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卿!”
就在陆瑾看着阿黎消失在了远处,突然身后传来沈言溪的声音。
“言溪?”陆瑾转过身就看到沈言溪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那里。那双隐藏在黑暗里的眸子明亮而又温柔。微微翘起的嘴角如同今夜的晚风,抚慰着陆瑾心里的凄凉。
两个人就这样站在原地看着对方,中间不超过九尺的距离。陆瑾想说点什么,张了半天嘴,终究又闭上了。
沈言溪强忍着眼里的酸涩,努力的牵起嘴角,那温暖的笑容就如柔和的月光化开了一样。
“我挺好的。”陆瑾挤出了一个笑容回应道。他看到了她眼中的担心,但并没有过分掩饰。
“嗯!”沈言溪低着头哽咽道。来的时候想好了要一直笑着的,可看着他的样子就忍不住。
他一个柔弱书生,白白净净的,又哪里会杀人的手段和心气。白天看着他一刻不停的忙碌,心里就揪着疼。
她多次想着去安慰安慰他,可终究发现无论怎么说,都显得苍白。更何况家里人来人往,也着实没什么好的机会。
叔叔和婶娘都对陆瑾极好,陆瑾也是忙前忙后,陪着叔叔婶娘就如一个亲儿子一样。
但不经意间,自己总能看到他眼里的那份孤独与凄凉。这是沈言溪以前从未见过的陆瑾。
她固然担心他白天因杀人而害怕或者不安,可更对那份眼角的孤寂而心疼。
他就在人群里,却显得那样寂寥。自己作为妻子却不清楚缘由,如果只是杀人,绝不该是这种情绪,那又为什么?自信的沈言溪瞬间觉得自己其实挺失败,她的男人其实离她还有好远。
站在黑暗里的沈言溪收拾了下心情,然后轻走几步就柔柔的趴在了陆瑾怀里。
两个人就这样在这黑夜里拥抱着相互无言,温暖着对方。
……
“我们进去吧!”趴在陆瑾肩头的沈言溪轻柔的说道。
听着沈言溪的话,陆瑾没有犹豫,就拉着沈言溪的手进到了屋里。
沈言溪看着那油灯下的桌子乱七八糟的摆满了纸张,就走过去拿起一张看了起来。
这一看,就看懵了,好看的眉头轻轻皱起:这是什么?好多东西不认识啊,是字吗?
陆瑾来到椅子上坐下,轻笑了一声,你要看懂了,我该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轻轻一拉,沈言溪就被陆瑾拉到了怀里,柔软而又清香。
沈言溪并没有反抗,只是感觉有些脸热,终究是第一次与他这样相处。一种别样的感觉在身体里四散开来。
“这个是拼音,主要是用来认字的,它比目前咱们使用的反切法更加方便快捷,也更容易学习……”
沈言溪心里正在想着一会儿的事情,脸色有点潮红。听着陆瑾说起纸上的东西来,也就跟着看了过去。
“这是数学数字,它比我们平时用的数字计算会更加快速,利用旁边的这些公式可以进行复杂的计算……”
“所谓数学,我把它定义为一种包含数量计算,结构研究的一门专门学问,它不单纯的包含现在所学习的算学……”
“这个是物理学,物理我把它定义为研究物体运动规律和结构的学问。比如苹果为什么掉下来?鸟为什么能飞?我们总是想当然的认为世界本来就是这样,可万事万物总有缘由,物理就是研究这些问题……”
“这个是化学,它主要研究物质的内部结构以及相互的作用。比如烧制瓷器,酿酒,这些都是化学的范畴。我们现在依靠的主要还是一些有经验的老师傅,但其实就是老师傅也并非知其然知其所以然……”
“这个是逻辑学,是一种研究思维规律、方式和方法的学问。就像刚才我说的,我们很多事情总是想当然的认为是这样,但实际并不是。这就是缺乏逻辑推导的结果,我们经常说有因必有果,其实有点逻辑关系的意思,但太过于笼统。因从何来,果又如何结出?这些都缺乏必然性的关系和真实有效的证据……”
“这是工学,前面我们说了那么多,那研究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工学就是把那些知识应用到我们生活中的学问。你看我酿酒,那个蒸馏器不就是例子么?反复研究试验,才有了一个样子,它就可以帮我们酿更好的酒……”
陆瑾也没管沈言溪能听懂多少,把沈言溪搂在怀里就当是给一个大姑娘讲故事一样。其实他一晚上哪里能写那么多,都只不过是根据回忆先写出来的要点,后续还得补充完善。甚至里面有的也有谬误,但都不重要,他没法给这个世界一个完整的科学体系,他只能种下一粒种子。
沈言溪本来不是来当学生的,她是奔着来抚慰陆瑾来的。
在船上彼此认定心意后,她心里就再也没有了顾虑。可男女之间也得有个合适的机会不是?虽然知道他憨憨的,要靠他主动估计是没戏了。
但自己好歹一女子,也不能在婆家就不顾影响的扑上来。但今夜,她是放下矜持来的,她想用自己的温柔抚慰自己的丈夫,让他忘了今天的一切,也让他不要那么孤独。无论如何,她都会在身边。
可哪知道自己刚被他抱在怀里,就开始讲那些东西,自己真的就是单纯好奇了一下,这不是她今晚的正事。
沈言溪一开始还有点别的心思,但随着陆瑾的讲述,就彻底震惊在了里面。一个全新的世界就仿佛在眼前展开,过去那些习以为常的东西居然都不对,居然还可以那么解释?研究苹果为什么掉下来?它不掉下来难道飞走吗?
