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乐安退烧之后回家了。
回到了叶流舟之前租住的小区，和叶景行一起。
因为叶流舟不在家，顾微还是就待在家里照顾她们。
顾微看着两个天真无邪的小孩，内心一片苦涩，她不知道以后该怎么给两个小孩说。
她们才三岁，三岁，将将上幼儿园，别的小朋友都在自己妈妈的怀里撒娇，她们却没有妈妈了。
顾微也不太理解叶流舟突然死亡的意义。
她只是觉得难过，一想到之前还要解雇她的老板一下子就不在了，心里不可抑制地涌起一股悲伤。
“叮咚。”门铃响起。
顾微抬头看了一下时钟，已经晚上十点了，这个时候会是谁呢？
倒是叶乐安一听见门铃响起，就跑到门前，满含期待，奶声奶气地问，“是谁？”
“是我。”熟悉的低沉声音响起。
叶乐安的肩膀好像一下子就耷拉下来，有气无力地回答，“来了。”
费劲地开门，是顾易。
叶乐安因为不是妈妈回家心情不佳，开门之后就回到叶景行身边继续看叶景行拼乐高。
倒是叶景行，一如既往地专注乐高。
“怎么样？”顾易换上拖鞋走进房间，问躺在沙发上看着孩子们的顾微。
“什么怎么样？”顾微也兴致缺缺。
“叶乐安和叶景行最近的状态。”顾易朝孩子们的方向点头示意。
“嗯，感觉不太好。”
“嗯？”顾易示意顾微继续往下说。
“景行变得更加沉默了。乐乐……也不太对劲，之前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到处跑，现在话也很少，蹲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看景行拼乐高，已经看了一天了。”
顾微向顾易描述最近的观察结果。
“只要听到楼道里有声音就立马跑到门后面竖起耳朵听，看看是不是流舟姐回来了。又或者经常在窗户上看，一看又是一整天。”
“现在倒是性格上也很像两兄妹了。”顾微叹气，“怎么办啊，哥。”
顾微抱着枕头坐起来，整个人也萎靡不振，“鉴定结果出来了吗？”
顾易看着顾微，缓慢地点了点头。
顾微眼睛里的光瞬间暗淡下去，她转头看向蹲在窗边玩乐高的孩子，眼泪不争气地跑了出来。
“你要不要去找找苏瑾？再问问她呢？说不定……说不定……”顾微说不下去，她也知道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我的人去堵她的时候她已经不见了，现在暂时还找不到她。”顾易看着远处的孩子回答。
叶乐安看到顾微流泪，走到了轻声问道，“姐姐，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叶景行听闻也转过头来，看了顾微一眼，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瞬间，转头继续拼乐高。
顾微埋着脸摇了摇头。
叶乐安却像个小大人一样，把顾微抱进自己的怀里，像妈妈以前安抚她一样，轻轻拍打顾微的背部。
顾微感受到来自叶乐安身上的温度，眼泪更是止不住，潮水般奔涌出来。
叶乐安一下一下地拍打着顾微的背部，顾微紧紧抱着叶乐安，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两个孩子。
“叮铃。”顾易收到一条短信。
【到章名山来。】
短信来自苏瑾。
“叮铃。”又一条短信进来。
【我可以告诉你最想知道的事情。】
【阿易，快点哦，过时不候～】
顾易收起手机，“我出去一趟。”
顾微还埋在叶乐安怀里，叶乐安看着站起身的顾易只能道，“好的，叔叔路上小心。”
“嗯。”顾易对叶乐安一笑，转身出门。
*
章名山分为前山和后山。
前山不高，说是一座山，但其实在海拔本身不高的京市，也就是一座小土坡。
这里很早就被开发出来当作游人散步或者旅游的景点，环境优美，设施完善。
章名山的后山，海拔高且山势异常险峻，森林茂密，只有一条盘山公路直达山顶，侧面就是万丈悬崖。
平常很少有人踏足这里，曾经有驴友团一起结伴探索章名山后山，结果就是音信全无，搜救队搜救了三天三夜，什么都没找到，有些地方搜救队也不敢下去。
顾易驱车前往苏瑾说的地方，夜晚暗黑淡，稀薄的月光聊胜于无，只有汽车的远光灯显示一辆车在盘山而上。
顾易终于到达苏瑾说的地方。
夜晚山顶漆黑无光，顾易把汽车的灯光一直开着。山上风大，透过灯光，顾易看到苏瑾穿着自己一贯的红色裙子，站在前方，红衣烈烈，海藻般的长发随风飞扬。
顾易走进才发现苏瑾前方不远处就是断崖。
“你想说什么？”
苏瑾转身，灿然一笑，“阿易你来了。”
晚风呼啸，苏瑾的声音不太听得清，顾易缓步向前，逐渐靠近苏瑾。
