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身体乍然腾空而起。
林知意才从惊吓后怕中堪堪反应过来。
未受伤那只手下意识抓住男人的衣服,她抬头看去。
有种眼熟的好看……
下一刻,僵住了。
记忆里那张本该模糊的脸,在这一刹那瞬间清晰。
无数年少时的回忆扑面而来,冲刷大脑。
却不过一晃而过,最后只剩触手可及的这张脸。
五官轮廓比从前更加深邃分明,看着过分疏离冷淡,尤其是拧起的眉宇,似乎带着一丝抑郁煞气,眼神透着捉摸不透的冷。
那种冷仿佛能冲击灵魂,浸透骨髓。
心脏渐渐传来不明跳动。
仿佛是遇见熟人的紧张,又或许是别的什么。
总之,她一时间看呆了。
而比起他俊美英挺的面庞,更让人注意的是他冷漠强大的气场。
所行之处,行人纷纷让开。
黑色的车子距离她摔倒的地方不过七八米,有一个人站在一旁,打开后座门。
林知意被放到座椅上时,膝盖因动作刺痛着,她没忍住抽了一声气。
这时,段之桁从另一侧坐进来。
她连忙将声音收住,低着头避开他的眼神。
这突然遇见多年不见的前任,还是在她倒霉的情况下,她真的没有准备啊。
然而下一秒。
腰间一个收紧,她被抱上了段之桁的大腿。
一如从前那般。
只是这次避开了受伤的手臂和膝盖。
而坐高了一些,她的膝盖也能好好垂着,不会因为着地而刺疼。
但她接受不了现在这种亲密的姿势。
“那个、谢谢啊,但我自己坐着就行了。”
她试探着推了下禁锢着腰间的手臂,但没有被理会。
男人稍加冷淡的声音响起。
“去医院。”
司机没有应声,但车子已然用最快的速度行驶着。
被忽视了。
林知意有些尴尬,还是坚持道:“麻烦放我下来,我能自己坐着。”
段之桁依旧没应声,只是从前面的小箱子里拿出一瓶薄荷糖,倒了两粒在手心。
看着她。
是从前无数次的举动。
骨相好看的人会随着时间的沉淀越来越好看,段之桁便是如此。
那双浅色的琉璃眸不会说话,却胜似说话。
漫不经心地盯着她,仿佛要盯出花来。
也盯得林知意耳尖发烫,紧张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林知意看似冷静地将薄荷糖捻到嘴里,含着。
但依旧不忘初心。
“让我自己坐着好吗?”
这回她说话声音都有些颤了。
多年不见,她发现自己完全招架不住三十岁的段之桁。
段之桁依旧没回话,而是又拿出了另一个箱子。
里面是一些药,他简单帮她止了血。
弄完后,他又继续看着她。
身体半靠着座椅,拉开一些距离。
手掌却稳稳地扶着她的腰背,不让她因为坐不稳而倒下去。
车子后座的气氛更加诡异了。
他帮包扎伤口,林知意很想道谢。
但他一直不出声回答她的话,就这么盯着,让她很紧张。
又觉得自己好像被戏弄了。
“段之桁!”
带着点气地喊他,好表明自己的情绪。
明明是又凶又生气的意思,却让男人唇角弯了一瞬,“原来你还记得我的名字啊。”
林知意也没料到,他跟她多年不见的第一句话竟然会是这个。
莫名有些心虚,“记得呀……”
也就十秒钟前刚想起来。
“那个、你放我下来好吗……”她气势有些弱。
“呵。”
他笑了下。
瞧着心情很好,但接下来说出的话却不是那么美好了。
“怎么?”
他手臂微微收紧,“跟人订婚了,就不愿让前男友抱了?”
“哦,不对,是前前男友。”
林知意瞪大眼睛看他,“你、你你……”
什么乱七八糟的订婚!
“你”了半天,没憋出第二个字,倒是把自己的脸给憋红了。
她似乎没想到段之桁是这样的人。
还会阴阳怪气了?
时间总能将很多事情、很多人都美化着。
诚然,当初很伤心,现在回想起来……好吧,也还是不爽。
再想到今天还被男朋友分手,她心情就更郁闷了。
论被刚分手就遇见前任是什么心情?
林知意低头看了眼已经不流血的手臂跟膝盖,干脆不说话不理他了。
她闷闷地低着头,似乎很排斥他。
段之桁眉梢冷了几分。
他极力控制着全身的力气,才没有将她按在怀里揉碎。
县医院很近。
车子一停,段之桁就将人抱出来,送去拍片。
林知意想说不用,但抵不过他的强硬。
确认没有伤到骨头后,她一脸尴尬地看医生将一袋子药递给段之桁。
“你是她男朋友吧?帮她上一会药,这个先搽,半个小时后再搽那个,搽完再走。未来三天走路小心点就行了。”
医生的话快得噼里啪啦的,让林知意想反驳第一句话都不行。
最后医生去忙了。
诊室里只剩她跟段之桁,就更加尴尬了。
她看着他手里的袋子,“我自己来吧。”
然而段之桁直接半蹲在她面前,看着她受伤的膝盖,打开包装慢慢给她上药。
林知意只好闭嘴了。
可沾着药水的棉签一碰到伤口,她就被疼得叫了一声,眼泪也冒出来了。
“疼!你轻点。”
就是刚摔倒那下也没这么疼的。
段之桁薄唇抿紧,手指也有些僵,但还是很轻地将伤口搽满药水。
林知意几乎是被虐待似地上完药,泪眼汪汪的。
眼睫毛挂着眼泪,可怜兮兮的,却不忘跟那个冷脸的男人道谢。
“谢谢。”
段之桁没说话,拉了张椅子在她对面坐着。
拿出手机敲着字,似乎在忙工作。
林知意极为不自在,身子偏了偏,看向一侧的桌子。
伤口的疼痛已经减缓。
她也才有精力思考段之桁为什么会在这里。
出差?
不对,这不大不小的县城,他能有什么合作要谈的。
旅游?
不像,旅游不应该只有他跟司机,应该跟姜沉他们才对。
林知意不会自作多情地觉得段之桁还喜欢她……但是但是,他现在这副模样又是为哪般?
总不能是太过热情好心了吧?
虽然他比年轻的时候更有魅力了,也长得更好看了。
好像还高了一点……
想着,她偏过头偷看了一下他的腿。
然而刚把视线投过去,就对上段之桁幽幽的眼神,里面似乎藏着凶兽一般的侵略性。
仿佛她就是那只瑟瑟发抖的猎物。
“嗖”地一下,林知意将头转过去,假装没看到。
耳边却传来椅子拖地的声音。
再回头时,段之桁已然坐到她旁边,长腿抵着了她的椅子。
问了她一个问题。
“你跟那个……”
他顿了下,语气稍冷,“真的要结婚?”
这是什么糟糕又恐怖的问题?
她一个多小时前刚分了手。
还有,段之桁怎么会知道她是想结婚来着?
她眼神犀利:“你怎么知道的?”
这一刻,她无法不怀疑段之桁在她身边装了监控监视她!
“听你室友说的。”
段之桁是半点都不掩饰:“不过我对你室友的话有怀疑,后来自己查了。”
林知意:“!”
他盯着她,对上那双有些生气的水眸。
说了句让她更生气的。
“六年,无一错漏。”