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昨日是今年少见的一场大雨。电闪雷鸣的一夜以后第二日却是一个大晴天。作为临安最大的酒楼的溪临楼在这样的一个好天气的日子里自然是生意兴隆。一路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间,一位锦衣公子在小厮的指引下向着酒楼的雅间而去。
小厮将门推开时,他就能后看见雅间内已经有人等候在里了。素衣长裙斗笠的长惟帽将她的容貌尽数遮掩,但看这身形就能知晓这是一位年岁不大的女子。
女子见他进来起身向着他行了一礼。道:“承蒙黎王不弃,屈尊亲驾,有失远迎。”
黎王本名韩黎,是当今圣上最小的弟弟,亦是几位皇子最小的叔叔。黎王生母只是一个不得宠的美人。自身也是不受先皇待见,据说年少之时还险些死在宫中。幸如今圣上登基,圣上一向宽厚,将其封为黎王,他这才得以离宫。
“洛小姐客气了。不知小姐今日约韩某前来,是有何要事。”韩黎也向她回了一礼,在她对面坐下。没有多余的寒暄就开始直接进入正题。
在整个临安的贵族圈子里洛将军的独女都是极为特殊的一个人物。洛将军常年镇守边陲,将军府中大多数时间都由洛小姐打理,即使洛小姐只是一个尚未及笄的少女却从不似一般女子养在深闺。因而在收到洛家邀约相见的时候韩黎是没有犹豫的一口答应。
“黎王可听说了三皇子奉命负责押送赈灾粮路遇暴雨全军覆没一事。”惟帽下的洛倾瑶见韩黎如此也就没有再客气些什么,说话的语气也就十分的直接。
“略有耳闻。”韩黎答。这件事虽是刚刚发生不久,但此事干系重大,他在来见洛倾瑶的路上就已经听见人们在议论纷纷了:“不过此等天灾,应与洛小姐无关罢。”
“即使是因天灾,但粮草丢失是事实。三皇子作为主要负责人,怕是难逃罪责。况且”洛倾瑶的声音还带着些稚嫩的味道,但语气中却是沉着而笃定的:“此事并非天灾,而是人祸。一旦此事揭到明面上来,三皇子的罪责就不是办事不力,而是欺君。”
“你又有何证据能证明此事并非天灾。莫非,洛小姐知道此事是何人所为?”韩黎的语气冷厉。这还是以好脾气闻名的他第一次在外人面前红了脸。
“呵。”洛倾瑶发出一声冷笑。因戴着惟帽,韩黎不能看清她此时的神色,但就这一声冷笑他就能断定她必然没什么好脸色。
“昨日夜里突降暴雨,将军府本派了家丁去城附近的山道上以防滑坡伤及百姓,可就是不巧竟看到一群黑衣人将粮草劫走,一路跟踪追查下去,您猜最后这伙人的头目进了谁家的院子。”洛倾瑶斟了杯茶递给韩黎。
韩黎虽心中一惊,但表面依旧不动声色:“你想要什么。”
洛倾瑶自顾自的喝了茶,向他道:“黎王别紧张,我今日前来不是找您算账的,相反,我是来感谢您的。”
“谢我?谢我什么。”韩黎话还未说完似乎就想到了些什么。“谢我把三皇子拉下马?”这一刻他大概明白了洛倾瑶想要做什么。
“你不想嫁给三皇子吗?”作为亲王,三皇子母妃近日频频对洛倾瑶示好之事他也算是略知一二。若是此时三皇子能完成这一件差事,那与将军府结亲之事三皇子只会更加势在必行。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将军府已然是树大招风,掺和进这样的事情里去难免日后不遭池鱼之殃。这个道理我想黎王应该不会不知道。”洛倾瑶很坦诚的承认了自己不愿意结亲的意图。
韩黎看向洛倾瑶的眼神多了些复杂的情绪:“你小小年纪,怎的能有这般算计。”
洛倾瑶就只是笑道:“将军府人丁凋敝,若是有的选,我也不愿小小年纪就出来抛头露面阴谋算计。不过这些都与黎王无关。今日叫黎王前来倾瑶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不论王爷用什么样的办法,这批粮食一定要被送到灾民手上。”最后这句话她的语气变得极为郑重。
“我要是说不呢。洛姑娘应该也很清楚做这样的事于我而言并没有好处。”
洛倾瑶呵呵一笑接着说道:“你若是不做,那倾瑶可就不能保证这件事只会是你知我知了。三皇子碍于欺君之罪不敢将此事闹大,可他若是知晓此事是王爷您在背后动的手,按他的性格他会咬死不松口。”
“何必呢?与您而言此事不难吧。找几个人搭棚施粥也好,联系商界贩夫善意赈灾也罢,左不过费些功夫,总好过与三皇子纠缠。您觉得呢?”
韩黎沉默不语,算是默认了洛倾瑶的条件。
“既如此,倾瑶告辞了。”见状自己今日的目的已然达成,洛倾瑶起身准备告辞。
“昨日夜间就算黎王府没有动手,将军府也会亲自出手吧。”韩黎这句话用的是极为肯定的语气。
洛倾瑶的脚步只顿了一顿,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径直向着屋外走去。是,昨日夜里她做好的一开始就是自己出手的安排,却不想半路被人抢了先。她才十三岁就已经在背后策划这些谋人性命的差事。可是这又如何,洛倾瑶并不在乎这些,她这一生唯一的执念便是要守住这将军府,对她来说什么都不重要,只要守护住自己想要的,她可以做任何事。
“王爷。”洛倾瑶走后房间中除了韩黎以外还多了一个小厮。
“洛倾瑶,很好。”韩黎将这个名字念了又念,这还是他第一次被人威胁,更何况威胁他的还是一个尚未成年的女孩。“若我来日大业得成……”
“要除掉她么?”小厮恭敬的请示。他就在隔壁将洛倾瑶两人的对话也听去了七八分。面对着这个拿着自家主子把柄的女人来说灭口才是上上之策。
“不不。”韩黎嘴角扯出一个笑容,不知是在回复下属还是自言自语道:“若有将来,我必要娶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