“阿易给你一个机会哦，想问什么都可以，我会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苏瑾调皮一笑。
顾易走进才看清苏瑾的脸庞，烈焰红唇，在黑夜之中，配着一袭红裙，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他沉默了一会儿，苏瑾也静静地等待着顾易问话。
“在你背后帮你的是谁？”
“谁？”苏瑾一脸茫然，随后恍然大悟，“哦～原来你想知道他的信息，这个不好意思，我不能该告诉你。
苏瑾直接拒绝。
“我以为你会先问我叶流舟是不是真的死了。”苏瑾促狭道。
顾易看着苏瑾清亮的眸子，不接她的话茬，“四年前你回来也是他授意的？”
“嗯……不是，是我自己回来，只是当时和舞蹈团签了协议规定了时间，我待在舞蹈团的时间没满就解约会有一大笔赔偿金，他帮我给了。”
顾易皱眉，事实和他想得有些出入。
“你回来干嘛？”顾易又问。
苏瑾苦笑，“阿易，你是真的不相信我回来是为了你吗？”
顾易也笑了，“你要是坦白承认回来是为了顾太太的位置或许我还会对你有所改观。”
苏瑾脸色沉了下去，声音带着凄凉却又有些小心翼翼，“阿易，你问了我这么多问题，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你要如实回答我。”
“问。”
“你真的爱过我吗？”
“嗯……”顾易拉长语调，沉思，“还好吧。”
苏瑾身体一颤，“‘还好吧’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那个时候觉得你比较合适。就像我之前说的，只要我高兴，顾太太可以是任何人，我不在乎她具体是谁。”顾易毫不在意地说道。
“那求婚呢？”苏瑾带着最后一丝希冀。
“也只是时候刚好到了而已，所以你走之后我就结婚了啊。”顾易语调轻快，满不在乎。
“哈哈哈哈。”苏瑾自嘲的笑，“所以你结婚只是为了有个妻子，有个孩子，把结婚当成任务来完成是吗？完成你顾家传宗接代的任务？满足你奶奶的心愿？”
“小瑾，你这个时候还挺聪明的。”顾易调笑道。
顾易终于又叫回了她们热恋期的称呼，但是这次，却没有以往的甜蜜喜悦，只有无尽的心酸。
苏瑾沉默，“最后一个问题。”
顾易挑眉示意苏瑾继续。
“既然你不在乎顾太太具体是谁，只想完成传宗接代的任务，那我可以吗？我可以当你孩子的妈妈吗？我不要顾太太的位置，你给我一个孩子可以吗？”苏瑾的自尊心在此刻低到尘埃。
“不可以。”顾易毫不客气地拒绝。
苏瑾瞪大了眼睛，盯着顾易。
“你不知道吧，知道叶乐安和叶景行是我的孩子之后，我就去做了结扎。我对私生子什么的不感兴趣，也懒得为孩子们争家产的事情费心，一儿一女就够了，所以我只会有叶乐安和叶景行两个孩子。”顾易眼神凉薄，说出的话也尖利如刀。
“顾易，我恨你。”苏瑾咬牙切齿。
顾易不置可否。
“所以叶流舟在哪里？”顾易又问。
“叶流舟死了！你不是做了鉴定吗？那具尸体就是叶流舟。放火的时候把她困在一个房间里，看着她喊救命，看着她挣扎，你知道吗？最后她还在喊你的名字，可惜啊可惜，你没能及时赶到，你害死了她！”苏瑾带着满满的恶意。
顾易垂在两侧的双手捏紧，面上却不动声色。
“开玩笑的啦，我根本没在现场。”苏瑾笑，红唇咧开，让人无端觉得诡异。
顾易看着苏瑾的眼神阴鸷。
“别这样看我，阿易。我会很伤心的。”苏瑾轻轻一笑，“你过来我就告诉你。”
顾易思忖了一会，还是朝着苏瑾慢慢走过去，霎时之间，苏瑾朝着顾易冲过来，拉扯顾易往崖边走去。
“顾易！ 我恨你！我们一起死！”苏瑾绝望之下，爆发一身力气，把顾易拽着一起跌向崖边。
顾易毕竟是男性，又常年健身，身体机能目前在巅峰状态，随手一挥，将苏瑾挥开，此时苏瑾脚下站立不稳，从崖边跌落了下去。
顾易条件反射地一抓，却什么也没抓到，眼睁睁地看着深渊把苏瑾吞噬。
“叶流舟死了！我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得到！！”
苏瑾的声音回荡在风中，顾易站在崖边静静地看着深渊似的下面，整理了自己被拉扯歪的西服，往车那边走去。
“不用来了。”顾易给蒋文打了电话。
“是。”蒋文在山脚接到命令，让五六个身形壮硕的保镖回去了。
黑色的迈巴赫，又顺着盘山公路下山，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
房间之中，一个男人坐在椅子上，雍容矜贵地坐着，带着耳机，听着电脑里传来的顾易和苏瑾的对话，最后对话变成“刺啦”一片，再没有任何声音。
男子取下耳机，随手扔在桌面，薄唇一勾，“有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