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瑾和江少州也没多聊,客气了几句就分别了。眼下对自己的状况不熟悉,忌讳交浅言深,说的越多越可能犯错。
自己又在天然居坐了一会儿就出来了。出来快三个时辰了,看着天色也黑了下来,也是时候回去了。
带着元方小白一路走,走着走着没想到就走到了学政公署门口。看着墙边挂着的榜单,陆瑾一阵恍惚。
多日的风吹日晒雨淋,夜色下红色的榜单已经泛白,但上面的字迹还是能看的清。那是一张单独的榜单,就贴在所有榜单的最右边。
“第一名,陆瑾,江州府上清县。”看着上面的这几个字,陆瑾心里忽然间有些难过,旧人已去,新人彷徨。无论彼此有着怎样的遭遇,我们的人生都已经无法回头。可前路又在哪里呢?
留恋的又看了一眼,陆瑾这才加快脚步往沈府的方向走去。
出来的时候不觉得远,一路看了过来。回去的时候才发现双腿已经快无力了,还不知道要走多久。这也就是紧挨着西边的一角,要靠双腿逛完这江临不得累死啊。
关键从沈府里面出来就走了好久,当时硬气的拒绝了马车。坐马车逛街能有什么灵魂,哎,抽死自己算了。
“姑爷,下次我们出来你还是坐马车吧。”后面的小白有气无力的说道。元方倒始终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拿着刀抱着膀子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
“好,下次出来我们坐马车。”陆瑾认怂了。
又过了快半个时辰,总算快走到了北门桥。到了这边明显感觉到与热闹的街市不同,大户人家住的地方讲究个清净,白天这边也没多少人,现在就人更少了。远远的看着河对岸的沈府就安静的矗立在青丘下。
这终于快到了,估摸着走到自己住的新月居还得两刻钟。心里给自己鼓了把劲就继续往前走。三个安静的夜行者只顾低头赶路。深沉的夜色掩盖着疲惫。
“姑爷,小心!”突然间,后面的元方一声大喊就向着陆瑾扑来。
陆瑾吓了一跳,你有病啊大喊大叫,边上不就只有咱们么,小心个鬼啊。正要回身骂几句,陆瑾就见月色下刀光闪过,前面闷哼一声,有人倒地的声音。
陆瑾又慌忙间回头,只见前面冲过去的元方已经跟几个黑衣蒙面人打成了一片,刀光所过,对面非死既伤。陆瑾刚提上来的心又放下了。这元方不白叫,闪转腾挪之间刀刀见血。要不是元方,估计自己得交代了。
但这什么情况啊,自己不就逛个街么,怎么还有这黑衣蒙面人啊。这贼老天专坑自己的吧。陆瑾心里无奈的很,这运气着实差了点,昨天才听沈言溪提醒,今天就能遇着?关键自己第一次出府啊,这都能遇上?咋买彩票就没这运气呢?
小白也是大惊,害怕之下赶紧拉陆瑾往后躲了躲,胆怯的小声说道:“姑爷,我们这是遇见水匪了。”
“没事,元方在呢,你看看他……哎,他人呢?”陆瑾大惊,刚才咔咔的一顿砍,这水匪死了一地,结果这元方人呢?不会被对面砍死了吧?看躺着的人没有啊,陆瑾可不敢去扒拉。
“姑爷,刚才有一个水匪朝那边跑了,元方哥去追了……”小白担心的看了一眼陆瑾说道。
我艹,这元方他是智障么?他保护的是我,我在这里,他跑什么啊?陆瑾整个人都气愤了,前世看电视剧的时候遇见这种情况总觉得特别离谱,这特么居然真的能让自己遇上,也是见了鬼了,他那师傅都教他什么玩意啊。
陆瑾完全无语了,顾不上吐槽就抓紧往边上看,这离着北门桥还有段距离,别说沈府了,就是喊破喉咙也不行啊。这路上一个人也没有……
冲过去?陆瑾盘算了下还是觉得这样风险太大,万一有水匪在附近不得完犊子。嗯,前世电视剧里这样死掉的也不少。
“小白,跟我来。”陆瑾拉着小白就往东南方向回退,那里是一座府邸,也不知道谁家的,高大的院墙下黑漆漆的,完全挡住了月光。
陆瑾想好了,自己还是先隐藏起来,等元方那个憨憨回来就好了。
拉着小白就回退到了墙下,陆瑾这才放下心了,决心回府以后好好教育教育这元方,要他这么当护卫,主子坟头都能蹦迪了,太业余了。
“姑爷,这行吗?”小白终究还只是个孩子,眼睛里挡不住的害怕。
陆瑾拍了拍小白的肩膀小声说道:“小白,放心吧,你家姑爷可不像元方那个棒槌。咱们就藏在这里等着元方那傻缺回来。”
两个人就这样安静的贴在院墙下站着,彼此的呼吸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在远处偶尔有狗吠人声传来。
等待的时间极为漫长,陆瑾心里越想越气,这沈言溪给自己派的什么护卫啊,简直一个脑残。还元方呢,离人家正版十万八千里。
“小白,过去多久了?”陆瑾有些不确定的小声问道,自己判断不清楚到底真是时间过去了好久,还是因为心里害怕感觉这时间过得慢啊。
你倒是说话啊?
