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花楼所需缴纳的两倍税银,一大早本公便已令人送去应天府衙,至于我儿九江...
也如你所愿,一大早便窝在书房通读四书五经,从此弃武从文,不知吴学士...今日亲临敝府,有何贵干?”
半靠在床榻上,脸色极为苍白的李文忠,有气无力的话语中,虽明显有示弱的味道,但眼神中的怨气,却也丝毫不加以掩饰,异常明显!
“香浓郁,色翠绿,味醇和,...好茶!”
端起茶盏,品茗茶水的吴忧,双眼微眯,满脸的享受之色,好似对于李文忠的满腹怨言,视若无睹一般!
虽说答非所问,但从吴忧满是坦然的态度,已隐隐有所猜测的李文忠,对一旁的长子轻轻摆了摆手,“九江,待会儿记得给吴大人包上几斤,聊表心意!”
“几斤?”
侧身伫立一旁的李景隆,虽说对吴忧的看法已有所改观,嫉妒及敌意已消弭许多,但却远远谈不上有所好感,
微微一愣之后,李景隆颇有些不甘的嘟囔道,“爹,这可是舅公亲赐,咱家一共也就几斤,都送人了,您喝啥?
再者说,还是送给...他,有这必要吗?”
“老子喝啥是老子的事,让你怎么做就怎么做,哪来的这许多废话?”
“爹,您别生气,孩儿照办就是了!”,面对当老子的呵斥,身为人子的李景隆缩了缩脖子,全然没有万花楼的半点装逼范!
{虽说这小子喜欢装逼,不过,能装逼会装逼的人,若是用对地方了,却也未必就不能...尽展所长!}
搁下茶盏,嘴角微微掀起,吴忧抱了抱拳,轻笑道,“君子不夺人所爱,既然是国公爷的心头好,还是算了吧,恰好我今日从乾清宫顺手“捎”了点茶叶,府中倒是不缺好茶!”
“我李文忠允诺之事,从不打半点折扣,左右不过是几斤茶叶,吴学士无须推辞!”
摆了摆手,见眼前的吴忧,全无昨夜的锋芒毕露咄咄逼人,松了口气的李文忠,极其苍白的脸上,顿时涌现出一缕血色,话语之声,也不再如之前一般有气无力,
虽说松了口气,但昨夜才发生冲突,今日却又突然到访,却不免让李文忠深感疑惑,“吴学士,不知你今日亲临敝府,所为何事?”
“为替你“诊疾”而来,为冰释前嫌而来,也为胸有“宏伟抱负”的令公子而来,
总之,晚辈此行,完全出于善意,绝非心存恶意的不速之客!”
道明来意,嘴角含笑的吴忧,将凳子往前挪了挪,凝视着眼中仍有着些许忐忑之色的李文忠,幽幽的说道,
“于公,你曹国公半生戎马战功卓著,我华夏民族得以再次挺起脊梁,浴血奋战的将帅,及万千为之奋不顾身的军士,可谓是功不可没!
我吴显扬虽行事鲁莽,为达目的可谓是不择手段,算不得什么纯粹的好人,但...”
说到这里,吴忧突然起身,在李文忠父子俩满是不可思议的注视下,眼含敬意,双手抱拳深施了一礼,
“但我吴显扬,此生最为敬佩之人,便是为国家社稷抛头颅洒热血,沙场杀伐的血性男儿!”
眼中蕴含的敬意,言语之中的真诚,吴忧的一番肺腑之言,顿时让病榻上的李文忠,双唇轻颤为之动容,
“今早已时过境迁,年轻一辈中,能如此认可我等功勋,能深知今日之太平世界,来之不易之人,...不多了!”
满是感叹之色的深深看了一眼,可刚可柔,进退从容有据的吴忧一眼,再看了看伫立于一旁,缩头缩脑的长子...
忍不住暗自将同样年轻的两人暗自比较了一番之后,李文忠顿时有一种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仍的念头,
“还杵在这干啥?没见显扬的茶盏空了?还不给添茶?”
“孩儿这不是还没来的及么!”,已知吴忧来意的李景隆,对吴忧的敌视再次消褪了许多,嘀咕了一声,还是提起了茶壶!
“竟有劳九江公子亲手添茶,吴某不胜荣幸!”,调侃了一句,接过茶盏,饮了口茶水,吴忧缓缓敛起嘴角的笑意,凝视着李文忠沉声道,
“若说于公而言,晚辈乃是出于敬意,欲与国公爷冰释前嫌,不愿你我两家势成水火的话,
那么,于私而论,除万花楼税银之事而闹出的不愉快之外,你我之间,并无私怨,
晚辈即没碍着国公爷啥事,国公爷也没挡在下的道,因此,你我冰释前嫌握手言和,不过是一句话,一个姿态的事!”
“冰释前嫌?握手言和?”
低声呢喃了一声,脸上再添许多血色,已颇有红润之色的李文忠,凝视着吴忧的目光,含有浓浓的欣赏之色,
“不得不说,即便以我李文忠的遇人无数识人无数,放眼望去,满朝勋贵后生子弟年轻一辈中,难有与你吴显扬比肩者!”
“爹,您...您没事了?”,一声惊诧之声蓦然响起,在李景隆满是喜悦之色的注视下,李文忠竟一把掀开被子,豁然起身下床!
“显扬亲自过府“诊疾“,自然是药到病除,爹没事了!”
摸了摸李景隆的脑袋,面色红润的李文忠,脚步虽还颇有些虚浮,可之前脸上极为明显的病态之状,却已消褪的一干二净!
“显扬你说的不错,你我之间,并无私怨,只不过因我这不争气的儿子,年轻气盛不知天高地厚,以至有了一场意气之争,
今日显扬你满含诚意,过府一叙言恳意切,看来,是李某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实在是惭愧!”
“国公爷绝非小人,实乃一代英豪,一代人杰,而晚辈亦绝非君子,也不想当君子,只想做一个于国有用,于民有益之人,至于是君子还是魔鬼,晚辈不在乎,也全凭心意!”
摇了摇头,发自肺腑的一番言语之后,吴忧缓缓起身,提起茶壶,倒了一盏茶水,双手呈上,嘴角缓缓掀起,轻笑道,
“喝了这盏茶,你我冰释前嫌,恩怨两消,若国公爷心有不忿,不妨喷我脸上,关乎国事,显扬...愿唾面自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