先前路上有人跟着我们。”李相夷想起了什么，开口道。
方多病一下警惕起来：“谁？现在还有人跟着吗？”
莫非是单孤刀的人找上来了？
李相夷摇摇头：“那人已经走了，听他的轻功内力，应该是皇宫中人。”
“应该是皇帝派来查看我们的情况的。”李相夷想着想着手指又不由自主地捏上下巴，“我刚刚不和你说话，也是想要向皇帝传达，我们二人有些不合。也许拜师不会长久，他的位子可以安心坐着了。”
“什么叫拜师不会长久啊！”一整段话，方多病很迅速地抓到了重点，并质问起了李相夷。
“权宜，权宜之计而已，让皇帝安稳坐好自己的位子，别总来烦扰我们。”
“当然，逗小宝也很有意思。”李相夷嘴角缓缓拉开一个戏谑的弧度，看着方多病。
方多病一僵，而后不可思议地看着李相夷。
就在方小宝离爆发只差最后一下的那一刻，李相夷手压住了方多病的头，手还作乱揉了揉他的头发。
“太傅的人大多都被抓了，其中也包括裴云。”
“我还有些疑惑不明白，我们不如去牢里见见裴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