震惊,好奇占据着沈言溪的心,一时间就被这些东西迷了进去,也全然忘了来到这里的缘由。
但再震惊也架不住听天书啊。听了半天,迷迷糊糊,然后就在陆瑾的念经声中睡着在了他的怀里。
陆瑾看着睡着的沈言溪,轻柔的将覆在脸上的几根散乱的发丝顺到了耳后,暗叹了一口气。
缓缓抱着沈言溪起来转了个身,就到床边又小心的将她放好并盖好了被子。站在旁边看着那张精致的脸微微出神。
“言溪,何苦呢?你是我的妻子,而不是我的发泄对象。我们会在一起,心有杂念,又如何对得起我们的感情?我会好好的,放心吧。”
陆瑾自言自语的说完,就撤下了帐幕遮好,又回到桌子前坐了下来。
陆瑾穿越来的时候已经三十多岁,除了刚开始见到沈言溪这种过于离谱的外貌震惊外,其他方面他并不急迫。
他终究是个慢热的人,享受那种细水长流的感情。他当然也知道沈言溪并不在意,但他心里会难受和愧疚。这是一种自我矫情和偏执,也没几个人会理解,但也无所谓,随自己心意就好了。
另外,刚才阿黎那小小的身影始终刺痛着他的心,确实没有多余的心思。
等陆瑾重新坐好,沈言溪缓缓睁开了眼,眼泪如泉水般流淌。透过遮挡的帐幕,灯光下的丈夫如山岳般耸立。
…………
“婶娘,你知道这个玉佩吗?”早上陆瑾洗头的时候又想起这个玉佩来,便直接拿过来问婶娘。
“玉佩?我记得你去江临的时候没带玉佩啊,我看看。”百里柔说着就将玉佩拿过去端详了起来。
陆瑾有些奇怪,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多个玉佩呢?一双眼睛就紧紧盯着婶娘,看她是不是记错了。
“我儿,这玉佩真不是咱家的,你这是哪里来的?”百里柔看了半天说道。
“……”我要能知道就好了:“不知道,我记得醒过来就戴在脖子上的。我还以为是家里的,所以才问婶娘。”
“可这确实不是家里的,看这玉就知道是个好东西。”百里柔又摩挲着玉佩道。
“言溪,快进来!”陆瑾向外面喊道。
正在院子里看着苏念教两个女孩子练武的沈言溪撇了撇嘴,真不想搭理那个家伙。
自己送上门,结果拉住自己就讲一堆天书,要不是听见他说的话还以为他是无意的。虽然真的很感动,但自己不要面子么?想我沈言溪……哎……算了,憨憨!
“怎么了?”进门的沈言溪皱眉道。
嗯?说话这口气……脸色怎么也这么不好,昨天没睡好么?陆瑾奇怪道,但当着婶娘面也没好细问。
“这个玉佩你知道吗?一直戴在我脖子上,我以为家里的,结果婶娘说不是。”陆瑾将玉佩递给了沈言溪。
“这玉佩我看了又看确实不是家里的。家里恐怕没这么好的玉佩。”百里柔在旁边补充道。
沈言溪拿着玉佩翻来覆去的看,眉头越来越紧:“我记得你到府里的时候这玉佩就已经在身上了,我以为是你的贴身之物,所以就没动。现在不是家里,难道是你买的?”
“啊?婶娘,你给了我多少钱,够买这玉佩么?”陆瑾转头问道。
“一百两银子。”
“啊?”这么多钱吗?可自己没有钱啊?记得身上就只有点零碎,一百两可是相当大一笔钱。婶娘还真是舍得。难道自己都花光了?自己当时去江临住在哪里啊,始终没去看看,这次回去得找一下。
“如果一百两的话,恐怕买不了这玉佩,这玉是上等的山南白玉,数量极少,就光这玉就得万两银子以上。更别说这雕工也极为精细。”沈言溪作为门阀之女,这点见识还是有的。
陆瑾人麻了,这么贵重的玉佩不是家里的,也不是沈家的,自己也买不起,那怎么会在自己身上?难道天降横财怕自己不收,就直接挂在了自己脖子上?
这块玉与自己穿越有没有关系?可前世也没有这块玉啊,否则自己早知道了。真是奇了怪了!
两个女人也有点懵,这可不是随便的东西,万两以上的玉佩怎么莫名其妙就到了陆瑾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