嗯?陆瑾转头去看,就看见小白整个身体都斜靠在后面的墙上,而在他旁边一个黑衣蒙面人正在侧面一手托着小白,一手拿着帕子捂在小白的嘴上。一双眼睛深邃而平静,就仿佛看着一具尸体一样死死盯着陆瑾。
陆瑾瞬间冷汗直流,一个念头就是跑,我要跑,不跑就要完了。来不及顾及已经开始打摆的双腿和其他的想法,必须先跑了再说。下了决定就立刻从墙下冲出去,刚跨出一步,就一声巨疼从陆瑾后脖子上传来,陆瑾一下子栽倒在地上。
在倒下的瞬间,陆瑾最后一个念头就是,这元方不是个智障也是个内奸。
…………
沈府,溪园。
今日的沈言溪没有出府,在府里陪了会奶奶和姑姑就回到了溪园,看了会书又练了一会儿琴。时间到了眼下,按往常沈言溪早该入睡了,丫鬟也催了自己好几次。可沈言溪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忘记了,心里烦乱的很。
索性便从榻上站了起来,赤着脚在干净松软的地毯上走来走去,可终究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看着窗外的月亮,好看的眉尖轻轻皱起,到底有什么事情是自己忘记了呢?为什么自己的心里嘣嘣乱跳,完全静不下来?
“对了,司琴,今天杨方到陆瑾那里去了吗?”突然间沈言溪想起派给陆瑾的杨方也没来回话,到底陆瑾满意不满意啊。她哪里知道,派过去的杨方已经被改了名字,并且被急切的陆瑾当天就带出府去浪了。
“小姐,没见杨方回来回话。”边上的司琴回话道。小姐今天是怎么了,也不睡觉,就在屋里来来回回的走。
想起陆瑾,沈言溪那种不安的感觉就更加强烈了,迫切的想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还有这杨方也不知道来回个话。
可大半夜的,总又有些不妥,谁知道陆瑾睡了没有。思虑半天,沈言溪道:“派个人过去看看你们姑爷那边,如果他已经睡了就不要打搅,让杨方明天过来回话……”
司琴忙答应下来到外面安排人过去看。沈言溪这才坐在榻上怔怔的出神,想看点书也看不进去,就是一个劲的不安与烦躁。
过了不到一刻钟,派去的人才急急的回来,后面还带着陆瑾的丫鬟彩云。不等侍女回话,司琴就赶紧出门将彩云带进了屋里,直接带到了沈言溪面前。
“嗯,彩云,你怎么来了,你们姑爷睡下了吗?还是有什么事?”沈言溪坐在灯光下看着彩云。
“小姐,姑爷出府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彩云答道。其实彩云内心也有些担心,可一个大活人出个门能有什么事,而且还带着两个人,估计就是姑爷贪玩,所以才回来晚了,彩云心里不断地安慰自己。
“出府了?”沈言溪的声音大了起来,她实在没想到,陆瑾这么急迫,人刚给送过去就带着出府了。
“那他带了几个护卫?去哪里了?”沈言溪连珠炮似的问。
“小姐,姑爷就带着元方和小白两个人去的,也没坐府里的马车……小姐,姑爷不会有事吧……”听着自家小姐话里的紧张,彩云一下子也慌了起来。
沈言溪眉头皱的更深了,这大半夜的去哪里了,不会是鬼混去了吧?应该不会吧。急切间也忽略了这杨方怎么成元方了。
不行,陆瑾楞头楞头傻傻呆呆的,实在放不下心,沈言溪抬头看向司琴:“去把管家给我叫过来,让他多带几个人……”
不一会儿,溪园管家就在司琴的带领下站到了门口。沈言溪也没出门,就在屋里沉声道:“苏伯,陆瑾今天出府到现在还没回来,你带几个人守在各门,最好再派几个人顺着北门桥迎一迎。”
溪园管家苏洛是个年过五十的中年人,祖上一直就在沈府为奴,算是沈府真正的嫡系下人,所以才当了这溪园的管家。苏管家人长的很清瘦,一身深色衣袍穿的立正,四方脸上透着睿智与老成。
门外的苏洛忙沉下声来答话。陆瑾出府他是知道的,毕竟出门的时候安排马车护卫什么的就是他给安排的,可就算陆瑾最后都没要,苏洛也没觉得有什么事情,三个大活人出门需要紧张么,这里是江临,还能出什么事情。说不定就在哪里喝花酒,亏小姐还在这里惦记。
但主子有安排,苏洛就不能拒绝,忙转身安排几个人出去,又让多去叫几个人一起去。安排完才回话道:“小姐,都安排下去了,姑爷一回来我就来回您。”
看着沈言溪挥了挥手,司琴站在门口对苏洛言道:“苏伯,小姐这里没事了,你抓紧去把姑爷找回来吧……”
布置完的沈言溪也没让彩云回去,就自己坐在那里皱着眉头发呆……总要等个结果来才好。下面的丫鬟也只好在一旁安静的陪着,只是跳跃的烛火映射着屋内人并不平静的心。
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就突然间听见园子里面乱起来,一道道急迫慌张的声音传来:“小姐,小姐……”
听着这慌乱的声音,沈言溪人一下子心就往下沉,也顾不得自己光脚不便和高门嫡女的矜持礼仪,站起身就急忙往门口走去。旁边的丫鬟也赶紧跟上。、
来到门外,就看见几个男人站在门口围在一起,最前面站着低头的管家,而管家前面则跪着一个人,浑身都是血。沈言溪突然间感觉自己全身都丧失了力量,一种不好的感觉如泰山压顶般的向自己袭来,身后的司琴和彩云忙扶住自家小姐。
“小姐,姑爷被水匪绑走了。”跪在地上的人痛哭道。
后面还说了什么,沈言溪已经听不清了,她只感觉到自己喘不上气来,眼前的一切都恍惚如梦一般正在变得模糊而又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