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整个厅堂之中最惊慌失措的人便是混杂在人群中的徐三了。这声音其他人或许听着陌生,他却是熟悉的。这就是自己在来的路上听到的那个年轻的女声。自己不是幻听。他可不会因为这女孩看着娇小就放松警惕。心转念间就已经抬脚想趁着人多眼杂先走为上。
“你想去哪?”但他还没来得及迈出去步子,那个诡异的女孩子就这样穿过所有人,来到他身边凑近他开口道:“你不会觉得自己能跑掉吧?”
“你们,谁都跑不掉。”一瞬间女孩子清冷的声音就传遍了整个吴府。
“我儿命薄,早夭而亡,我做父亲的只是不希望他泉下孤单。男婚女嫁,怎能担得起姑娘一句逆人大伦。今日是我吴家大喜之日,姑娘你远来是客。不知是否是本府招待不周,竟让我儿最后一程都走的如此不安心。”吴少爷的父亲,现任吴府的当家人,吴老爷出面与这白衣少女说话。
“城郊徐三之妻柳月娘已死半月有余,此事虽不说是人尽皆知,但也绝非无人知晓。我且问你,你们吴家是当真不知她今日是如何被送到这吴府之中的吗?”女孩子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名为愤怒的情绪。
吴老爷此下便心绪大惊。他怎会不知,柳月娘早已下葬,却不论是生辰八字或是逝去时间都是最合适的人选。从一开始便是他们先遣人上门商议此事,掘坟起棺的也是他们吴府的人。
“那又如何。我们以娶妻之礼相待,让她和我儿同葬祖坟,而后清明寒食自也是缺不了供奉,我们哪里有错,与你又有何干系。”吴夫人眼见着仪式被破坏,看着吉时就要过去,一时情急便要去对她动手,可是,她还没碰到这个诡异的女孩,喉咙里还没说出口的骂词就变成了惊恐。因为此时的女孩子,她身边一开始就围绕在着的彩蝶突然开始变大,两翅之间竟渐渐形成一张人脸,脸上没有五官,只一张微张的大口,面对吴家众人。
女孩面无表情的看着满院逃窜的众人,道:“你去吧,尽快。”这句话她是对着身边的蝴蝶怪说的。话音刚落,蝶怪就扑向不远处的一人。女孩自顾自的坐在大厅首位,看着躺在地上本该是主角的一对新人。又看了看供奉在桌前的牌位。
“吴长生。”这是吴家少爷的名字。可惜,叫长生却是个短命早夭的。
半刻钟过去了。此时还在大厅坐着的女孩突然意识到不对了,这个吴府太安静了,而且以自己那个小宠物的能力,这点时间早该结束一切了。
看来,是出意外了啊。女孩这么想着,向着屋外走去。
此时的吴家院子已经没有了一开始庄严肃穆的样子,门口的灯笼不知什么时候被风吹熄了。只有若隐若现的月光照耀着院子里一地的血色。不过她可以百分百确定,这样的场面不是自己的蝶怪造成的,因为此时的蝴蝶怪正被用一只纯白的羽毛斜穿过身体狠狠的钉在了地上。
“啧。”见到蝶怪这个样子女孩也没有半分的吃惊,只是略微有些意外。
“你什么意思?”白衣女孩向着无人的夜空语气平静的道:“别告诉我这样的人家,你却要护着他们。”
“我只是不能看着你再这么下去了。”下一刻院子里就多了一个人。同样的月白色衣裳,有着和女孩有七分相似的相貌,却明显要比她大上不少,飞云髻上斜插着一支精致的羽翎银钗。
她看着乱成一团的吴府,直视着对面的女孩:“子息,你该收手了。还来得及。”
“收手?”被叫做子息的女孩突然笑了:“子兮,你一个由恶人的恶意化形而生的花魄竟也学的一幅慈悲为怀的菩萨心肠了吗?这样些该死的人你都要护着,那那些曾经死在你手里的人,他们是该有多无辜。”
“正是因为我的曾经做过错事,我才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也变成那样。只要由我在一天,你就不要再想滥杀无辜。”子兮听着她提起曾经,眼神中闪过一丝痛苦,而后很快又恢复成坚定。
“你找死。”子息见状眼神变得冰冷,语气也充斥着杀机:“你别忘了,你是谁创造出来的。一个就连名字都是我取的冒牌货,也想挑战本尊吗?我可不是以前的我了,别妄想我会手下留情。”
子兮只用了一个动作就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她向前走了一步,拔下了之前斜插着的羽翎。
子息正欲出手,就听见远方的村庄已经遥遥传来了鸡鸣,即将进入卯时。这一刻她似乎明白了对面子兮的意思,她之所以选择这个时候才出手就是因为这个目的。不论是她还是自己,阳光都是花魄的天敌。此时对面子兮坚定的眼神无疑是在告诉她,我不怕死,你要动手吗?我可能不是你的对手,但只要我拖到太阳升起,我们就一起死吧。
心转念间,她便腾身而起,化为一只五寸的白鸟,向着远方飞去。空气里还残留着她的最后一句话:“子兮,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少管闲事。这样的机会你不会再有下次。你自己好自为之。”
子息离开了,吴家也恢复了平静。子兮看着一片狼藉的院子以及被啃食到只剩一半的徐三。虽说徐三罪不至死,可是护住吴家泰半人口还有茅屋中的徐家老翁,她已经尽力了。若真的动起手来,自己绝非是子息的对手。她们两人之间,或许在自己刚刚化形之时能够打败那时的她,可现在自己早已不是现在的子息的对手。
“必须要阻止她。”就这么想着,子兮也在即将到来的晨光中化为白鸟,向着之前子息的方向而去。
见着一切都平息了下来,吴家还幸存的人开始渐渐从不同的方向向着大厅聚集,院子中的蝶怪已经变回了彩蝶的样子,可插在它身上的羽毛也跟着缩小,依旧死死地钉住它的躯体。吴家人试图捉住它,但试了多种方法,仍旧无计可施,见左右它也逃脱不得,只能任由它挣扎于此,再寻方法,而这些都是后话了。这一晚总算是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