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体会过从应有尽有变成一无所有吗?”
“你知道被挚友背叛的感觉吗?”
“你感受过血亲的抛弃,中伤,甚至想置你于死地吗?”
……
百里方圆,树大枝繁,这是偏近京都城的地方。
头戴沉重木枷镣铐的人,步履蹒跚,凌乱的发丝,脏乱的囚服,没有半分当初的风光,男人过头看了一眼城门。
与他截然相反,城门上观望的人,衣衫华贵,头上的发饰光彩照人。
“赶紧走。”官兵的怒喝气势十足,手中的长鞭干脆利落地鞭打在男人身上,他的脚上比其他人还要多上一道沉甸的枷锁。
男人皱了皱眉,一声不响,修长而扬起的眉毛,曾是得意张扬的标志,如今看来却是可笑得很。
暗棕色的眸子,沉得看不出原有的色彩,漆黑如夜。
北风萧萧,天地一片苍茫。
蹒跚前行的人,厚重窒息的镣铐,累到摔倒,迎接的只有鞭刑。
“赶紧走,别耽误了时辰。”官兵不耐烦地推搡着赶路的犯人,长鞭冰冷的落在全程闭口不言的男人身上,像是刻意的为难。
十米长的队伍,路挡得死死的,徒行的马车无法通行而过,缓缓行驶在后。
“休息半刻。”官兵的话犹如止渴的泉水,流放之人就地蹲坐歇息。
“吃饭了。”官兵随手把冷硬的馒头丢在地上,如狼似虎的扑过去,抓起地面的馒头就开始啃。
不同的是,在这些犯人中,鞭痕最多之人,待遇反倒好了些,不用抢,直接送到了他的手上,还配了水。
远停在路边的马车,一位带着幕帘的人悠闲地吃着食物。
这次的任务是送任务目标朝与晞去朔平川,那是未来侯爷的领地。
任务目标撑过了四年的流放回京,那时的他双腿残疾,右手失去了两根手指,脸上烙上了一个奴字,失去理智的他,在京都展开了一场腥风血雨。
唯一的光便是在流放之时关心他,给他食物的女主徐思思,同流放的寡妇,男主就是她的小叔子于暨白。
恶毒的嫂子把年仅六岁的小姑子抵给了有癖好的差吏,男主知晓后,气愤的把原女主打个半死。
身为现代美食家的女主穿来,得知了原女主的所作所为,
’好在男主发现及时,救下了妹妹,女主想尽办法弥补,做各种好吃的给小姑子。
女主求得了婆婆的原谅,男主对她警惕的很,每日观察发现她真的改变了,心镜产生变化,潜移默化生出禁忌之情。
流放之地-疆古州,冬天很长,是极寒之地。
任务目标并非为奴,撑过遥远的步行之路用尽了精力,中途的鞭打不断,新伤没好又添新伤,这一切都是他曾经的挚友暗中点拨。
到了疆古州,他已然没了反抗的力气,被擅自打上了奴印,卖给了奴管,他的反抗换来的是暴打后的残缺,凭他的半吊子功夫也做不了什么。
那人就是深知这一点,才敢如此,京都高傲的小霸王,受不了屈辱,肯定会死在流放之地。
带着那份仇恨,任务目标把所有的血都往肚子里咽了下去,撑下去了。
朝与晞是政权的牺牲者,他背靠太后,是皇权给的警告,他被人设计,朝家把他推了出去。
在他回京后,太后为了弥补他,给了他无尽的宠爱,
芯子坏了,再多的东西都填补不了。
任务目标想得到女主徐思思,被男主于暨白识破,再次流放,死在了路上。
疆古州的流放改变不了,要想完成任务,任务目标绝不能是残疾之人,璃九打扮成远行的商人,前往北方做生意,跟在他们的队伍后面。
“驾。”
满载的车辆扬起滚滚尘烟,周边的山地草木萧疏。
由远到近,成群的人,狼狈的模样,佝偻的身姿。
“停下。”穿着蓝灰色衣裳的官兵持鞭拦下了马车。
“吁。”头戴幕帘的璃九,低压压的嗓音,沉沉道:“小民乃是走南闯北的商贩,差吏大人有何贵干?”
差吏眼睛转遛了一会,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一张脸都看不到,狐疑道:“商贩?从哪来,往哪去?”
“小民走访了几个城镇,四方镇、乐清镇、澄谭镇、扶风城、骆丹城……”
在官兵不耐烦之前,跳跃了报地名,道:“进了些尾货去北方看看,谁成想这边路不好走,灰尘也大,咳咳咳。”
璃九边扯喉咙,边掀开帘子,里面堆满了箱子和布袋,差吏这才点了点头:“行,那你先走吧。”
“多谢差吏大人。”说完,就抓起缰绳赶路。
其他官兵得了令,挥舞长鞭,开始赶人:“站一边去。”
朝与晞呆呆地站在路边,半个月来每天都是如此,对挥来的长鞭似乎麻木了,眼神空洞地望着地面。
他不明白,为何一夜之间全盘皆翻,亲人,朋友,抛弃,背叛,其乐融融,意气相投,全是假的。
撕开遮露的一面,仅剩下的只有,
利益与背叛。
巨大的变动,天翻地覆的下场,朝与晞生出了厌烦之意,对任何事物。
“啪。”
又是一鞭甩在背脊上,差吏恶狠狠道:“还不让开点。”
朝与晞幽幽地转头看向那个从始至终刁难与他之人,一双暗眸阴恻恻的。
差吏陈海不由自主的手抖了一下,又甩了一鞭过去,一时的慌乱,打在了他的眼角处。
朝与晞抬起眼皮一瞪,突然爆发冲了过去,把人撞到地上,用木枷不停的砸,一下一下,那双眼恶狠如狼,不留余力。
其他差吏见此,合力把人拉开,被打的头破血流的差吏陈海,抬手摸了摸刺痛的地方,看到手上的血,脸色突变,气愤值暴涨。
一脚把人踢在地上,双脚齐上,狠狠踢了几下,头晕眼花,不够解气,左右看了看,拿了一把刀就要废了他。
朝与晞缩着身体缓了缓,尝试爬起来,身体疼的失力,脖子上木枷沉重了几分。
“今天小爷废了你的脚,看你怎么蹦。”
刀剑靠近,闪过一丝的心慌,更多的是震怒:“你敢。”
能见到小世子这狼狈害怕的模样,陈海很是得意的说道:“我怎么不敢,世子又如何,害死国公之子,你以为你还能活着回去。”
“快让开。”高亢的惊呼甩来。
马车疾风狂奔而来,眼看就要撞上人,持僵绳之人猛得向上拉提,棕马前蹄高抬,摔在了地面。震起一团尘雾,模糊一片。
“咳咳咳咳。”
躺在地上的朝与晞也没能逃过这波口鼻攻击。
“小心。”伴随急促的警告,后车有倾倒的迹象,片刻不到向一侧歪了。
璃九跳下车,捞起地上来不及反应的人,脚一伸好像绊倒了什么东西。
“咚。”
“啊。”
接连冒出的声音,听得人心一颤一颤的,巨大的尘埃扩散开来,璃九把救了人放在前面。
“咳咳咳咳。”又是一阵窒息的呼吸。
全然面不改色,神情自若的人,拍了拍沾了些灰尘的衣袖和下摆,庆幸道:“还好躲得快。”
璃九单手按在少年肩上,赞同道:“做得不错。”
年纪不大,长得倒是挺高的,挡得正好,就是瘦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